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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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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平如被抽去了灵魂,木呆呆的,仿若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得,他忽的笑了几声,声音尖利像夜枭一样,“阿彤,你别哭了,爹死在扬州总比死在长安好,省的被人凌辱,他是个多爱面子的人啊。”
“哥。”
左平还是笑着,“走吧阿彤,回牢房去,大不了一死,来世咱们还做兄妹,我一定好好的爱护你。”
神策军押着兄妹俩走了,左光也被抬进了牢房。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几个稀疏的人影。
郁峥泰然自若地收好噬魂鞭,晃荡到宁珮允面前,破洞的袍子一点儿也不损他英俊的形象,“看来,明日你不用送行了,左依彤可是恨透了你。”
宁珮允不在意地笑笑,“正好,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了,熬夜太多容易变老。”
郁峥小声在她耳边说:“变老了我也要。”
宁珮允嗔怪地瞪他一眼,跟王素和宁甫知打了招呼便回房去了。
宁甫知意味深长地看了郁峥几眼,做后面的扫尾工作。
漆黑的夜里,混战结束,谁都没有注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若隐若现的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目光如炬,目睹了整个过程。
待人散尽,他从黑暗里走出,缓步走向宁珮允的院子,盯着她的房门,当龙凤被祭出的那刻,他的眼睛里充满惊疑,那只有在传说中出现的龙凤七星剑竟然出世了。
握紧双拳,即使出世又如何,什么都不能阻拦他们的宏图霸业。
次日一早,郁峥率领神策军出发,他一身紫袍,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器宇轩昂,引来不少女子的目光。
左光父子三人分别被押入囚车,具都神色萎靡。
扬州街面的百姓,听说左光被抓,都站在街边观看,愤恨难平,恨不得上前吐几口唾沫。
左光靠在囚车里,气若游丝,听到百姓的咒骂声,连眼皮都懒得抬。
左平破口大骂,百姓也不甘示弱,骂的更加难听。
一阵马蹄声传来,孙英骑在马上,快速跑到郁峥面前,“世子,我家二姑娘有东西送给左姑娘。”
“去吧。”
孙英驱马到左依彤的囚车前,将怀里的包袱递了过去,“我家姑娘说天高水长后会无期。”
左依彤惨笑着接过包袱,经过昨晚,她与宁珮允已是形同陌路,等着她的是比死还难以忍受的生活,罪眷的后果除了发卖为奴,便是做军妓,她宁可死了。
“后会无期。”
这一别便是永诀,她做她的囚犯,她做她的刺史府二姑娘。
孙英走远,左依彤才打开包袱,包袱有几套换洗的衣物,一个羊角梳子,一封书信,信纸是空白的,夹着一粒很小的药丸。
左依彤的心跳骤然加速,悄悄打量四周,将药丸藏入袖中,将包袱包好,紧紧抱在怀里。
一路行军,左光的身体渐渐不支,郁峥特许他坐了马车,大夫随行,生怕他突然死了。
出了河南道进入都畿道,左依彤突然身体不适,吐血不止,到了夜里已是气若游丝,大夫看过后,说:“左姑娘气血淤积,药石无救,怕是挨不过明天早上。”
第二日一早,左依彤果然去了。
左光和左平哀恸不已,左光几次昏阙过去,大夫急忙施针营救。
就地埋了左依彤,继续赶路,左光和左平生无可恋,巴望着早日到长安,了结了性命。
是夜,宁珮允坐在房中,研读《玄□□术》,发现龙凤七星剑正好可以克制鬼术,而她正好歪打正着,暗想鬼术是损阴德的功法,早已失传多年,左光不知道从哪里习来。
还有玄月,上一世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牢房,来无影去无踪的,是不是也修习了鬼术?如果是的话,十五年过去了,他的功力一定大增,以她现在的修为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赢他。
毛驴儿晃了进来,飘在离宁珮允一丈远的地方,“二姑娘,左依彤吃了你给的药丸,今早咽气了,郁峥世子派人将她埋了。”
宁珮允合上书,“毛驴儿,你说我做的对不对?”
