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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仲夏一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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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第一天,安贝诺拖着箱子赶到教室报到的时候,班上已到了不少同学。安贝诺有些尴尬地走到班主任面前,在讲台上飞快填写了新生报到表。然后班主任示意她从讲台上的铁盒里抽座位签。
  安贝诺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到初中部报到时那场座位风波,回过神来却发现当初那个可恶的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同学了,心里不禁有些难过。三年过去,安贝诺的性格依旧内敛,要是自己选座位又难免尴尬,好在班主任机智,抽签定座位,这对安贝诺而言也算好事一桩了。
  安贝诺利索地从盒子里抽了一个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1-1,于是安贝诺拖着箱子朝抽到的的座位走去。
  靠窗的第一个位子,安贝诺一向安静,尽管这个座位两周一换,但对刚开学的两周而言,也不失为安贝诺的好去处。
  整理好抽屉,把书收好,安贝诺开始坐在座位上发呆。有人那比在安贝诺后脑勺猛敲一记,安贝诺吃痛地转过头。却不想,眼前人的出现让她一点也生不起气来。
  安坤齐看着安贝诺瞪大眼睛,惊讶万分地看着他,又用笔在安贝诺头上轻敲一下。赶在安贝诺开口之前,说,怎么又是你?我怎么这么倒霉?
  安贝诺回过神,有点懊恼地说,碰见你,我更倒霉吧。然后看着安坤齐问,你也在5班吗?
  我不在5班,那我为什么在这里?安坤齐一脸不屑。
  对于安坤齐的这些话,安贝诺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平心静气地接受了,之前的三年里,安坤齐每天总会以各种方式嘲讽安贝诺愚蠢笨拙智力低下,所以安贝诺听到这些话就如同空气拂过耳边,全然不在乎了。
  安贝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坐的位子,你,座位在这里?
  安坤齐伸出食指在安贝诺眼前晃晃,不,我在那里。
  然后安贝诺顺着安坤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倒数第二排那个靠窗的位置。心里莫名地觉得远了些,但嘴上却说着,看来你抽签的手气也不怎么样嘛。
  安坤齐也懒得再说话,悻悻然走回座位去了。
  一上午,班主任都在讲一些关于如何建设成功班级的事情。班主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老师,也是5班的化学老师,人很好,很负责,安贝诺还是很喜欢他的。只不过这些大道理和规矩初中的时候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安贝诺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但听说下午各科老师都会依次和同学们见面,安贝诺倒是挺感兴趣的。
  下午,各科老师依次跟同学们交流,就像一个短暂的教研会,每个老师都在说着如何学习高中知识。奇怪的是,物理老师一直不笑,而数学老师一直在面带微笑,语文老师胖胖的,是新疆人。最后是英语老师。
  安贝诺所就读的这所学校,是国内闻名的外国语学校,外语一直是办学特色,所以在上课等一些机制上也和其他学校有所不同。譬如说,本来5班有60位同学,但在上英语课的时候就分成两个班,A班B班各三十人,相应的,每一个班也会配备两位英语老师。
  安贝诺和安坤齐都被分到了B班。
  B班的英语老师姓孙很年轻,而且很好看,说话也温柔,安贝诺很喜欢她。但如果她不说下一句话,我想安贝诺会更喜欢她。
  孙老师将B班同学带到B班教室,然后她说,为了减少新同学之间的尴尬,我们的座位是一男一女,并且自由选择。
  对于安贝诺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这不是更尴尬了吗?
  与此同时,班上的同学已经分男女站好,孙老师让男生先选,没想到安坤齐是第一个。安坤齐选定了靠窗第一排第一个座位坐下,孙老师环视了一圈站在她眼前的女生,然后问,谁愿意和这位男同学同桌?
  罕见地,安贝诺第一次第一个十分迅速地举起了手。然后是全班爆发出的起哄声。安贝诺低着头,脸颊发烫地在起哄声中走向安坤齐,然后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之后的其他同学座位又是怎么选的,安贝诺一点也不关心,只听见身后又传来了几次起哄的声音。她抬头看着安坤齐,却发现安坤齐也正看着她,她本想要解释,安坤齐却轻轻地说了句切,然后扭过了头。
  事实上,在这个崭新的环境里,分到一起的初中同学不是没有,甚至还有一点多,但安贝诺初中三年一直默默无闻,哪怕是同班同学也有不少只说过一句,嗨!朋友很少,更别说老朋友了。所以,出于本能的一种安全感,安贝诺在老师询问的下一刻立即举起了手。
  在这之后,自然逃不了一个开学季万年不变的环节,自我介绍。由于是外语类学校,所以在英语课上自我介绍都必须用英语。
  孙老师按着座位顺序,从靠窗第一位同学开始,也就是说,安坤齐是第一个,她是第二个。
  安坤齐站起来,简单介绍了几句,然后就轮到了安贝诺。安贝诺缓缓站起身,脑子飞速转动,却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告诉大家她的英文名,然后她顿了顿,又说了几句,大概就是说,我不喜欢说话,我只想一个人待着。然后全班同学一脸疑惑地看着安贝诺,开学不都是想着怎么交新朋友吗,怎么会主动回避呢?
