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忘》tomoto

12、旧疾

　　衣服，包，鞋，满满的塞了一柜。杜欢掏出宋子昂刚给她的副卡，恶趣味的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包养的金丝雀。杜欢看着坐在沙发上安心看电视的“金主”想，是该给“金主”做饭吃了，于是便走过去说：“晚餐吃什么？”
　　“你做？”宋子昂饶有兴趣的转头看着杜欢。
　　“恩，我做。”杜欢穿上从衣柜里找出来的消失了很久的围裙，想输人不输阵，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速食品，熟食，火锅？”宋子昂乘杜欢整理衣橱的时候，把杜欢的冰箱检查了一遍，果然，他的小阿欢一点也没让他失望。
　　“你少小瞧我，好歹我也在外面过了三年。”杜欢四处张望，公司过年时发的餐具不知道给她塞哪去了。
　　“啊，想起来了！”她就记得，她当时随手一塞，给丢茶几底下了。杜欢一把推开宋子昂的脚，整个人趴在地上把餐具给取了出来。还好找到了，不然今天晚上，都不知道用什么吃饭。
　　“小阿欢，你搬到我那去吧。”宋子昂知道杜欢自理能力差，可没想到杜欢一个人在外三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比起那个在酒桌上那个成熟的杜欢，他还是觉得现在这个乱糟糟的家才更像他熟悉的那一个小阿欢。可这样的小阿欢，他又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生活。
　　“不去。”杜欢背过身，认真的拆着餐具的外包装。
　　“包吃包住，有什么不好的。”宋子昂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的换着台。
　　“那我和二奶有什么分别。”杜欢把餐具往桌上重重一摔，她觉得这盒餐具一定是和自己有仇，不然为什么她拆半天就是拆不开。
　　“我又没别的女人，你算什么二奶。”宋子昂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拿起杜欢刚给他泡的茶喝了一口。唔，茶是好茶，可茶叶放得太多，本该清甜的碧落春竟有上了几分苦涩。
　　“全世界都知道张敏嘉是你女人，可偏就你不知道。”杜欢实在拆不开包餐具的塑料壳，把餐具往前面一推，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宋子昂听杜欢这么说，揉了揉太阳穴，拿过杜欢没拆开的餐具变拆边说：“小阿欢你为什么偏和这件事过不去？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你还想我干什么。”今天这一天，杜欢明里暗里逼着他把有关张敏嘉的所有事，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说了一遍。他自认为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明白的了，他实在不知道杜欢还在这吃什么醋。
　　“你和我解释有什么用，别人不还是认为是张敏嘉甩了你么。至于我，不过是趁虚而入的备胎。”杜欢看宋子昂捡起餐具，三下五除二的拆好，心中更加郁结。
　　“别人，别人，别人，到底有多少个别人比我重要！当年是一个大c，现在是一群同事。杜欢，我到底有多见不得人！我说了，这次，你妄想！”宋子昂关掉吵的他心烦的电视，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杜欢。
　　杜欢从前极少看见宋子昂发火，虽说宋子昂对人总是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可实际上脾气极好，有一次，她趁宋子昂睡着时把他头发剪坏了，宋子昂也只是罚她做了张卷子，并未生气。可如今，不过一天，杜欢已经记不清宋子昂发过几回脾气了。杜欢抬起头，觉得隔着眼泪看的宋子昂越发遥远，宋子昂依旧穿着她喜欢的黑色毛衣配着格子衬衫，可怎么看都不是原来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年了。现在的宋子昂，横着眉，冷着眼，和窗外寒冷的空气融为一体。沧海桑田，何苦真的要等上千万年，三年即可。
　　杜欢从地板爬起来，拍拍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好像这样就能把这满身的痴心妄想给拍掉。她把满脸的头发仔细的全部束在脑后，努力做出一副释怀的模样笑着对宋子昂说：“阿昂，我们分手吧。”
　　“分手？”宋子昂用力的抓住沙发，青筋暴起，他自嘲的笑了笑说：“到底在你眼里，还是他们比我重要。什么担心我的公司，你担心的，最终还是你自己。”
　　“到底是我蠢，明知道你会做这样的选择，却还是想赌一把。好了，我赌输了，再见，好好照顾自己。公司的事，我会交给别人处理，放心，从此我们不再见。”宋子昂机械的站起来，快步向门口走去。
