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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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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接过盒子。他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会儿他像是彻底被掏空了一样,双眼无神。他咽咽干涩的喉咙,有种毛细血管破裂的刺痛感,满满的血腥味。
插班生看着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足球场走去。不禁想起了那天傍晚。
那天傍晚的霞光异常得漂亮。昏昏暗暗,明明亮亮的紫红色布得满西边都是。
她们两个人走得很慢,可走得再慢也终归会到达终点。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插班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院子。
她走到旁边的排椅坐下。嗯,其实我知道你以前粘我是有别的打算的。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快,且丝毫不介意插班生的作为。
插班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却不做声。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怪你。我毕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两年下来,我分得清你的心意。她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后来变了?插班生问。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起身拉起插班生的手,对视着她的眼睛,一片真诚。请你相信我,我没有对你说过任何假话,你是我记在心里的朋友!
插班生抽出手,转身。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急匆匆地问到。
插班生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一路打量。
她的房间和普通女孩的房间并没什么不同,唯一一个特点就是书多。这也在情理之中,她其实一直喜欢看书,学校里不看书的她看来是假装的了。
我去拿东西,你随便坐。说完她就出了房间。
插班生走近她的书架子,一排排看过去才觉得奇怪。为什么有这么多神经医科类的书?
插班生抽出《阿尔兹海默:一位医生的一生及其职业生涯》随意翻了几页,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又轻轻地放回去,假装随意的看着书架上的书。
她抱着盒子交给插班生。这是他一直放在我这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插班生抱着盒子沉默了一会。怎么不自己给他?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去学校。她说。脸上带着寡淡的笑。我没办法面对他。或许,你一直想要找的答案就在不远了。这也算是给我自己还有你们一个交代吧。
可惜到现在我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个答案。插班生将自己的卷子交上去,走出考场。给我们一个交代?呵,除了那个盒子,你还给了什么?插班生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嘿,原来你在这里念书啊!
你好,我们之前认识么?
因为回去压根没背过。
哇,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期末考试都交了白卷!!
就是这样啊。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占了书柜三分之一的神经类医科书。
那本《阿尔兹海默:一位医生的一生及其职业生涯》。
这是他一直放在我这的,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我没办法面对他。或许,你一直想要找到的答案就在不远了。
这也算是给我自己还有你们一个交代吧。
——那个盒子!
插班生立刻跑回了考场,着急的对着里面的他打着手势,不等他发现就被监考老师赶了出去。
插班生越想越着急。索性跑了回家打开电脑,输入《阿尔兹海默:一位医生的一生及其职业生涯》。出现了大量关键词,阿尔茨海默症,老年痴呆症,遗传,记忆力失常,健忘, 认知功能障碍,人格改变。
记忆力失常。
人格改变。
……
不会的!
插班生呼吸急促,握着鼠标的手几次拿不稳。
青少年有可能患上老年痴呆症吗?
老年痴呆症又称阿尔兹海默症。……家族史遗传是众多假说中被认可最多的一种。直系亲属患上的可能性极大,青少年患病可能性较小。
插班生慌慌张张地找出手机。
我现在去你家!立刻,马上,把她给你的盒子找出来!还有里面的所有东西!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按我说得做!
他虽然不知道插班生为什么那么疾声厉色,但他明白恐怕是和她有关系。他不敢耽误,立刻将藏在橱子里的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破了很久的足球。那是他不小心踢到了铁栅栏上被划破的。当时他们的关系还很好,她捡起球后还数落了他一顿。然后找了熟练的人买了皮胶补好了。补过的球总是容易破。后来他干脆让她帮忙收着这个球。
现在这个足球就这么躺在这里。
东西呢?问完插班生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盒子以及旁边被补过的足球。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是。她是。我们这几个人到底怎么了?他看她在盒子里翻来覆去的找着什么。语气有些不耐烦。
插班生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尽管后来我们都疏远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她。相信她,不会无缘由的放弃我们。
你还记得吗?
我以前是她的后桌,后来再遇见她,她居然不记得我是谁。名字叫不出来暂且不说,可她看我的眼神都很陌生。哪怕再不怎么接触,碰到以前同学也会觉得眼熟吧。
她有一次背书,为什么第一次可以基本背出来,后来几次却频繁卡在前几句且每次被卡住的地方都不同。她的解释你相信么?什么叫回去后根本没背?她那么认真一人会这样敷衍?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越到后来她看我们的眼神越来越冷漠么?
她后来干脆忽视我们。改变自己的习惯。但从来没有办法改变心里的感觉。
她总是偷偷隐藏自己的眼神,以为我没发现她在看着我。
她还是那么习惯在你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你,然后说,她喜欢你。
插班生看到眼前的他有些惶恐,有些不可置信。走近一步,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虽然我还是不太敢去相信,但是只有这一个猜想才能解释所有的事情。
什,,什么,猜想?他唇色有些发白。
她体内遗传下来的AD病因病变了。也就是说,她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虽然青少年患上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也有可能。所以,她会变成那样是因为不记得我们了吧。
插班生胡乱的擦着眼泪。她就,就是那样,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在学校和我们一起。在变得没办法控制的时候就选择请假。
他像是被逼上了绝路的人,反而突然间冷静下来了。所以你觉得她会把所有的事告诉我吧。
插班生低低的抽噎,点点头。
他拿起笔筒里的剪刀,眼神哀漠,没有任何表情,拿起足球,沿着缝合的线用力地剪开。
一张照片掉了出来,落在插班生的脚边。
那是他们仨人在足球场的合照。插班生蹲下来将照片放在手里。
那笑脸像太阳一样,仿佛听到了当时的笑声,那么快乐。
可此时却显得无限悲伤。
他放下剪刀看到的是一张病例单和一封信。
他手指微颤,但还是打开了折好的信。
当这封信被打开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至于去哪,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总是会忘记。
我知道C(插班生)一直对我有怀疑。我没办法去解释什么,我只能说,我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朋友的。……所以,我对她一直觉得很愧疚。
还有你,……,我唯一喜欢过的人。对不起…我曾经骗过你。还记得我说“我喜欢你”吗?其实那从来都不是朋友间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只是你还是被我拙劣的谎话骗到了。哈哈。
……我都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多少句我喜欢你了。如果你说是三百六十五句的话,我真的会生气的。或许,大概…有几千句吧。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我每天都有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因为有时候会不记得你们,所以我每天都会读以前写的日记,然后按照日记里的提醒再说一句“我喜欢你”。
这句话,大概是说得最真实的假话了。
但是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同一条路。
很高兴,有生之年,能与你们,狭路相逢。
落款:不寂寞的我
他冒着雨奋不顾身的往病例单上的医院跑去,插班生抱着足球和照片看着信泣不成声。
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个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说谎的人说着真实的感情,听谎言的人默默配合自以为保持着最好的距离。
第三年,她坐在桌子前翻着厚厚的日记,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喜欢你”。
第三年,他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无神的眼睛,听着她不停地呢喃着,然后一遍一遍郑重地告诉她,“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