  安贝诺也是一脸困窘,低头看着课桌,然后她听见安坤齐在一边小声地说了句,切,安猪拉。莫名地,或许是为了不在安坤齐面前丢脸,安贝诺在心里给自己不断打气,忽然想起小时代里岁月缝花那一句,害怕孤独的人,有发烫的灵魂,于是她抬起头,看着孙老师说,But I think the person who is afraid of loneliness has a burning soul.下一秒,她看见孙老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同学间的议论声也骤然停止,心中为自己忍不住小小地欢欣鼓舞了一下,然后在孙老师允许后坐下。
  不过,在坐下的时候,安贝诺没忘了瞪一眼安坤齐。谁让他叫自己安猪拉的?不过安坤齐早就知道安贝诺根本不会生气,所以看着安贝诺瞪他时的表情,安坤齐还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开学第一天在各种无聊,尴尬里毫无惊喜地过去。不,对于安贝诺来说,那个人的存在就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只是,安坤齐是不是也这样想就未可知了。
  此后的大半学期里,安贝诺就像回到了初中三年一样,每天穿梭在九门功课里,忙碌不已,而安坤齐还时常过来捣乱,总说她笨。上英语课的时候,安坤齐也极少听讲,手里小动作不停,还爱干扰安贝诺听课。
  令安贝诺尴尬的是,开学一周后,身边的人都开始叫她安猪拉了,不用说,一定是安坤齐说的。
  对于安贝诺这个外号,只有初中同学里的一小部分人知道,而罪魁祸首,就是安坤齐。因为安贝诺的英文名字是Andrea,第一次念发音不容易读对,所以安贝诺英文名的发音千奇百怪,而某一天,安坤齐学着一个把安贝诺英文名字念成安吉拉的同学的发音,给安贝诺取了个叫安猪拉的外号。安贝诺虽然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而安坤齐竟然厚颜无耻地在一旁跟她分析这个名字的妙处。比如说,安贝诺本来就姓安,而且智商很低,反应迟钝,很具有猪的风范,至于拉这个字,发音很像。安贝诺气急,但彼时她还不懂得如何与人争论,只好默默忍受这个外号。
  可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名字!安贝诺起初还觉得这个名字难听极了,甚至还有些侮辱性质在里面。不过等到身边的人都开始叫她安猪拉,而且都很亲切,安贝诺慢慢开始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可爱的,于是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外号。
  但安坤齐给安贝诺创造的外号可远远不止这一个。他陆续地发明了胡汉三,周扒皮,地主这几个称呼,还非要趁英语课跟安贝诺同桌时,在她作业本封面写上安猪拉点胡汉三点安以作为她的名字。好在安坤齐用的只是铅笔,安贝诺只好下课后把它擦掉。但安贝诺生气的是,明明她从来没有欺负他,过去三年到现在也都是安坤齐处处压榨自己,为什么她是地主,周扒皮或者胡汉三呢?
  此外,安坤齐还像以前一样,喜欢问安贝诺一些奇怪的问题。
  比如说他会问,嘿,安猪拉,你知道一颗豆子为什么会飞吗?
  安贝诺摇摇头。
  安坤齐说,因为它是一颗有魔力的豆子。
  安贝诺只觉得这个答案毫无说服力。
  安坤齐又问,那一只老鼠为什么会飞?
  这一次安贝诺学聪明了,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它是一只有魔力的老鼠。
  没想到安坤齐却说,错,因为它吃了那颗豆子。
  然后安坤齐又问,一条蛇为什么会飞?
  毫无意外地,安贝诺回答说,因为它吃了那只老鼠。
  安坤齐面露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对安贝诺说,安猪拉,你居然答对了一道题。
  安贝诺听后一脸愤怒,却又不屑地说,下一题。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安坤齐笑着看着眼前被自己逗得气鼓鼓地安贝诺,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暖意。最后一个问题,他说,那一只老鹰为什么会飞?
