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夏木浅

28、对不起，我爱你

　　慕姝婷侧了个身，盯着白色的墙壁，怎么也想不通，她还清楚的记得前不久慕雪还说她不要嫁给他。
　　…………
　　……
　　“刚才秉焕的父亲打电话到家里，说你的手机打不通，想找你去家里谈谈。我猜，他是想安排你们两个人的婚事吧？”
　　慕雪缓缓低着头，没说话。
　　“慕雪，”慕姝婷问，“……你是不是不愿意？”
　　慕雪抬起头，笑脸对着她，挽着她的胳膊摇晃，“妈，我不要嫁人，我就陪着你好不好呀？”
　　“傻丫头，你总不能陪我一辈子吧？”慕姝婷哭笑不得。
　　慕雪抱住妈妈的胳膊像个孩子一样赖皮：“嘿嘿，我不管。”
　　……
　　…………
　　而且，慕雪还说过她拒绝了李秉焕的求婚，可是为什么又突然答应了？慕姝婷辗转反侧，得不到答案。
　　…………
　　……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我自己倒没事，还得连累你们年轻人。”
　　“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别这么说。”慕雪这两天少有合眼的时候，整个人也处在极度敏感的状态中。
　　“对呀，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做子女的照顾父母是天经地义的。”李秉焕也宽慰道。
　　慕姝婷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也就只是一天拖着一天罢了。”
　　“妈，”慕雪拉住母亲的手，“别多想，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慕雪下意识地看了李秉焕一眼，李秉焕也说：“阿姨，我们会竭尽所能让您的手术成功，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慕雪才会好好的。”
　　……
　　…………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慕姝婷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柳姨怕她哪里不舒服忙问：“怎么了？”
　　慕姝婷脸色白得骇人，只觉得一股剧痛从身体某个地方传来，她拉住柳姨的手，嘴唇发抖，“你家少爷……是什么血型……”
　　柳姨怕又说错话，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句完整的。
　　慕姝婷着急地喊：“快回答我！”
　　“他……他好像是什么……罕见血吧……所以家里人一直宝贝他，生怕出什么事……欸！慕太太！慕太太！！”

　　“慕雪，你没事吧？”看到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顾炎消失的方向，李秉焕心里比起生气更多的是不忍心，他看到了在顾炎转身离开时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沿着她的脸颊无声的滑落。
　　慕雪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强撑着说：“没事……”
　　李秉焕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说：“我接个电话。”
　　“好。”
　　“少爷，不好了！慕太太她……”柳姨在电话那头慌了神。
　　李秉焕听她说完，怕吓着慕雪，拉着她上车，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们回医院。”
　　“怎么了？”慕雪还是马上起疑，“是不是医院出什么事了？”
　　李秉焕握住她的手，“慕雪，你别太着急，听我说，刚刚柳姨来电话说阿姨昏倒了，目前正在抢救当中。”
　　因为刚才哭过，这会儿慕雪的眼眶还是红的，她看着李秉焕的眼睛，手反过来握住他的，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李秉焕想让她放心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了汽车引擎。
　　车子很快到达了医院，慕雪匆忙地解开安全带，一路跑进去，李秉焕也只好跟在她身后跑。
　　高跟鞋和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不少人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们，当柳姨听到有人往这边跑来的时候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她连忙从长椅上起身，“你们总算来了！”
　　“柳姨，我妈怎么样？危不危险？她进去多久了？”慕雪说话有点喘。
　　“慕太太进去有一会儿了，估计快了。”柳姨见慕雪脸色煞白，不免替她担心，“慕小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紧？”
　　慕雪摇摇头，“我没事。”
　　“你也别太急，慕太太人那么好，不会有事的！”柳姨宽慰她说。
　　慕雪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嗯！”
　　没过一会儿，急救室的信号灯熄了，慕雪守在门口等医生出来。门开了，医生戴着口罩从里面走出，见到他们一脸担心的样子说：“病人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不过……现在她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要做手术的话抓紧时间，不能再拖了。”
　　“好……”慕雪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李秉焕眼疾手快地赶紧把她抱住，“慕雪！慕雪！”

　　顾炎没走多久，就看到李妍真一脸得意的表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下你该死心了？”
　　顾炎铁着脸不理她，只顾往前走。
　　“喂！”李妍真跟上来，“你走慢点，等等我！”
　　顾炎停下来，阴沉沉地说：“你要不想我彻底讨厌你的话，就别再跟着我！”
　　李妍真只好作罢，冲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切，又不是我惹你，干嘛对我生气？”

