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知行》漠上雁

3、哥哥弟弟初谈心

　　陆知行回到厨房，锅里的饭正在咕咕的冒泡，一阵阵的米香从锅里往外冒。赶紧把馒头拾进筐子里，把干菜、蘑菇和胡萝卜倒进锅里，又加了一勺白面，拿着勺子搅拌几下让它继续滚着。空闲中又切了昨天剩下的半颗白菜，添几根柴禾，拿勺子在锅里围着边搅几下，盖上盖闷着。
　　叶期正在屋子里试着坐起来，想着自己总不能老躺着，在听着门外有脚步声就赶紧躺下盖好被子。
　　“来，阿期，擦把脸，一会儿吃饭。”
　　陆知行把叶期扶起来才发现昨天把小孩儿的衣服给脱了，只好又让他躺回去，翻箱倒柜的找自己以前的衣服。
　　“哥，我穿这件袄子就行。”
　　“把那衣服放下，那几件衣服都是潮的。眼看着病就好了，可不能再加重了。哎！找到了，就是有点大。先凑合着穿，等我回头再找找有没有合身的。”
　　这衣服确实有点大了，袖口动一动就进风，辛好是在屋里。叶期接过陆知行递过来的湿毛巾，使劲儿的擦脸，毛巾拿下来的时候额头都是红的。等陆知行把毛巾放到水盆儿的时候，干净的水立马就变色，这下叶期耳朵都红了，都不敢看陆知行。
　　“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好好洗洗澡，把身上的病气全都洗掉！对了，粥该好了，我给你盛饭去。”
　　饭还没端进来，叶期的肚子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咕噜咕噜响，怎么也止不住。
　　陆知行端着饭进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放到床上，把粥也端上去。
　　“粥可烫，阿期慢慢喝。这桌子是我爹专门给我娘做的，我娘生病在床上就常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叶期看着他充满回忆和哀伤的眼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听村子里的人说过陆知行的父母也过世没多久，他不像以前那样爱说爱笑。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叫了一声：
　　“哥……”
　　“哎，我不该提的，以后咱兄弟两个好好过日子就行。我去看菜熟了没。”
　　“哥！”叶期忽然又叫一声，认真的盯着陆知行的眼睛，说出了让陆知行回味一生的话，“哥！爹和娘他们应该成为咱们今后最美好的回忆，而不是让咱们伤心和难过的由头。哥！咱们要幸福的活下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陆知行呆愣楞的看着叶期，震惊于他表达的意思，感动于他的细致入微，惊讶于他的心智，心疼于他的成长伴随着的代价……
　　“哥，”叶期唤醒陆知行，这次开口变得平和许多，“怎么没有勺子？”
　　陆知行笑了，似是想通了，温柔的说：“哥现在就给你拿。”
　　厨房的清水煮的白菜和萝卜已经熟了，陆知行把叶期的药熬上，又拿出个大碗装了满满一碗菜，把勺子和筷子放在碗沿上，端出昨天放到柜子里的咸菜，一手一个碗端着回东屋。一面走一面心里想着该怎么做过年剩下的那块猪肉和那一小截熏肉。只盼着叶期能赶快好起来多吃点，长的高高壮壮的。
　　叶期在屋里捧着那碗热腾腾的粥舍不得喝一口，等了许久也不见陆知行进来。犹犹豫豫地趴到桌子上把头栽到碗里，看着碗里飘着青色的菜、红色的胡萝卜、白色的蘑菇和开了花的米，诱惑着它把它们全都喝进肚子里。
　　又瞄了一眼门口，确定哥哥待会儿才回来，快速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啊！好烫，好烫……
　　不过…也好香……
　　陆知行两手都占着，就用脚踢开虚掩着的门。回头看见叶期盯着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着把勺子递给他，示意他赶紧喝。
　　“谢谢哥。”叶期看着陆知行关心的神情，有些疑惑的问，“哥，我见这北地好像没有种稻米的，这米……”
　　“哦！这米是当年我爹听人说米粥养人，他就专门跑到南边买了一袋米回来，特地煮给我娘吃的。后来，镇子里也有卖米的商贩，家里也就常常备着。不过家里的米也快吃完了，也不知道镇里还有没有了，先吃着吧。”
