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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抉择 ...

  •   “你下定决心了?!”苏慕容凝重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抑制地怒意。
      “是的。”看着被姑父拦着,不能冲上前去撕打母亲,大哭大闹的姑姑,永男艰难地回答。他明白,不让母亲为父亲的死付出代价,姑姑是绝不会罢休的。可真让姑姑把母亲告倒法庭,那么父亲和母亲的纠葛,都会被放大,进入大家的视线,做为饭后的谈资,被人津津乐道,甚至是他们之间的私生活!这是自己绝不能接受的。所以,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姑姑的。
      “你个孽畜!”苏慕容终于忍不怒气,扬手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永男的脸上。永男的身子往后一倾,又挺直了身子跪好。苏慕容恨声说:“你自幼便熟读四书五经,亲亲相容隐,子告母,告者罪,你不懂?!”
      “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直在其中,永男明白。可死者为大,父亲有再多的不是,我为人子的,也应该给他一个交代。何况,就算是永男缄默,可大伯和姑姑也不会坐视不理。只怕到时候闹了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父亲不能安息不说,苏刘两家的颜面也尽失。”永男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再说,姑姑和大伯答应我,只要我出面说明是母亲过失导致父亲救治不及时死亡的,他们就会听凭我们向法院求情轻判母亲,不再另伸枝节。但是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那么他们会出面起诉母亲,深究到底。所以,思来想去,两害取其轻,只有如此才是最好的了断。”
      苏慕容听了永男的话,虽然依旧恨他心硬,可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这件事的棘手就在于刘家的小保姆和永男说话的时候,被刘家那个泼妇听了清清楚楚,就算永男不做证人,刘家依然可以找小保姆作证。所以想完全给女儿脱罪,是没有这个可能的。而刘家现在答应只要永男做证便抬手放过女儿,一方面是为了保住刘石的名声,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子告母,是对女儿是最大的惩罚;当然还有通过此事淡了永男和苏家的牵盼的打算。苏慕容有心打破刘家的算计,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若是强行阻止永男,怕是刘家立刻撕破脸,对峙公堂。真到了这个地步,不但救不了女儿,苏家也会成因此成为全市最大的丑闻。“罢了”苏慕容暗暗叹一口气,沉痛地说:“你既执意孤行,那么从今后苏家便与你恩断义绝,你母亲也与你也再无瓜葛。至于你的两个弟妹,年级还小,便由我带回苏家教养。”
      “好个‘恩断义绝’,你苏家对我刘家的恩惠,我是没看到。我看到是我二哥凭借着朝鲜战场上打下的功绩,给了你们苏家支了一张伞,否则凭你苏家的成份,今天能有几个囫囵的,还真不敢想。可你苏家呢?以名门自居,到处夸耀自己明事理,却对我二哥没有半点感激之心,反而视他为粗人,诸多的瞧不上。”刘桂冷哼了一声,抢着说:“是,我承认我二哥有错,不该对苏秀婕动粗,打骂孩子。可这根结不也在你们身上。这么多年了,我二哥为了保你们,在军长的位置上怎么也升不上去,那些个他带出来的,比他资历低的,都当上了司令。那他心里能好受吗?还不兴他喝点酒解个愁?偶尔一次多了喝了几口犯个混,那你苏秀婕看在他委屈不易的份上,不说安慰宽解他,好歹别何他计较不是?可她到好,心中还存了怨愤,竟然到了眼看着我二哥死的地步,真是恶毒!我二哥也是猪油蒙了心,千挑万选地,选了这么个狼心狗肺地东西。”刘桂用手恨恨地摸去脸上的泪“如今我们看在永男的面上,只告她过失罪,没有告她蓄意谋杀,那是我们刘家人心善,不是我们亏欠了你们苏家。至于永胜和永丽,他们是我二哥的孩子,是我们刘家的孩子,不用你们操心。”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爆粗口。”苏齐平讥讽说:“就你们这样,再加上一喝醉酒,就把妻子孩子往死里打的品行,孩子跟着你们能有什么好?又一个刘石?”
      “我们刘家品行再不好,对你们苏家也是高义,轮不到你们苏家来说我们长短。”刘牧黑着脸反驳。
      “这话说的偏颇,我承认我们是受了刘石的庇护,可这不是我们求来的,是刘石为了求娶我大妹,自己许的诺,否者我大妹,会答应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武夫吗?可刘石呢?娶了我大妹后,看见别人高升,就后悔了,拿着我大妹和孩子出气。你说说,我大妹哪天身上没有伤,就是肋骨也断了几次,可你这做大哥的,有说过你弟弟吗?还有你这做小姑子的,有劝过你哥哥吗?还说什么高义?这种高义我们苏家还真要不起。”苏齐修正色到。
      刘牧的脸更黑了,他不是不知道二弟做的事,可他也替二弟觉得冤,就因为娶了这么个婆娘,他刘家就止步不前了,所以他也就随着刘石去折腾。如今他有心驳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好悻悻地说:“那你妹妹也不能看着男人发病,不管不顾,让他去死。你苏家不自誉自己家教好吗?这也算?”