　　顾炎回公司写了一封辞职信留在李妍真办公桌上，他没什么物什需要带走的，也不太好跟同事说这件事，没打招呼便只身回了公寓。
　　顾炎进了屋，往书桌前一坐，瞟到那本相册，他取出来翻开，前半本全是他这几年在各大时尚杂志上剪下的报道慕雪的配图，往后翻，就是慕雪大学时期的青涩照，其中有一张，一男一女，学生模样，背景是在一间教室，书桌上摆着几本书，女生低着头做作业，男生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那是他们大学唯一的合照，还是顾炎偷拍的，那个时候，他悄悄打印了一大一小两张照片，一张放钱包里，一张放相册中。
　　然而，她就要嫁与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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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慕雪咬了咬嘴唇，“求求你放过我吧，别再缠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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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别再缠着她……
　　原来对她来说，我竟是这样的存在。
　　顾炎一气之下把相册本丢到垃圾桶里，走到客厅开了电视机，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一边喝一边看电视，想了想，把水杯搁下，又走回去把相册本捡起来。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顾炎开门一看，陆泓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还有一瓶酒，他把东西交给顾炎，倒也十分随便的自己找了双拖鞋，一边换一边说：“乐然马上就来。”
　　顾炎不明白，“你们……怎么回事？”
　　“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呢！”陆泓走到客厅往沙发上坐下，“听说你辞职了？”
　　顾炎把东西放在茶几上，“你怎么知道？”
　　陆泓扬了扬手机，“刚才李妍真打电话给我，说你辞职了，心情不大好，叫我过来安慰你一下。”
　　“李妍真？”顾炎纳闷他们是什么时候关系近到这般，“你跟她怎么认识？”
　　“还不是因为你？”陆泓坏笑道，“她好像对你有那个意思，上次还专门来找我打听你和慕雪大学时候的事呢！想不到你小子艳福不浅！”
　　顾炎听到“慕雪”两个字，叹了口气，“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陆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正经起来，“对了，你当初留在T.O.D不是为了慕雪吗？怎么突然辞职了？难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之间，门铃又响了，不用说，肯定是张乐然。
　　“你等一下。”顾炎对陆泓说，到玄关处给张乐然开了门。

　　慕雪躺在供家属守夜的小床上，手背打着吊针，李秉焕坐在旁边守着她。慕雪闭着眼，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微微皱起，她的小脸煞白煞白的，连续几天的看护和精神上的打击让她的身体终于在确定母亲脱离危险的时候击垮，嘴角时不时的抽动，好像陷入了一场梦魇。
　　李秉焕想抚平她的眉，慕雪突然轻声抽泣起来，她嘴里不停呓语：“对不起……对不起……”
　　李秉焕想叫醒她，却被柳姨拦住，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行清泪从慕雪的眼角流下来，耳边的头发也被泪水浸湿，她口中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李秉焕默默地注视着她的睡容和脸上的泪痕，她说的对不起，他都知道。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心里默念道，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般，慕雪醒过来，睁开眼看到身边的人是李秉焕时，她仿佛吓了一跳，赶紧把眼泪擦干，“我……”
　　“你做噩梦啦？”李秉焕微微一笑，给她擦了擦额头的细珠，“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
　　“嗯。”慕雪顺势点了个头，“对了，我妈怎么样？”
　　“我没事，慕雪。”慕姝婷醒来有一会儿了，一直半坐在床头默不作声地望着昏迷中的女儿，刚才的场景，她自然也看在眼里。
　　慕雪不顾李秉焕的阻拦取了针头下床，走过来坐在慕姝婷的床沿，“妈，你吓死我了。”
　　慕姝婷顺了顺慕雪的头发，凝视女儿消瘦的脸，怜惜地说：“都是我不好，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我只要你好好的。”慕雪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慕姝婷也忍不住红了眼，“傻丫头，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好呀。”
　　慕雪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病房里安静了几秒钟，还是慕姝婷把李秉焕叫过来，这才打破沉默。
　　“你们两个要结婚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慕雪听柳姨说了，所以并不惊讶，“我正准备过两天告诉你的，哪想你先听说了，一点惊喜都没有！”
　　慕姝婷注视着女儿的一颦一笑，不管她伪装得多么天衣无缝，做母亲的一眼就能识破，但是李秉焕杵在这里，也不好直截了当的问，只是道：“你们……已经决定好了？”
　　李秉焕十分认真的说：“阿姨，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慕雪好。”
　　“妈，秉焕他会照顾我的，我也会尽一个人妻的责任……”慕雪说到“人妻”这个字眼的时候，才真切地感受到真的就要结婚了，心里“咯噔”一下，她转了个话题。
　　“妈，医生说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好在……有好心人相助，现在有了可以移植的肾脏，我们赶快做手术吧。”
　　慕姝婷看着女儿，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得很，做了手术又怎样，也拖不了多久，何必白费功夫，还白白搭上一个好好的人。”
　　慕雪怀疑自己听错了，“妈，你说什么傻话呢！你就乖乖听我的，我会跟医生说这个周末就安排手术。”
　　李秉焕惊讶地看向她，如果手术提前，那么意味着他们的婚礼也提前了。慕雪像是知道他的心思，蹲在病床前拉着母亲的手拜托道：“妈，我们准备就在那天结婚，你就当作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也让我放心，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慕姝婷更是确定了那个猜想，她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转而对李秉焕说：“秉焕，那我就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
　　李秉焕连连点头，似乎幸福来得太突然，“嗯！我一定好好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