“毛驴儿不知道。”
“唉,我只希望她忘却前尘旧事,好好的过完下半生,她对我们姐妹做的我可以不计较,若是换做是我,我做的比她还要绝,我从未怪过她,我帮她最后一次,就当是给这十几年的姐妹情一个交代。”
…………………………
郁峥看完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这丫头一心想救左依彤,他可以让她救,但是却不得不考虑她的安全,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左依彤没死,追查下来,谁都逃不了干系。
这个恶人他来做,就让她以为左依彤忘记前尘往事苟活在人间好了。
……………………
十五年后,再次来到长安,宁珮允心情复杂,本以为这辈子就在扬州了,谁知道一个月前,圣旨到了扬州,宁甫知擢升为刑部尚书。
原来,宁甫知早就觉察到了左光的不轨之心,秘密上了好几道奏折。
皇上将信将疑,派郁峥到扬州,明面是为着查左光贪污,其实是为了查证他是否有谋反之心。
左光被判了斩刑,左平发配伊州,路上染了痢疾,不幸离世。
宁珮允掀开帘子,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打量着周围的景致。跟十五年前相比,更加繁华了,百姓穿的衣服也华丽了很多,沿街小贩叫卖,颇有几分喧闹。
宁珮允放下帘子,同母亲与姐姐相视而笑。
她心里知道,父亲有功也不一定会擢升到刑部尚书的位子,里面少不了郁峥的推波助澜。唇角扬起,他还真的将她从扬州弄到了长安,这人还真是痴心。
宁珮允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他懒懒散散的模样,一个月没见,还真都有点挂念。
这回进京,皇上在延康坊赏了一处官邸,拨了仆人。
娘三个从马车上下来,早有人守在了门口,一水的仆妇,更有自称是富水的管事迎上前来,“宁大人,咱们奉了皇上之命前来,这些个仆妇都是皇上赏的。”
宁甫知扫了门前的众人一眼,笑道:“多谢皇上惦记臣下,可我家里人少,用不得这么多人。”
富水忙赔着笑脸,“皇上说了,若是宁大人觉得人多,可以挑几个留下,剩下的会安排到别处。”
“如此甚好,有劳富水管事了。”
他们来之前,将府里的人招到一处,有愿意跟来长安的,他们自是带着,不愿意来的,即使签了死契的,也给了银两打发了。
原来的管事孙长生是宁府的老人,又娶了王氏的陪嫁桂娘,孙英还跟着宁甫知做了衙役,一家三口是铁定会跟着来的。
孙长生自小便跟着宁甫知,忠心耿耿,眼见着,到了长安,有人抢了自己的差事,心里有些不甘。可人家是皇上派来的,连宁甫知都要敬他三分,自己更是不敢表露分毫不满。
桂娘碰了孙长生一下,朝他暗暗摇头,孙长生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他还不至于因为此事跟宁甫知生了嫌隙。
富水本想让人搬东西,转眼一看,竟没多少东西,宁甫知带来的仆人奴婢动手搬搬,剩下就没有多少了。
宁珮允暗中打量那些人,一个个低眉顺眼,有几个丫鬟长得水葱似得,有弱柳扶风的,也有丰腴的,都往自己老爹身上瞟,还巴巴的来搬东西。
宁珮允撇撇嘴,京城里的人心眼多,深宅大院的,更是斗得血雨腥风。上一世,她住在左相赵沛家,亲眼见他的几个侍妾斗的你死我活,杀人都不用刀子。他们才来长安,就给唱这么一出,也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想法。以后,得要打起精神应对,不能让他们欺负娘亲。
王氏也暗暗打量,他们夫妻伉俪情深,自成亲,宁甫知就没提过纳妾的事,一家四口也过得其乐融融。这一到长安,就来了这么多俏生生的丫鬟,她得多留点心,别让宁甫知跟着京官学坏了。
宁甫知倒是目不斜视,帮着搬东西。
众人赶了近一个月的路,乏累的很,先草草做了安排,吃过饭,都各自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宁甫知召集了一众下人,连带着宁珮允姐妹、王氏都坐在了花厅。
宁甫知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道:“我们在扬州呆了十五年,长安对我们来说就是个陌生的地界儿。幸的皇上考虑周全,赐我府邸,更是拨了下人过来,皇上的体贴之恩,我深感惶恐。”他放下茶盏,“但是,我宁家一向以勤俭持家,我也只是区区三品,在长安三品以上的官员数不胜数,实在算不了什么。我们不能太过张扬,免得落了别人话柄。”
宁甫知扫过一众下人的脸,昨个儿有个胆子大的丫鬟竟然想进入内院,被他赶了出来,今个儿,他就借此敲打下,也顺便敲打敲打跟着来的下人,别以为自己是尚书府的人就趾高气扬的。在长安,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个一品大员,他这三品,也只能算说得过去。
“富水管事,我家带过来的下人,原来怎么安排的还怎样安排,两个姑娘都习惯了伺候的人,换了旁人也不习惯。我那边都是夫人在打理不需要添人,夫人身边自有桂娘。”
富水弯腰回道:“老爷说的是。”
“你带来的这些人,我选几个留下,剩下的还劳烦你帮着在皇上面前周旋一二。”
“老爷太客气了,都是我分内之事。”
宁甫知选了几个老实本分的做些粗使伙计,那几个俏丫鬟一个没留全打发了。
王氏暗暗松口了气,她已绷了一早上了。
富水的眼神闪了闪,这长安城里哪一家不是侍妾通房好几个,像宁甫知这样只得一个正妻,除了那位靖远侯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枉他费了一番心机,选了几个俏丽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