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意绮］若为平生》白玉堂前燕

8、第八章

　　艳身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阶段，意琦行明显感觉到怀中的绮罗生颤抖的更厉害了，但他对于希望的依赖却并未更甚。即使嘴唇都被自己咬的渗出了丝丝鲜红，他也只是紧紧地握住意琦行的衣袖，仅此而已。
　　绮罗生从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人，在遇见意琦行之前，他所依赖信任的只有手中的刀，而在他遇见意琦行之后，意琦行的强大与让人安心的力量也仅是让意琦行在绮罗生心中的地位上升到了仅次于刀的位置。绮罗生相信希望，却从不迷信希望，他擅长在绝境中劈出一条属于他的道路，只要手中握有刀，无论何种境况，都不足以令绮罗生畏惧。这就是绮罗生，执着于刀道的绮罗生，意琦行为之着迷的绮罗生。
　　靠在意琦行怀中的绮罗生不好受，兽花老人这边也不见得有多轻松。豆大的汗珠从兽花老人的额头滑落，执针的手泛着不正常的惨白，看样子是在竭力抑制颤抖。
　　其实，兽花老人并未给任何人施展过艳身之术，一来艳身风险极大，二来这位老人要求确实太高了，就算稍有些天赋的人都入不得他的法眼。这次破例为绮罗生艳身，都仅是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也没想过能有多成功。
　　但是没想过有多成功是一回事，没想到会失败又是另一回事了。从检查情况来看，绮罗生不说天赋有多高，但至少是适合艳身的。只要是适合，兽花老人都有足够的自信能够艳身成功。
　　而现实是，兽花老人看到的情况，与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所谓兽花，是引心血艳身，所莳之花当承其心血艳色，然而他为绮罗生艳上的花却淡的几乎看不见。这种情况是兽花老人从未料想过的，他心里也十分诧异，只是迫于剑宿强硬的气势，他默默将这份诧异埋在了心中。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将绮罗生后背上的花“绣”好，本以为情况会有所改观的兽花老人彻底傻眼了，原本还依稀可见的花，这下完全消失了！而此时，兽花老人也蒙不了剑宿了，因为绮罗生的状况明显更糟了。
　　绮罗生白的像冰雪一般的肌肤此时却烫的像烈焰一样，原本有些惨白的唇红到发黑，之前轻微的颤抖也直接变成了抽搐。意琦行紧紧地抱住绮罗生，不让他在抽搐时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
　　在意琦行抱紧绮罗生的瞬间，他凌历的眼神也同时扫向了正在不停擦汗的兽花老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眼神中的杀气，兽花老人尴尬地咳了两声，颤巍巍地说道:“这种情况吾也从未遇到过，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即使艳身没有成功，心中万分遗憾，兽花老人也只能无奈地收起了琉璃长针，转身不愿看如此年轻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
　　兽花老人放弃了，意琦行却不甘心，或者说，意琦行对绮罗生的信任几乎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他相信，绮罗生答应过他会好好活着，就一定能做到。所以他抱着绮罗生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意琦行在绮罗生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轻柔，有着让人安心的奇异力量，像是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却又不停歇地仿佛一定要叫醒迷失在梦魇中的人。
　　意琦行不知疲惫地喊着绮罗生的名字，一刻也不停下，更从未想过放弃。好在绮罗生意识虽然依旧模糊，却似乎能听到意琦行的呼唤。
　　“剑…宿……”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唤出了这个曾在绮罗生唇齿间流转过千百回的称谓，还没来得及再次唤出，绮罗生就一口血吐了出来，血中带着明显不正常的暗红与一阵奇异的花香。
　　意琦行和兽花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目睹了一幕惊艳到令他们毕生难忘的画面。
　　绮罗生原本白皙的后背开始泛起淡淡的粉红，颜色一点点地加深，随之出现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兽花老人凭借多年的经验，依稀辨认出那轮廓大概是一种花，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他为绮罗生绘的那朵。
　　屋内的两人都静静地凝视着绮罗生背上的变化，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更轻了，生怕惊动了什么。
　　轮廓变清晰的过程十分缓慢。最开始只是一层淡淡的红，接着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轮廓也更清晰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是一朵猩红的花蕾。兽花老人这次认出来了，绮罗生背上的那是牡丹花蕾，只是认清这图案的兽花老人心中的不解又加深了几分。
　　不怪兽花老人，因为连剑宿这样不懂花草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了。兽花老人凭借自己对绮罗生的第一印象，在为他艳身时特意绘了一株幽兰。而现在，幽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花王牡丹的花蕾，这样的奇事怎能让人不惊讶！
　　两人还未从这段惊讶中走出，又紧接着陷入了接下来的惊讶。
　　上一瞬还只是花蕾的牡丹，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绽放。一朵透着王者般凛冽肃杀气息的墨魁开得绚烂，一瞬间这朵墨魁光华大盛。紧接着，在墨魁的光华中，魏紫姚黄状元红接连盛开，开成了一副艳绝天下的牡丹花王图。
　　伴随着花开的还有一阵阵牡丹花香，不是那种浓郁到呛人的香味，而是一种淡淡的，缠绵而又悠长的清香。虽是淡淡，却同样让人无法忽视万花之王的魅力。就像绮罗生此人，生性淡泊，却无人敢忽视他手中的江山艳刀。
　　其实意琦行和兽花老人不知道，在他们为眼前的奇景惊叹时，那淡淡的牡丹花香已在这方圆十里的地方飘散开来，周围所有的蝴蝶都在屋顶上方盘旋，久久未能散去。
　　远处，偶有农人闻得花香，抬眼见此奇景，直叹曰:此乃花王降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