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以致远》院幽

21、你是我绝望中的希望

　　周末如期而至，陈静忆带着苏致远一早便去城郊的山下与钟棋和林涵宇会和。
　　一行人做了简单的认识后，便开始了漫漫登山旅程。
　　周日阳光晴好。上山的路并不陡，沿途的风景很美，到处都是香花绿草，很久没有这样惬意地享受过了。早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满满都是暖意，一行人走得很悠闲，但这样的场景看似和谐，却跟陈静忆之前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所谓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陈静忆如果早知道钟棋是这么重色轻友，一路和林涵宇走在前面说说笑笑不理自己的话，陈静忆大概不会来了，更不会把苏致远也拖下水。
　　仔细想想，钟棋自从跟林涵宇在一起后，就几乎谁也不理了，整天和他腻在一起。陈静忆的身边少了个吃饭说话的伙伴，心里本就不快，加上这次本来约好四个人的爬山聚会，又变成了他们的二人世界，陈静忆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了。
　　“哼...真是重色轻友...”陈静忆远远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时，一旁埋头走路的苏致远好像听到了陈静忆的抱怨，忽然说道，“这山爬得还真无聊啊。”
　　“啊？无聊吗？”陈静忆停了下来，扫了眼周围的风景，可心中不快，就连美景也变得索然无味。陈静忆看看苏致远，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不觉有些惭愧，“其实我也觉得挺无聊的，早知道就不叫你来了...”
　　“我是说，”苏致远也停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一路上你都没像在家里那样叽叽喳喳，还挺无聊的...”
　　“啊？是吗？！”没想到苏致远会这样说，陈静忆好像一下子又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心里的阴霾忽然间一扫而空，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说道，“那好啊，别到时候你又嫌我烦，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于是，陈静忆又讲起了那个讲了几百次的笑话，苏致远却还是十分配合地笑了几下，陈静忆忽然觉得心里很暖，其实苏致远内心并不冷漠，他也会察觉到别人的不开心，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别人开心。
　　漫长的山路，有了苏致远难得的陪伴，忽然短暂得让人难以满足。
　　上到山顶，钟棋和林涵宇已经铺好桌布准备开始野餐了。看到陈静忆和苏致远也到达了目的地，钟棋赶紧欢快地迎了上去。
　　“怎么走得这么慢啊？我都饿了，走吧，我们要开始野餐啦！”钟棋自然地挽住了陈静忆的胳膊，好像真的一点也没察觉到陈静忆有些不太对劲的情绪。
　　看着钟棋热情的样子，陈静忆即使心里有气，也不便发作，只好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陈静忆坐下还没一会儿，天空便电闪雷鸣起来，没两分钟，暴雨也毫不留情地侵袭而来。
　　“什么鬼天气啊，刚刚还艳阳天儿呢，怎么忽然就下暴雨了？这天气预报不准啊！咱们快撤吧！”钟棋一边收拾着摆在地上的食物一边慌里慌张地说道，“对了，我们俩都没带伞，你们俩带了没啊，小忆？”
　　“出来爬山怎么会带伞啊？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雨越下越大了！”
　　于是几个人匆忙地收拾好东西，便往山下跑，整个过程十分狼狈。
　　山路因为大雨的冲刷而变得泥泞难行，加上心里焦急，走到半山腰时，陈静忆一个没注意，脚一滑便摔倒了，背包也被甩了出去。山道旁边便是一处非常陡的斜坡，陈静忆站起来，想去捡滚在斜坡边的背包，可脚下一个不稳竟直接滚下了斜坡。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苏致远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拉，便眼睁睁看着陈静忆滚下了斜坡。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陈静忆什么心理准备也没有，只感觉在滚落的过程中，自己的大脑一片晕眩，一路上撞到了不知道多少坚硬的石块，却连喊也喊不出来。陈静忆不知道自己这样滚了多久，恢复意识的时候，全身上下的刺痛感不断地传来。
　　大雨还在不停地往身上砸，陈静忆感觉全身像脱力了一样，趴在地上挣扎了许久，终于强撑着坐了起来。
　　膝盖已经被擦掉了一大块皮，雨水和血水交融着不停从腿上流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陈静忆现在已经是痛过了头，反倒没什么知觉了。
