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忘》tomoto

13、沉疴

　　屋外的风，急速的鞭打着空气发出呜呜的悲鸣。水雾在窗户玻璃上划下一颗又一颗的泪滴。命运的手轻轻的挥一挥，在充满暖气的房间投下寒冷的炸弹，被冰封住的俩人，望着彼此，僵持不下。
　　杜欢原以为宋子昂在出国和自己中选择了出国，可听宋子昂这么一说，却发现，貌似她恨宋子昂这么多年，错的还是自己。
　　其实，早在宋子昂告诉她之前，付茜就告诉了她宋子昂可能要出国的消息。林飞和宋子昂是同个导师，这件事，林飞自然也会知道。虽说，她当时笑着对付茜说宋子昂肯定不会出国，可其实她自己也不敢肯定。她就像即将要遇见天敌的鸵鸟一样，把头钻进厚厚的沙堆里，宋子昂不提，她便装作不知道。可惜，她躲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躲过去。知道宋子昂选择的她，哭着将关于宋子昂的一切删了个干净，去敦煌看了一个星期的大漠，才恍恍惚惚的缓过劲。
　　宋子昂来的那天，她原本是想下去的。可走到门口她就停下了脚步。她知道，只要宋子昂一抱她，她就会又心甘情愿的和宋子昂在一起。可这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四年异地，已让他们疲惫不堪。异国恋，他们这份已经飘摇的感情，真的能坚持住吗？与其到时候等，宋子昂领着新欢和她说分手，倒不如自己现在说的分手，怎么样也算是份洒脱。就这样，她在阳台上偷偷看了三天的宋子昂。看他踏着浓到化不开的晨雾来，又伴着漆黑的夜色走。她看得到宋子昂身影中的落寞，也感受的到宋子昂心中的那份痛苦，可她知道，他们没法回头了。
　　“对不起。”杜欢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代当时的自己说的，还是现在的自己说的。
　　“呵，人生还真是讽刺，当年你连个说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给我，现在倒反过来和我说了对不起。杜欢，你告诉我，你这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宋子昂皱着眉撇过头，让自己看不到杜欢的眼泪。
　　“我不知道你会留下来，我以为你一定会出国。”杜欢哽咽着喉，低头看眼泪在地板上溅出一个又一个水花。
　　“你以为，每个人的爱都和你一样吗。”宋子昂想去拥抱杜欢，可说出口的却是更加伤人的语句。
　　“对不起。”杜欢哭的越发狼狈，她哭得全身发软，双腿颤栗，人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
　　“够了，杜欢，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宋子昂被杜欢哭得心烦意乱，他恨极了哪怕是现在还是忍不住想去止住杜欢哭泣的自己，他一甩手，擦过杜欢的身体向门口走去。
　　“不要走好不好。”杜欢双手死死的抓住宋子昂的衣角，她害怕宋子昂这次走出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够了，小阿欢，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说分手的是你，让我不要走的又是你，你说，凭什么每件事都是由你来决定！”宋子昂用力扯开杜欢的手，直直的向外走去。
　　“阿昂！”杜欢原准备追赶过去，可腿还没迈开，人就摔倒在地上。杜欢感觉自己眼睛缠上了黑纱，坠落进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她听宋子昂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开门声，关门声，宋子昂，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杜欢放下一直支撑这自己的双手，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她听见秒针配合着她的眼泪滴答滴答的划破空气，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一分，一秒，一小时，谁在乎呢。现在的她太累了，她要浸在眼泪中，慢慢的睡去。
　　梦中的杜欢来到了深蓝的海底，她被囚禁在寒冷的冰床之上，上天锁住了她的喉咙与眼睛，她发不出声音，也张不开眼睛，她像是天生被遗弃在这的孤儿一样，接受着这专属于她的孤独。这是她造的业，她甘愿。
