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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柳大力 ...


  •   简宁费了几天劲才把门板给拼好,又用木条固定到一起,最后勉强把合页装上,算是重新给住处装上门——白千锤以账目不清为借口,简直是一毛不拔,不肯给他请木工的修理费。好在山上都是自己人,自己又一向身无长物,夜不闭户也没出多大问题,就是半夜里他老觉得有个黑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知道是梦还是错觉。

      显然白千锤的铁公鸡只是针对别人的,她自己在意的事却绝不肯省钱。比如说比武招账房先生大会吧……虽然说不可能办得出舞林大会的派头,但至少前来参与和观战的人足够称得上热闹。擂台就摆在云雷门平时的习武场之上,像模像样的挂起了幡旗还设了祭坛,祭的是大禹——据白千锤说这是会计的祖师爷。

      五师兄光着膀子擂了一阵鼓,大锣一响,这事儿就算开始了。

      白千锤半倚在一把太师椅上,姿态从容惬意,旁边简宁蹲坐在一把马扎上,活像一条狗。这肯定不能是简宁乐意这样干,而是白千锤的要求,她的理由是简宁作为这件事的策划者,当然有必要同时对参加比武的账房先生的资质做出审议。而门派里等级分明,一个排名靠后的弟子如何能和掌门平起平坐呢?总之,有得坐就不错啦。

      此前白千锤让人在江湖中放出风声,而简宁则问她拿了些钱,在山下镇上的酒肆茶楼贴了些招人的告示,所以现在来参加这个账房先生比武大会的人,可以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第一位上场的是名老先生,简宁站起来稍微一抱拳,大声问:“先生可自报一下姓名?做了多少年账?”

      “老朽李利仁,在省城天一钱庄做账,到如今二十有五年,本想着回乡养老,谁知在家闲不住,前几日在茶楼看到告示,就想着来试试……”

      简宁微微一笑,点点头,心想还不错,第一个就这么靠谱,那这劳什子比武会也可以快点结束了。他回头看看白千锤,后者正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指甲,忍不住小声提点了一下“掌门,你看?”

      “武当掌峨眉刺总要耍两套来看看吧?”白千锤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台上的人也听清楚。

      “老朽……老朽可不会武功。”老先生有些为难,“你们这不是招账房吗?”

      “我云雷门哪里有人不会武功!”白千锤一拍椅子,“不会武功你来比武大会干嘛!还不快下去!”

      明明赵钥就不会武功啊!简宁真想大声反驳她,可惜他没这胆子。随着老先生的下台离去,参加的人群中也有一群人开始议论纷纷然后打算离开。

      “喂,等等啊!我们真的是要招账房先生!”一看那些看外表打扮就是真会算账真不会武功的人要走,简宁急了,想上去拦着他们。

      白千锤却一把揪住他:“让他们去!我就不信这世上找不到又经打又能算账的!”

      要说能打也就算了,经打是怎么回事!简宁看了白千锤一眼,蔫搭搭的坐回马扎上,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

      接下来的过程里,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比武招账房先生大会真的演变成了比武大会,当然,白千锤在当中不断的用她诡异的招人标准搅合着。

      “在下方从简,习得算术、水文、农牧、医术,还会做些木工……哎呀!!!这位兄弟你为何一声不吭便出手伤人!”

      “在下萧铁锤,今日不为别的事,专来锤你这姓方的!纳命来!”

      “叉出去。”白千锤喝茶。

      “在下唐小蝶,自幼跟先生学书,和师父习武,既会做账,也能打架。”

      “这个不错哎……”简宁是真没想到能遇到符合白千锤要求的。

      “女人,下去。”白千锤理都不理他。

      接下来就是

      “太矮。下去。”

      “秃驴。下去。”

      “太老。”

      “太胖。”

      “字丑。”“我还没开始写字!”“下去。”

      “天气不好,下去。”

      “茶太凉,下去。”

      “……”

      ……

      ……

      眼看已经过了晌午,白千锤还没招到一个人,这会儿又上来一个壮汉,穿着粗布衣裳,满面红光,自信满满的走上擂台,朝白千锤一抱拳——

      “鄙人乃少林俗家弟子,高岳。习得些少林拳法,刀枪棍棒也使得。今日听闻白掌门开比武大会……”他抬眼看了看白千锤,笑得颇有深意,“定然让白掌门满意!”