      “就是”刘桂帮腔:“我二哥千般不好,她也不能谋杀亲夫!”
      “够了”苏慕容呵斥到:“刘家小姑子,话不能乱说。这么多年,刘石动手还少吗?秀婕要心存歹念,刘石也活不到今天。这次的事,本就是刘石打人在前,秀婕为了躲开,才没有注意到他发病的。”
      刘桂还想再说什么,蔡铭拉了她一把,诚恳地说:“苏老爷子,这事不能再拖了,公安局那边已经立案了。我们今天带了律师过来,就是在律师见证下,由永男做证人,二嫂承认是自己过失致使二哥死亡。不然的话,也只有让大哥出面走司法程序了。我这可不是威胁老爷子,不管怎么说,二哥也是一条人命,又是我们的至亲,于情于理,我们都要给二哥和自己一个交代。”
      苏慕容点了点头,黯然地说:“那就按我之前说的,秀婕和永男断绝母子关系,永胜和永丽苏家先代为教养,大学毕业后,随他们去留。”
      “我不同意!”跪在地上的永男,终于等到长辈们说完,大声反对:“我们母子是血肉之情,任何人都不能做主斩断。”
      “不错,可这正是你母亲做出的决定。和你做出的决定一样,你们都有自己的考量,我们除了接受,也改变不了什么。”苏齐修淡然地回答:“你父亲一介武夫,笔墨不通,除了舞刀弄棒,便是三字经也认不全。你母亲嫁给他,难免有几分不甘。所以有了你后,你母亲就把她所有的希望和骄傲都放在你身上。为了把你教养成人,从你两岁起,她便给你启蒙,五岁时又把你送你来。我和你外祖,因有愧你母,又感念你父亲庇佑,于是是倾尽所有传授于你,对你所花的心思,远超过你的大表哥。你到十五时,已精通大学、尚书,史记和孙子兵法,英语和法语也是不在话下。后来,你父亲不让你参加高考,要你参军。你母亲不忍你断了前途,和你父亲据理抗争,断了一根肋骨,才将你送去了法国读经济。可你呢,枉费我们的苦心,两年后私自转去了桑斯赫特军事学院。毕业回国后,你又顺着你父亲的意思,进了部队,让你母亲和我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今天,你权衡再三,同意指认你母亲,即便这是损失最小的做法,可对你母亲而言,却是最让她痛心的。她宁愿一死,也比看着自己珍惜如命的孩子背叛舍弃她的好。所以,她做了这个决定。”
      “大哥,和这个畜生有什么好说的,一切都是我的命,遇到这样的男人,遇到这样的儿子,都是我的命!”苏秀婕心如死灰,瘫倒在金晚珍的身上。金晚珍红着眼,轻轻用手抚摸着她的背。
      “二嫂在永男身上花了多少心力,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今天二嫂怪罪永男,要断了母子关系,我虽不敢说二嫂不对,可永男除了二嫂这个妈外,还有二哥这个爹,既然不能两全,永男也只得做出选择。还望二嫂和老爷子能宽容一二。”蔡铭帮着永男恳求着。
      “这种面狠心冷的小畜生,我们苏家要不起。”苏齐平不齿到。
      “永男本来就不是你们苏家,也轮不到你们要。”刘桂瞪了一眼苏齐平,又转身对永男说:“你那个狠心的娘,不要也罢,省的以后寻亲事脱累你和你弟妹们。人家只要听说你有这样的妈,谁也不敢进咱家的门。”
      “姑姑,你别拱火添乱了,行吗?那是我娘,我亲娘。你明白不?求你了,你不说话,行吗?”永男无奈地说。
      “那你娘不要你,我能咋样。你那娘,心老硬的,能听谁的。”刘桂嘟哝着。
      永男跪行,爬到母亲身边,磕了三个头,泣声到:“死者为大,儿子只是想为父亲做点什么,让他安心地走,绝无背弃母亲的意思。求您再给儿子个机会,别不要儿子,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不敢有半点忤逆。”接着永男又转过头肯求刘牧和刘桂:“我娘已经同意承认过失,还请大伯和姑姑守诺,帮着和法院求情,让母亲早点出来了,我们母子团聚。”
      “我可没答应给你娘求情啊。”刘桂不依起来,“怎么也得让你娘呆个三五年,才能让你爸爸瞑目不是?”
