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70、第 70 章

　　待宴会散了已是戌时，又有皇上安排的烟火表演，待回了宫已是亥时了。晫儿早就睡沉了，便是将他放到摇篮里也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我在一旁看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偏殿。
　　皇上也在里头，他席间喝得有些多了，此刻正喝着醒酒汤，一旁锦绣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着，生怕惹了皇上不快。我进去道：“行了，着人抬热水进来。”锦绣忙带着芳芷、碧丝下去了。
　　皇上笑道：“你那宫女倒是个通透的，燃熏炉、熬汤安排得妥妥帖帖，断不让哪个与朕独处，便是她自己也不多说一句的。”我素来知道他喝了酒就喜欢乱开玩笑，探过身子在他手肘处一弹，无视他的呼痛声，顺手接过了他因为胳膊麻痹而无法拿稳的碗。
　　外头锦绣指挥着几个婆子抬了热水来，却见李德全将她拦下了。锦绣一时没转过弯儿来，见李公公打了手势，白嫩的面皮儿上便飞上了两抹红晕，悄声让那几个婆子将水抬到西侧耳房里温着，自己便也站在李公公旁边守着。锦绣的容貌在皇后的十个宫女里只能排中下，只李公公看着她行事颇有章法，人也踏实，心里赞了几句，待听得里头喊人了，才帮衬了锦绣一把。
　　这边好容易皇上折腾完了，我也像是散了架一样，还没等喘过来气，一个带着水汽的身子便拥住了我。我急忙抓住了他的手道：“皇上，今儿臣妾累了，歇了吧。”话刚说完，便听到皇上低沉的笑声：“原来梓潼也有累的时候啊。”又吻了吻我的耳垂道：“朕原本也没想做什么了。”我稍微松了口气，才抓着皇上的手准备睡了，可刚闭上眼，皇上又低声道：“梓潼，你说朕该如何处理西崎的事？”
　　我转身过来，看见皇上的眼睛亮晶晶地没有一丝睡意，心里暗道自己是睡不好了，但还是想了想道：“臣妾做教主时，有那些听了臣妾天下第一名号的小门派寻求庇护，便每年交些银子，在神教周围扎根；若是那些不服气来捣乱的，便被臣妾斩草除根，或是挑拨了关系，自己便分裂了。这办法有的是，端看皇上如何选择了。”皇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脊背，困意也随之涌了上来。
　　我本来已是将金云鹤忘在了脑后，却没想到过了三日，却在御花园内看到了他们兄妹两个。我更喜欢在冬日来御花园，若是平日里去，便有那些叽叽喳喳的宫妃在，多好的兴致也被败坏了。
　　正想着找个暖阁赏雪喝茶，却被锦绣在身后拉了一把，顺着方向看去，却看见淑妃似是情绪激动，快速地说着什么，而金云鹤却无动于衷，似是听烦了，手往我这边点了一下。淑妃顺着看过来，跺了跺脚竟是走了。金云鹤也不理，径直到了我这。
　　我不好怠慢，忙让他起了。他笑道：“臣听说娘娘喜欢收藏刀剑，这次臣回来，也带了不少好东西，明日便叫人送来。”我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道：“劳金将军费心了。”他笑道：“哪里，娘娘客气了。臣的妹子自小性子张扬，想必也给娘娘惹了好些麻烦，还望娘娘海涵。”这话里虽是关心，却被他说得漫不经心的。我有不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他亦知不好多待，便告退了。
　　待回了长春宫，锦绣说了告退自去外间张罗，采织见屋里头没人了，才禀明了神教事务，又递上了密信。信上多是些问候之语，我从梳妆台里拿了一瓶药水滴了几滴在上头，真正的内容便显出来了。前头都是一些平常的东西，常义做老了的，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后头提到似乎名心派内部出了些问题，吴晟睿的地位怕是不保。
　　我闭了闭眼，虽然想着放手不管，但每次都会想起莲弟绝望的脸，叹了口气，我对采织吩咐道：“你只与常义说，保住性命即可，旁的不要插手。”采织一头雾水，但也答应了，见我没什么吩咐，才又说道：“教主之前吩咐的赵姨娘的事。。。是念云办事不力，故而拖到了现在。”
　　我倒是愣了一下，问道：“什么赵姨娘？”采织道：“就是环少爷的生母，贾府的赵姨娘。因着贾老太太看得紧，念云好容易才下了药，谁知老太太警觉，见赵姨娘有些不好了，忙请了太医来诊治，后头一直用人参吊着，今儿才咽气儿。”
　　我冷笑道：“也就是那赵姨娘不是什么关键人物，你们眼瞅着本座在皇宫里，行事拖拖拉拉的，日后再坏了本座的事！”采织心里叫苦，连忙跪下请罪。我哼了一声道：“起来吧，你又没做错事，本座又怎会怪你？”采织才谢了恩站起来，又听我说道：“待念云出来，让她自去刑堂领五十鞭。”采织应了，怕我发怒，连忙禀道：“还有便是教主吩咐找的老麽麽，属下已经着人处理了；只是当时荣国府里的丫头有几个已经被发卖了，还没有查明。”
　　我扣了扣桌子，想了想道：“这件事不急。你出去让锦绣给本座送套衣裳来，这件刺绣太多，容易划着晫儿。”采织见过了关，暗自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却说太后那边，玲贵人借口张罗午膳，并不参与太后和皇后的谈话，待皇后走了，才将将进了偏殿。太后见她来了，口里教训道：“你这孩子心里倒是实诚，在暖阁里头等着也好，偏要去看午膳，脸都冻白了。”一面又让宫女给玲贵人端来汤婆子捂着。
　　可没等玲贵人在绣墩上坐上一炷香的时间，外头又通传柔嘉公主到了。玲贵人刚推脱要走，被太后一瞪道：“乖乖坐着，一会子给柔嘉公主见个礼便完了。”一面吩咐让柔嘉进来。
　　柔嘉自然不会对太后面前的红人无礼，给太后行了礼后，才和和气气地和玲贵人见礼。先皇统共也只留了三个女儿，太后自然不会太过为难柔嘉公主，现下看她懂事知礼，面上也慈和了三分，让她在旁边坐了，又看着她身后的宫女提着食盒，问道：“你那食盒里头装着什么呢？”
　　柔嘉笑道：“回母后的话，这是柔嘉自己做的开胃汤；想着这两天皇嫂说母后似乎食欲不振，柔嘉便翻了翻书，找了方子，看着好了，便拿来给母后尝尝。”说着，宫女便舀了一碗汤出来。
　　太后尝了，连连称赞，笑道：“果然是要出嫁的人了，与之前又好了许多。”柔嘉两颊绯红，羞涩不语。玲贵人也在一旁凑趣，太后倒是愉快许多。说笑半日，太后又伤感道：“这日子越过越快了，转眼间你们这群孩子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往后，便只有哀家一个人了。”
　　柔嘉撒娇道：“母后怎会是一个人？日后柔嘉必定是常来看母后的！”太后一听这话，指着她笑道：“可不是个孩子呢！竟还说这种话！”玲贵人也捂着嘴笑。柔嘉眼睛一转，道：“母后，柔嘉昨儿还见了晫儿了，长得可精神了。若是母后寂寞，不若多去看看。”
　　刚好怜兮进来，听了这话笑道：“柔嘉公主说笑了，哪有奶奶去看孙子的道理？”柔嘉公主刚想接话，却被玲贵人打断了：“太后，该用午膳了。”太后应了一声。身后，那碗开胃汤也渐渐变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