  连想也没有想,安贝诺十分确信地说,因为它吃了那条蛇。
  安坤齐长叹着摇摇头,似笑非笑地说,安猪拉,你真的是猪吗老鹰本来就会飞。然后,知道答案的安贝诺懊恼地垂下头,又抬起头瞪着安坤齐,生气的样子就像圆鼓鼓的气球,逗得安坤齐捧腹大笑。于是安贝诺伸脚踢了一下乐不可支的安坤齐,说,你还笑!这一次安坤齐终于抓住机会,立马不笑了,但又叫喊着,看,地主的暴行。惹得四周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安贝诺,安贝诺窘迫地低下了头。
  但有时一个人发呆,安贝诺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安坤齐。
  她逐渐地发现,安坤齐在别人难过的时候总会逗别人发笑,但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却总是出言嘲讽,他很会关心人,可是在自己面前他从未温柔过,他不欺负任何人,不会对任何人冷嘲热讽,除了自己。
  她曾经十分愤怒地问过安坤齐,为什么你要针对我,可是安坤齐却说,如果针对所有人,那就不是针对了。
  可是上英语课的时候,她明明发现他用的笔记本还是初三的时候她给他写了励志语的那些,扉页上还有那句,凭大多数人都在努力,你还轮不到你凭天赋。安贝诺把本子抢过去,想用修正带涂掉,但安坤齐偏不让,后来安贝诺偷偷涂掉那句话,安坤齐还生气到一整节课没有跟安贝诺说话。
  有一天,安坤齐忽然问安贝诺以后选文还是选理,安贝诺还记得他那时认真的样子,他说,安猪拉,你选理吧,这样我们还可以在一个班。
  一直以来安贝诺都是喜欢安坤齐的,从前年幼懵懂,以为那种喜欢都是小孩子之间的,后来一年两年三年,直到现在,她现在明白这种喜欢早已不是从前那般幼稚,而是真挚的一份情感,她一直将这份情感埋藏在心里,从未对人说起。可是她不明白安坤齐的意思,她觉得安坤齐是有些喜欢她的,可是这份喜欢是多少呢?何况安坤齐总是一副小男生的样子,他是否明白呢?即使明白了,现在又能如何?安贝诺不知道,也困惑无比,在她的想象里,他想要的爱情,是安稳的,现在也许还太早了。
  可是期中考试之后,孙老师把英语成绩好的同学都调到了稍微落后的同学身边,实行一对一的帮助模式,而安坤齐和安贝诺英语都不差,自然就被分开了。
  自此之后,无论是在大班上课,还是在小班上课,安贝诺与安坤齐都隔着人潮,两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再无交集。
  而时间总是在这种沉默的时候过得白驹过隙一般,像滚滚翻腾的浪潮向前奔涌着。很快,期末考试就结束了,这也意味着高一上学期就这样匆忙地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重大抉择。
  在省城,几乎所有学校在高一下就会分文理科,安贝诺所就读的这所学校也如此,所以期末考试后,所有高一学生必须决定自己下学期的分科。安贝诺的文科很突出,也是安贝诺从小热爱的学科,而理科则惨不忍睹。
  关于文理分科的问题,安贝诺曾动摇过,在安坤齐询问她的时候。
  不过安贝诺是理智的,她知道这一切目前为止都只是自己的想象,未来也不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文科。而她也知道,安坤齐一定会在理科。
  签分科申请书的时候,安贝诺觉得心里有一种一直以来紧握住当作力量的东西落空了,她只觉得很难过,甚至连最后写自己从小写到大的名字时,手都在颤抖。
  自此之后,安贝诺的生活里似乎再无安坤齐的身影。两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毕业那个暑假一样,再无交集。生活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再开学的时候,安贝诺已经不在5班了,这一次,她被分到了11班。
  和所有学校理科生多,文科生少一样,安贝诺所在的这所学校一个年级有十二个班,文科班就只有最后的十班,十一班,十二班。
  这一次,安贝诺的班主任是一位教地理的老教师,对大家也十分友善。班上五十多个学生,女生有四十七个,这对于安贝诺而言,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好事,因为她不会再感到十分拘束。
  新学期,安贝诺在11班也过得挺好的,只是没了安坤齐的刁难和嘲讽,身边也不再有人叫她安猪拉,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隐约有些孤独。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淹没在繁忙的学业中。
  分科之后,各科的学习压力加重了不少,每一科每一天都有很多东西需要背,需要整理,作业也很多,安贝诺逐渐地适应,也觉得生活充实了不少。
  日子像翻日历一样一页页翻过,到安贝诺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高一就快结束了。这几个月里,她没有见过安坤齐一面。文科班和理科班虽然连在一起,但五班和十一班却隔了一整个走廊,安贝诺没有串班的习惯,何况她一向内敛,也不喜欢交朋友,自然不会穿过走廊去找老朋友聊天。
  一切都如她所想,这是一场只属于她的无疾而终的幻想而已。
  那个叫做安坤齐的人,是安贝诺年少时的一场美梦,而现在,四年之后,这场梦终于醒来,而安贝诺,也似乎不得不清醒,然后回到现实中来,再朝前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安贝诺已升入高二。生活依旧忙碌,偶尔空闲她也会下楼到篮球场看球赛。
  那天刚好是年级组织班赛。这一场,是五班对十一班。其实这场比赛结果早已分出——十一班必输。
  本来文科班上一共就只有十几个男生,打篮球的也不多,所以多半的比赛都是一两人撑着,其他人填满人数。
  忽然身边有女生尖叫,欢快的呐喊声中,安贝诺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眉梢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刻轻跳,安贝诺心猛地一震,有一种深深的酸痛在血液里翻涌。
  安贝诺缓缓回过头,隔着人群,双眼有些犹豫地搜索着。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视野之内,目之所及,没有她心中想见的人的面孔。安贝诺定下神,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想,也对,他又不会篮球,长得也算不上帅,怎么会引起轰动呢?