　　“真的是因为这个吗。”杜欢闭上双眼，背对着宋子昂大声喊。
　　宋子昂闻声停下脚步，看着杜欢的背影，不言不语。
　　“阿昂，当年我自私，你忍了我七年，最后你为了前途，头也不回的离去也是因为我自私吗？是啊，我是自私，可我的自私和你的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杜欢睁开眼，看着自己这个冰冷拥挤的家。要不是宋子昂，她又怎么蜷缩在B市，有家不敢回；要不是宋子昂，她又怎么会害怕空荡房间，所以执意要买下这个最小的户型；要不是宋子昂，她又怎会从原来那个不知油米贵的自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宋子昂放下原本要穿上的大衣，缓缓的走到杜欢面前，看不出悲喜，他默默的拭去杜欢脸上的眼泪说：“你知道么，当年，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会留下来。可你除了拿分手要挟我，你还做了什么？”
　　当年导师示意要把公派名额留给宋子昂时，宋子昂就已婉拒。他知道，四年的异地恋已让杜欢惴惴不安，异国恋，杜欢是断然不会接受的。他早已过够了没有杜欢的日子，比起杜欢来说，出国又算得了什么。他之所以和杜欢说出国，起初不过是个玩笑，可他没想到杜欢会那样回答。
　　“阿昂，如果你出国，我们就分手。”
　　“我和出国你只能选一个，你选吧。”
　　“我要选了出国，你就真的不要我了。”年少的宋子昂看着视频那头说的一本正经的少女，打趣的问。
　　“不要，宋子昂，你选吧。”年少的杜欢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个玩笑，绷直了背板着脸看着宋子昂。
　　“我选出国。”宋子昂试探的说。
　　“你真的选出国么？阿昂？”杜欢压抑住自已已经涌到喉咙的哭腔，咬着嘴唇问。
　　“恩，我真的选出国了。”他和杜欢闹分手，一向是他去哄杜欢，这会他倒想看看杜欢要怎么样来挽回自己。
　　“分手。”宋子昂眼前的视频一灭，杜欢关掉了视频。宋子昂冲着电脑屏幕无奈的笑了笑，拿起手机准备给杜欢打电话回去。可就在拨号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放下来电话。再等等，每次都是自己，他都开始怀疑，杜欢是否真的爱自己。宋子昂熬了一夜未睡，第二天中午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给杜欢发了条短信。
　　“在干吗？”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杜欢依然没回。一小时，两小时，两个半小时，两个半小时又过五分钟，两个半小时又过七分钟，两个半小时又过八分钟，两个半小时又八分四十秒。宋子昂发过去的短信孤零零的呆在会话窗口。宋子昂叹了口气，无奈的拨通了杜欢的电话。
　　挂断，挂断，“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宋子昂心中越来越不安，小阿欢，不会真的当真了吧。他匆忙的打开□□，杜欢单独的那个分组，空空如也。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慌在他心里徘徊，他拨通杜欢舍友的电话，结果却得来杜欢请假外出的消息。
　　那是宋子昂最不提及的那段岁月，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可以体会。他还记得在漫长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等待之后，他终于得知了杜欢回学校的消息。在飞机上，他反复思考着一会见杜欢该说些什么，他找空姐要来纸和笔，一遍又一遍的打着草稿。想来也是可笑，当年他当着全校人的面演讲时都不曾这么谨慎过，如今，不过是给女朋友道个歉，他就如此紧张。可惜，那张握在他手里濡湿的纸片，到最后也没有用上。杜欢不肯见他，他在杜欢楼下苦等三天，等来的却是杜欢室友的一句：“你走吧，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他们七年的感情，最终竟让旁人用一句话而终结。回到学校的他，大病了一场。别人只当他是来回匆忙，衣衫单薄着了凉。只有他知道，这病到底由何而来。
　　三个月后，他存着对杜欢的最后一丝希望站在机场。他想，只要杜欢来了，他就不走了。可最后，在广播的一遍又一遍催促中，他还是登上了飞机。在关掉手机的那一刹那，他看着杜欢和他的合照变成黑色的屏幕，想着心灰意冷，大抵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词汇了。七年了，也许，杜欢对他的爱，早就被距离磨得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