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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浮世情难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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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画下所有看见过的东西。”小男孩儿作振奋状,向老师说出他心心念念的向往。
      “那么,孩子,这真是了不起的愿望呢!”圆脸的女老师眨巴眼,热切地回应,却是不免在内心嘲笑孩子天真无比。
      随手便将一沓画扔入抽屉里,关上。在小男孩离开不久后。却是旁边办公桌的老师打断她,“你还真是受欢迎,孩子们都送了些什么呀?”她不以为意,“喏,你感兴趣就看看呗。”旁桌的老师拉开抽屉,取出那沓画来,坐下便开始翻看,“哟!这孩子手真巧!画得真好!看看这……射手座!真漂亮!”顿了顿,好奇地问道:“Miss Lee,这个孩子名字怎么念?祝无……三点水儿加个珍珠的珍的右边~哎,你交英语的,算了,我自己查。”
      Miss Lee没搭理活跃的音乐罗老师,自顾自玩着手机。
      接着一声惊叹:“同‘力’声呢!这名字真好,姓祝,名无沴---祝愿没有灾祸,家长也太会取名了!”
      “嗯”,终于答话的Miss Lee,“该放学了,先走,再见。”
      放学,小男孩祝无沴回到家,对妈妈说:“今天在学校里老师夸奖我了!我要继续学画画,长大以后当一个大画家!从今天起,每天都要提醒我自己!当画家!当画家!……”小小的身体里似乎总有用不完的力量,无沴从进家门开始便欢闹着,拥抱完妈妈,又哒哒哒跑进房间里,不一会儿又哒哒哒跑出来,满心的欢喜都开在脸上了!于是妈妈微笑着,不愿开口提让他暂时不学画画。
      总是有人说,小孩子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可无沴坚持了十五年。从五岁多爱上绘画,到初次尝试,再到正式学习,虽说未如常言那样顶风冒雨,却也从没因些微小事或重大事情耽搁过、放弃过。尽管独身一个抚养孩子,无沴妈妈每每看见他的执着都咬牙度过每一回难挨的日子。
      无沴不傻,孤身女人带着未婚先孕的儿子,日子总是不好过的---可无沴妈妈只会把笑与爱留给无沴---他只能也必须刻苦用功来回报她。
      优异的成绩、卓越的画技让他在学校便颇受老师喜爱,加上他清秀的面容,无沴也可算年少有名。他从为别人画插画,到被杂志邀请上专栏,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理想的方向,走向更远的未来。
      从来都是说时间转逝,不例外的,小小的祝无沴长成了高大的模样。他们有人说,长大了,就变了。“终有一天会彻底失去人情味。”“无沴却是依旧坚守的吧?”妈妈问他,“因为无沴是没有放弃观念的人啊。”“是啊,不会放弃的,但……或许也快要放弃了。”无沴摸着指关节,闷闷地答。“是吗?”妈妈顿住,却还是哄小孩一般哄他,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个笑容,“可是,妈妈相信你不会放弃的。”无沴嗫嚅着,妈妈却走开了。

      中
      现实里也就那么多“该的”,“必然”,“不可避免”,“理所应当”,所以失去也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失去。
      无沴失去了些什么?应该是被称为“爱”的某种特殊情感。
      “这是正常的吗,我们彼此之间的关联?”
      同性恋曾经被认为是一种性心理障碍,但不被自由主义者认可。由于文化传统或者宗教信仰等方面,同性恋被认为是不可以接受的,从古到今一些国家甚至对这一群体产生恐惧、排斥乃至憎恶,有中立者不恐惧同性恋,但对其诉求有所批判及质疑。(摘自搜狗百科)来自教众的抵触、辱骂,来自旁者的冷眼、嫌恶……
      无沴并不知晓他是否是,但他对一个优秀摄影师有那么一样没由来的,不可说的好感。一切源自他们首见,摄影师来参加无沴的画展,无沴介绍时掠过他的眼眸,不可自拔。也就是那么轻轻一瞥,他见到无沴的脸与唇,他笑了,明媚的光就从他身上发散出。无沴与他是何等幸运的一切钟情!何等幸运,又何等无奈。
      “他的名字,该不会是我的幸运的源头吧?”无沴曾这样想过。
      那是一个简单的名字。
      “呐,余幸。”
      “嗯,祝无沴。”
      无沴还能想到他们互相介绍自己,余幸在微笑,无沴当时甚觉脸烫,就好像被他轻吻过后一样,似偷吃又酸又甜的糖,还未咽下,却因酸甜弥漫而尴尬又欣喜的感觉。
      无沴抿了抿嘴唇,勾起一点笑。
      “可是,余幸啊,也许是我们之间只余得相逢的幸运,就再也不剩什么了。我们没有将来可言。”无沴拨通了余幸的电话,向那头道,“毕竟,你、我都有不能割舍的部分,你会负起你的责任,而我也要走向我该走的道路。”无沴有些难以开口,却还是说了:“对不起,但是我……我爱你---我们只能离散,就算是我懦弱得经不起世道吧,对不起……”
      又是什么的错,称得上不容呢?
      无沴继续说。
      “我们怎么继续下去呢?”
      “如果真的被容许,你的责任,你势必放不下。我又该说些什么?余幸啊,余幸,就算你可以,我却不能。说到懦弱,终归还是我,懦弱地爱上你又放弃。”
      “我欠你一生一世的承诺。”
      “我欠你的,我还不了。余幸,我的幸事,在遇见你。你却因遇见我而失了方向。”
      “我想,我们真的应该分开吧。”
      余幸听那头无沴顿了许久才冒出几句,终开口,哑哑地。
      “无沴,要说懦弱,要说有错,我们、这个世界,那些人谁又没错?现在的时间多好,却被迫完结。”
      “无沴,不管以后怎样,我想,我是会永远爱着你的。”
      “无沴,振作些,如果我们真的分开了,你还有你未完的事。”
      “早晚是要分别的,不如由我来当狠心的刽子手……我们……”却是电话那头传来挂掉后的嘟嘟声,无沴也只是握着话筒,再没有将最后的话说完。
      终究还是失去了。
      不知道我们又有谁未曾泪流。
      不知道我们又有谁未曾号啕。
      不知道我们又有谁未曾泯默。
      不知道我们又有谁未曾挣扎。
      不知道我们又有谁未曾爱过。
      他们说有些是“虚假”,有些是“难容”,那就舍弃好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池弱水,或深或浅,或清或浊,但有些东西沉下,有些上浮,把握的永远在心里。
      无沴从未向支持他的妈妈说过任何事,似乎一如既往把精力投入工作中。他正着手系列作品,但没由来的,他竟不知该做下什么,呆坐桌前,一片空白。他的眼睛不由转向书柜高架上放的几个奖杯,继而转向书柜中的书,一竖一排,映入眼内的,确实不知因什么模糊了。
      他却开始下笔,一笔一笔,人物雏形初现,纸已湿了大半。
      他轻轻轻轻地在心里说“求来生”。却不肯,也不敢停下来,怕是停下来就又失去什么。可是,他是个真真实实的人啊。
      终于,还是熬不住了,微蜷缩在桌脚边,只有手机来电时嗡嗡震动在角落。