　　“哦……好。”
　　“阿期，赶紧喝，别凉着了。吃点菜，清水煮的，就放了盐。你现在不能吃太多荤腥，等你好了哥就给你做肉吃！你想怎么吃？蒸一下还是煮汤喝？要不然炒菜吃？”
　　“哥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挑食。”
　　“哈哈哈……好，不挑食。哥哥中午回来给你蒸着吃吧，易克化，少吃点肉应该没事儿。等你好了咱们就炒着吃，那样更香。这菜不好吃也要吃点，多吃菜病好的快。来，吃！”
　　叶期吃着陆知行夹过来的菜，喝着粥，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急，吃着几个月来最好的饭，听着这关切的话，享受着来自亲人的关怀，身上暖和的要命。
　　陆知行喝几口饭就夹一筷子菜给叶期，看他呼噜噜喝一口粥，然后塞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小脸上都沾着菜叶。
　　“别急，锅里还有很多粥，专门给你留的。”
　　叶期有些不好意思，也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哥哥碗里。又看见哥哥只吃咸菜就窝头，连碗里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粒米，看着自己碗里浓稠的粥，不好意思的把饭推到前面，低着头红着脸说：“我吃饱了。”
　　“怎么吃这么点，”陆知行皱着眉头，看着碗里还剩着一半的饭，“喝完！不许剩！一会儿再喝一碗！”叶期的心思他也懂，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先这么硬生生要求他。
　　叶期有些许害怕，抖着手端过饭继续喝，大口吃菜大口喝。
　　等我病好了就可以帮哥哥干农活、洗衣服、做饭！不过，哥哥板着脸好吓人……
　　“现在你要好好养身子，我……”
　　“阿行，阿行！”
　　“哎！陆伯伯你先走吧！等会儿我就赶过去！”
　　“记得背上竹篓，今儿去看看前几天下的陷阱啊！”
　　“好！”
　　陆知行拿着叶期和自己的空碗去厨房添饭，顺便又拿了个窝头。回去之后匆匆吃完饭，不用他催促，叶期就加快速度吃饭。等叶期喝完后把桌子撤了，拿着空碗去厨房洗。收拾好厨房，药也好了。
　　“等药不烫了记得喝，哥哥去一趟山里，你在家要是饿了就去厨房拿点儿吃的，粥和菜在锅里温着。没什么其它的事儿就不要下床，小心冻着。”
　　“嗯，哥哥小心点，外面冷穿厚点，可不要冻了手脚。”
　　“好！我走了。”陆知行揉了一把小孩的头，笑着出门。
　　叶期等院子里没有声音后，开始坐起来穿衣服，过大的棉裤根本不挡风，只好从抽屉里找了一条绳捆住裤脚。身上虽然不再发热，但还是有点虚弱，走路也只能扶着墙慢慢挪到门口。
　　这个房子大的出奇，比自己以前的家都要大一半。现在住着人的是东屋，旁边正屋，西屋前面就是一间大厨房，一口井在厨房不远处，井边种着两棵叶期不知道名字的树。西墙跟摆放着整整半墙的木头。
　　东屋窗下有几株透着新芽的月季，前面是种菜的地儿，现在稀稀拉拉长着几棵刚冒头的草，院子干净却没有人气儿。
　　叶期走到厨房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炉子里的火已经熄了，却还有些温热，锅里是早上留的粥和菜，菜板上放着两根胡萝卜和一块放在碗里的肉。碗筷子都已经洗干净放好，就是地上有些脏，应该是哥哥早上走的急，来不及收拾。
　　叶期从门后拿出扫把，一手扶墙一手扫地，好半天才把地扫干净，灰堆在扫把下，等哥哥回来后再清理。坐下来喘口气，看着整洁的厨房，不知道该干什么。午饭的点还不到，该干什么呢？想了一会儿就觉得特别累，还很饿，挣扎几下就把那碗温热的粥喝了，喝完就困的不行，只好拖着并不灵活的腿回房去。
　　叶期也很无力，可现在真的是‘大病初愈’，没什么精神。只好想着等好全了再干活，哥哥说让我好好养病……
　　出门没多久，陆知行心里有些牵挂家里的小孩儿，想着他有没有听话好好休息，有没有饿了去厨房拿吃的，病有没有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