　　陈静忆背靠斜坡坐着喘了好大一会儿气，才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陈静忆往上看了看，斜坡大概有几十米，非常陡，都快成悬崖了，斜坡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怪不得自己滚得浑身是伤。陈静忆往上面望了很久，极力想看清上面是否有人，可雨水不停往眼睛里砸，根本看不清楚。陈静忆只好先观察观察自己周遭的情况，只见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片密林的边缘，周围杂草丛生，看来是真的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意识越来越清晰，随之而来的恐惧感也越来越强烈。陈静忆望着眼前的一片密林，不禁想起了以前无聊时看的一些鬼故事。在那些荒诞的故事中，这样的荒山野林，总会出现一些狠厉的鬼怪，尤其是在这样电闪雷鸣的天气，鬼怪就会更加肆意作为。在那黑黑的灌木丛里，会不会突然窜出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来？在窸窸窣窣的树叶中，会不会躲藏着无数双正在监视着自己，就等着自己落下最后一口气的眼睛？陈静忆越想越害怕，身体不自觉往后缩，直到后背完全靠上斜坡，才终于有了点安全感。
　　因为害怕，想要闭上眼睛，可闭上眼睛，仍是一片黑暗。好像没有出口，也没有光亮。
　　“救命啊！致远哥！钟棋！苏致远！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恐惧的感觉让陈静忆失去理智，陈静忆尽量以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呼喊着，可是除了雨点掉落的声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回应。反而在这似乎能吞噬一切的密林面前，自己那一点微弱的呼喊孤零零地，变得越发可怖。
　　陈静忆不敢再喊，让自己缩成了一个团，陷入无限的绝望之中。
　　自己真的要这么死了吗？那妈妈怎么办？可如今自己又该怎么办？如果苏致远在，该有多好？
　　陈静忆模模糊糊中，想了许多，而随着失血越来越多，意识也渐渐变得微弱。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呼喊声。
　　“陈静忆！你在哪儿！陈静忆你回答我！”
　　陈静忆猛然间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是苏致远！
　　就像无边的混沌黑暗中忽然出现的一点光亮，就像溺水的人拼尽全力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陈静忆抓住了这救命稻草，身体好像忽然间充满了能量。
　　“苏致远，我在这儿！”陈静忆坐在原地一边大喊，一边尽力挥着手。
　　苏致远终于看到了在山角缩成小小一团的陈静忆，然后以最快速度跑了过去，身后的钟棋和林涵宇也跟了上去。
　　陈静忆看见苏致远的身影渐渐清晰，然后，她第一次在苏致远脸上这样看到失措和无助的表情，他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看着此刻狼狈至此的陈静忆，眼角竟也开始泛红。
　　苏致远蹲在陈静忆面前，双手轻轻拍了拍陈静忆的脸，“没事吧？”
　　陈静忆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苏致远，好像做梦一样，一下便扑到了苏致远的怀里大哭起来，“苏致远，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知道吗？”
　　苏致远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立马紧紧回抱住了陈静忆，尽量冷静地安慰着她，“不怕不怕啊，我不是来了吗，不用再害怕了......”
　　陈静忆使劲捶打着苏致远的肩膀，哭喊声怎么也止不住，“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一个人有多害怕你知道吗？我以为我要死了...”
　　苏致远吸了吸鼻子，有些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这就带你走，别怕...”
　　陈静忆哭喊了一阵，终于累了，浑身瘫软地倒在了苏致远怀里，刚刚的“回光返照”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苏致远一把抱起了陈静忆，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手碰到她膝盖上的伤口，然后往树林外走。
　　苏致远看着陈静忆浑身是伤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她平时那样娇气的一个人，手被划破了一个小口都要哭喊半天，而现在，她该有多疼啊......如果刚才自己的反应能够快那么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她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
　　苏致远越想，越觉得后悔与自责。
　　“小忆没事儿吧？她怎么样了？”正在这时，紧跟在苏致远身后的钟棋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如果真的是她的好朋友，就别等到她出事儿了才来关心她。”苏致远对钟棋冷冷撂下一句，又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