      “刘桂,凡事都不要做得太过,不然,一拍两散,走司法程序,把你二哥那点事抖露出来,抗战和援朝英雄的名头,可就跌了去了。”苏齐平大声说。
      “我二哥人都没了,也用不着这些名头,倒是你苏家,那名声可丢不起!”刘桂毫不示弱。蔡铭瞪了一眼刘桂,说:“谁家的名声都折腾不起!你也不看看,还有这么多孩子呢,得为他们想!再说了,二嫂平日对你也不错,对二哥更是没有亏欠。这次的事呢,二嫂也是无心造成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要二嫂肯认错,对二哥的死付一定的责,二哥也就走得心安了。至于服多久的刑,那不过就是个意思,我们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和平日的情份上,为二嫂说两句,也是该应的。”
      “妹夫说的在理,早点把事了,让二弟入土为安。不过两个孩子不能带去苏家,永男也大了,可以自立门户,他可以带着弟妹们过日子。”刘牧闷声说。“就这么便宜苏秀婕了?真是…….”刘桂看着刘牧和蔡铭警告她地眼神,不满地嘟哝着。
      “不行,两个孩子还小,永男我姐姐是敢指望了,可这两孩子,我们不能让他们走偏了,以后也做个不孝子。还是按我父亲说的,永男留在你们刘家,两个小的我们带走。”苏齐平坚决地说。
      “我还说不行呢,哪个都是我二哥的种,凭什么去你苏家。”刘桂又跳了起来。
      “你们都别吵了,我和妹妹跟着哥哥过。”角落里传来了永胜坚定的声音。
      “永胜听话,我们是为你和妹妹好,你哥哥常年在部队,他管不了你们。而且你明年就要高考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金晚珍劝到。
      “虽然大哥指证妈,不和情理,我和妹妹也不赞同;可是爸爸的死,我们也很难过。所以长辈们和哥哥如何处理这件事,我们不敢发表意见。但是妈要和大哥断绝关系,把我们带去外祖父家,这个我们不能答应。大哥再不孝,可他和妈母子关系不是一张纸申明就可以断的。还请妈看在我和妹妹的份上,给大哥一个赎罪的机会,我和大哥、妹妹会在自己家里,等妈妈出来,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永胜拉着妹妹,跪在永男后面,恳求着。
      “是……,是的。求妈给大哥一个机会,我不想我们的家散了。只有妈和大哥都在的地方,才是家。”永丽也跟着苦苦哀求。
      永男感激地看着弟妹,又磕了一个头,哭着说:“求母亲了,只要您不和儿子断绝关系,儿子随您发落。”
      “这么多年来,即便是你父亲再不堪,我也不曾在你们面前说过你父亲半点不是,我只是尽我母亲之力保护你们,教导你们,不让你们受你父亲的影响。所以不论是对你父亲,还是你们,我都无半点亏欠。如今你大伯、姑姑因我之失,要我为你们父亲得死付出代价,我也应承。不过,让我去去监狱这种地方,让人吆三喝四,指指点点,还不如一头碰死落个干净,也称了你大伯、姑姑的的心意。至于和你大哥断绝关系,那是为了他好,省的他背负一个逼死母亲的骂名。这也是我做母亲最后能为他做的。”苏秀婕从金晚珍身上,直起身子,和两个儿女解释。
      永男看着母亲空寂的目光,心中一惊,他怎么会没想到,母亲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去服刑,只怕从大伯和姑姑要告母亲开始,母亲就存了死意。如果母亲真的寻了短见,那自己百死尤不可恕了。永男彻底慌了,抓住母亲的腿,哀求着:“儿子大不孝,儿子该死。求母亲看在弟弟妹妹还小的份上,千万不可有轻生的念头。”
      苏家众人也意识到了苏秀婕的打算,不由慌了神。苏慕容看了苏齐平一眼,苏齐飞起一脚,踹翻永男:“你个小畜生,忤逆不孝,你娘要是死了,我就活活打死你,省的你留在世上害人。”
      永胜和永丽也傻了,哭着匍匐上前,抱着母亲痛哭哀求,永男爬到外祖父和大伯的跟前,以头触地,恳求到:“还请外祖父和舅舅帮我劝劝母亲,永男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母亲,听从教诲,事事顺从,不敢有半点违抗,只求母亲别丢下我们。”
      “大妹啊,你听到永男的话了?我知道永男伤了你的心,可永男主意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也是我们太宠爱他了。这日子还长呢,以后我们一起,给他扳回来,就是了。再说了,你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幼子,若是轻生,他们情何以堪,这不是不孝不慈吗?”金晚珍好言相劝到。
      苏秀婕抬头看向老父,只见他花白的头发下痛心疾首的眼神,又转头看了永胜和永丽惊吓的眼光和一脸得泪光,心头一软,长叹一声,无力地说:“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也只得苟活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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