      下
      余幸在数不清多少个未联系的日子后,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写:致我的余幸。
      余幸从好友的手中接过信,有些微讶,但他还是拿到并拆开来看了。
      “余幸,我在这里再一次郑重地向你说对不起。但是我希望你在心里能永远记得我爱你。”
      “余幸,你可以来找我,但我想你找不到我的。”
      “余幸,求来生。”
      再之后,余幸收到了一个包裹。他惘惘然打开来,是一本画册。《何来》。也就那么一霎,他痛哭流涕。
      余幸睁着眼,淌着泪,使劲地咬着下唇,陷入沉寂中去。他妈妈依就在房间里使劲拍打着门,他跪捧着画册,把头埋得深深的,深深的。只有泪珠敲到地上,啪嗒---啪嗒---
      好些时候,他才从不知名的死寂中缓过来,起身,略有些晃。
      紧锁的房门那边,他妈妈突然爆发出一声像被劈下断崖一样的尖声叫,伴着房间里东西稀里哗啦被扫倒的声音。
      猛的,他夺门而出,“呯”地将屋内的混乱隔离。
      可是出门后,他迷顿了,不知去向何处。
      “仅仅是通过躲避就让我找不到你,真是狠决。我也确实无法去找啊。无沴,你算得真好。”余幸在心底自嘲,然某刻灵思一动,他拨通了无沴的电话。
      “喂,请问……”是个女声,有些抽泣。
      “嗯,是祝无沴吗?”
      “啊?无沴他……他走了。”
      “他……你是?”
      “我,我是他的,他的好友,我姓余。姜阿姨,他究竟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毫无烦恼的地方吧……”
      “谢谢您,我先挂了。”
      “小余啊……”余幸挂了电话,硬生生让姜溪(无沴妈妈)把后面的话给吞下去了。
      “你就这么不想让我找到你么?我就是不让你避开我,我的心总会让我找到你。”
      “除非你死了,不,你死了,我会和你一起的。”
      余幸的思绪翻覆,不过几息。
      他那从未管过他们母子俩的父亲却开始施压,要他继承产业(真是万恶又狗血的梗),并承诺将他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送去治疗。于是他一面致力于公司各项事务管理,一面有从未放弃过找寻。然而还是那样,时间总是那样匆促,他感到自身近老了。力不从心。
      从来只听说过,情深则不寿。
      余幸穷其一生仍未放弃过找寻。每每到无沴生日,余幸总在呢喃“该怎么找到你?我怕等不到来生……”
      后来,余幸卒于操劳与心力交瘁。真正的归去了。归去于他们俩人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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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番外(小杂片段)
      “和你相约而来——无沴封笔之作”《何来》

      “我的孩子只是出了趟远门,他总会回来,回家来…对,他去国外了…哎,我真是自欺欺人…无沴…死了…”——姜溪

      “我怀了我们的孩子…不!不!不!我不要打掉他!是个儿子…我知道…啊!好痛!求你不要!…那个可怕的人…真可怜…他将不再有儿子…我真幸运…啊!我要杀掉所有害我们的人,孩子…”余幸妈妈——刘绡

      “那个恶心的女人,疯子的基因混杂的儿子,一群董事会的傻子,豺狼!”余幸爸爸——余知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浮世情难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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