　　不知道被静闭了多久，杜欢终于从梦里解脱出来，她甚至不愿醒，不愿去面对那个比梦境更残酷的现实。
　　天黑了，杜欢坐起来看见屋外昏黄的路灯，她好奇的摸了摸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她家的钥匙除了她自己，只有candy有，难不成是candy知道她请了病假，所以来她家了？杜欢站起来，把被子丢在沙发上，试探的叫了句：“candy？”
　　见没人回应，杜欢就走到玄关看了一眼，鞋柜上的那双鞋，是宋子昂的。
　　他没走！杜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砰砰的跳的飞快。
　　他不是走了吗，为什么，为什么鞋子还在这里，难道，难道，他真的没走。哪他，他，他，他到底在哪呢。
　　杜欢环顾四周，发现厨房的门是关着的，她踟蹰的走到厨房门口，手放在木门上迟迟不肯推开，她听不见里面有一丝声音，宋子昂真的在里面吗？假如他在里面，她又该如何去面对他？杜欢迟疑良久，终于推开了门。
　　那个熟悉的背影，顿时映入她的眼帘，宋子昂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一直搅拌着的勺子，转身看着杜欢。
　　“那个你为什么没走。”杜欢双手抠在一起，反复摩擦，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竖起耳朵，等着宋子昂回答。
　　为什么没走？宋子昂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都走到门口了，但就是走不出那个门。他站在门口，看杜欢躺在地上抽泣到睡着，还是走不出杜欢的家门。在他狠下心走出去的那一刻，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拐向来杜欢的卧室，拿出杜欢的棉被轻轻的盖在杜欢的身上。杜欢一定是在做噩梦吧，否则她怎么会蜷缩着身子，皱着双眉。宋子昂的手，不由自主的抚向了杜欢的眉间，他的唇悄悄的吻上了杜欢的额头，杜欢的额头凉凉的，冰的他的心一紧。宋子昂把棉被往上拉了点，悄声的说：“小阿欢，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
　　“我问你。”宋子昂庆幸杜欢低着头，不然她一定会发现，现在的宋子昂比她还要紧张。
　　“我问你，你，你，我同意你不告诉任何人，我们不分手，怎么样。”小阿欢，我都让步至此，我求你千万不要与我分开。
　　宋子昂见杜欢猛的抬起头，眼神先是猛的一亮，后又暗淡下，最后眼中留下泪水。
　　“怎样？”宋子昂咬牙，勉强才吐出两个字。
　　杜欢低头不语，过了良久才微微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让步到这样，你还是不接受！”宋子昂一把抓住杜欢的手，低声悲哀的说。他的爱就这么不值钱么，自己都这么卑微了，还是得不到接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欢用空余的那只手擦掉眼泪微笑的说。
　　“那是什么意思。”宋子昂用力抓紧了杜欢的手腕。
　　“疼，阿昂。”杜欢用力的想挣脱，却不想宋子昂却越抓越紧。
　　“我是说，告诉大家好了，就当是我以前欠你的补偿好了。”杜欢觉得要在自己骨折之前，早点告诉宋子昂真相。
　　“你说什么！”激动的宋子昂，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疼！”杜欢被宋子昂攥的几乎快要叫出来，她用力的想扒开宋子昂的的手。
　　“抱歉。”宋子昂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他松开杜欢的手，双手按在杜欢的肩上问：“你说了什么。”
　　杜欢看宋子昂满脸紧张而又惊喜的模样，用手摸了一下宋子昂的脸颊，顺势抱住宋子昂，把头偏在宋子昂的肩头说：“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杜欢的话，伴着暖流吹进宋子昂的耳朵，宋子昂僵直着身体，一时不敢相信杜欢说着什么，他就呆傻的站在那，任凭杜欢抱住他，一动也不敢动。
　　杜欢看宋子昂这幅模样，鼻子一算，又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她踮起脚，凑到宋子昂的耳边对他说。
　　“锅糊了，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