  但身旁的迷妹兴奋的欢呼声和她们声嘶力竭地喊着的那个名字,再度在安贝诺耳边响起,安贝诺的听力虽然不算太好,却也不至于幻听,她很确信自己真的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站起身来,朝着欢呼声的源头望去,耳边,有女生小声地讨论,你们快看,那个人,就是安坤齐!
  真的吗?在哪里?
  哇,真的好帅!!是不是那个,正在投篮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
  朝着身旁女生手指的方向,安贝诺目光在篮球场上游离,最终怀疑地凝视着那个正在投篮的身影,那个欢呼声的来源。下一秒,篮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然后毫无意外地落进篮筐里。耳边,呐喊着的,炸裂的,是他的名字。
  那个帅气的背影,迅速又转过身,奔跑在篮球场上。而接下来的一切,似乎无可挑剔。那个人,游刃有余地灌篮,胯下运球只是小菜一碟,他自由穿梭在球场,无可匹敌,而她在人群背后,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却忽然觉得,曾经自以为那么熟悉,熟悉到永生不忘的人,在时间的雕刻下,都可以变成一个陌生无比的模样。
  印象之中,他只比矮小的自己高了一个头,还记得他胖胖的模样,记忆中她总是说他不爱运动,皮肤有一点黑。那时候他似乎一无是处,但她仍然喜欢着他,因为她总觉得他所有的嘲笑都是假的,而嘲笑之后的关心总是真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确也叫安坤齐。安贝诺慢慢向前走进,他的眉眼依旧,她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他。
  安贝诺看着球场上那个引得一众女生尖叫的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相比从前瘦了不少,皮肤也白回来了许多,所有的这些加在一起,配他现在的骨骼宽度,竟然如此好看。加上娴熟又精准的灌篮,也怪不得有这么多女生为他疯狂。
  安贝诺越往前走越看得清楚,越看他越觉得赏心悦目,可是越是这样,她便越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这场班赛终于结束。毫无疑问,十一班输了。
  安贝诺站在球场边,出神地盯着篮球架看,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女生都已经散了。她抬起眼,猝不及防地,一双熟悉的眼睛隔着半个球场的距离闯入她的视线,但很快便移开,看向别处。安贝诺定了定心,又回到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安之若素的样子,也很快下意识转移视线,然后转过身,朝教学楼走去。
  回教室的路上,安贝诺脑海里想到的全是那个如同星辰般耀眼的男生,她忽然明白,从前的自己和他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可是从今以后,也许她涉过万水千山,也望不见他的背影。,
  那次篮球赛之后,安贝诺也碰见过安坤齐几次。
  有一次安贝诺正下楼,而安坤齐正上楼,两个人在楼梯转角处遇见,但安坤齐连一句寒暄也没有,就匆匆上楼去了,留下一个不知所措的安贝诺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然后再缓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快步下楼。
  安贝诺不知道为什么安坤齐会在一年里长这么高,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瘦下来,更无从得知他花了多少时间把篮球学到这么好,她只是明白,以后他与她,恐怕再见也难,偶然遇见,也是疏离。
  他开始成为学妹们还有同年级女生追随的风云人物,学校表白墙上经常有他的名字出现,甚至他的每次出现,都可以引起一阵议论,还有他的每次球赛,观赛的人总是绕场三圈……而安贝诺,依旧沉默着,依旧身材娇小,依旧相貌平平,依旧平庸普通。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故事里,安贝诺一直是失败者。对于她来说,曾无数次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他,曾告诉自己这是一场多么荒谬的自我幻想,曾将自己训练得波澜不惊,但每每看见他,她便总想着逃离,即使停下,也是心慌意乱,心中城池塌陷,溃不成军。
  安贝诺有时也忍不住会想,再次碰见他时也许能熟络如初,再次遇到,他会叫她安猪拉,可是时间毕竟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距离总让原本熟悉的人变得生疏无比。
  纵然失落,任心中苦痛翻涌,青春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