      白千锤显然是不怎么满意的,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的问:“会做账吗?《九章算术》背一段来?”

      你还记得我们是在招账房啊。简宁已经莫名其妙的欣慰起来了,尽管知道这多半是白千锤赶人走的借口。

      “鄙人就识得自家名字,哪里会做账!”高岳理直气壮。

      “下去。”白千锤语气平淡,这两个字已经说了太多次了,说不出激情来了。

      “呵,你这小娘子招夫婿还管他识不识字!”高岳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反而朝着白千锤的方向走了一步,“我能夜夜把你干得嗷嗷叫,要识字作甚!”

      “休得无礼!”简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另一个人代他说了,“你这莽夫,竟敢挑衅我家掌门!今日我便要来教训教训你这无耻之徒!”

      他扭头看过去,一直在一旁端坐的十三师兄一拍桌子站起来,一跃上了擂台,对大汉怒目而视,拔出剑来要与之比斗。

      大汉也不遑多让,两步近前,用手肘挡开十三持剑的手腕,照着他打开的面门就是两拳,然后拖住他持剑的那条胳膊,用力一拉一拧,卸了他的劲,最后膝盖一顶他下腹,整个把十三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拖着他一条腿扔下了擂台。

      “唉……这准是又忘了吃药了。”简宁看着十三师兄的惨样有点过意不去,用眼神示意罗毅把他拖走。没错,十三就是那个练惊雷剑练到走火入魔的罗毅的师父。

      大汉赢了比斗,好不得意,在台上连连挑衅,指着坐在马扎上的简宁:“小子,我看你骨骼清奇,也来与我过两招如何!今日便要你们门派上下心服口服!这比武招亲,我是赢定了!那小娘子,非我莫属!”

      “都说了是招账房先生了!哪来的比武招亲!”简宁忍不住站起来反驳他“你在那里自我陶醉个蛋啊!”

      “管账的是小事!她嫁给我才是大事!你不要在下面叫,有意见上来和我打!”高岳根本不乐意和他们讲理,摆出一副大爷我的拳头就是道理的架势。

      简宁为难的看看白千锤,他的武功虽然比十三师兄好一些,但上去估计也是白送两条肋骨。

      “白千锤嫁给你这种大事,怎么也要过问一下她相公吧?”一个冷清的男声传来,随即,简宁看到一个衣着斯文的年轻人从容的走上擂台,无视了高岳,盯着自己……背后。

      简宁朝身后看去,白千锤居然已经不见了。

      再一看,她蹲在宽大的太师椅背后,朝着自己挤眉弄眼。

      “我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白千锤小声说,“如果他问起来,就说我不在!”

      “他早就看到你了……”简宁有气无力,这又是哪一出啊,台上这人怎么好像是柳家少主的样子……

      “哦,这样啊。”白千锤从椅子后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清了一下喉咙,“那个,高什么什么的……!你,把你旁边那人打死,我就嫁给你!”

      “嘿,好嘞——!”高岳一看得到了白掌门的亲口承诺,立刻兴头大增,转身打量了一下比他块头小不少的柳大力,一脸的胜券在握。

      柳大力不紧不慢的让一名书童拿来他的兵器,一把长锏——此锏与普通习武之人惯用之锏不同,乃是缩短了锏身的长度,在锏的下头装了一把长柄,但长度又不及矛与枪,整个武器看着有些古怪。

      “立个生死状吧。”他冷淡的说。

      长锏山庄在江湖上名声不响,武林中向来也排不上什么号,甚至柳大力自报家门,高岳也未必认得。就声名来说,若不是柳家与白家娶的是同一家的闺女,柳大力大概没什么机会和白千锤成婚。当然,这仅仅是声名,因为柳家并不重视声名。江湖上威名远播的,往往是剑侠,他们的招式要么威武,要么风雅,要么又威武又风雅——简称威风。光是招式名就让人沉醉——南天十字剑、北斗风云剑、日月波光剑……听起来简直让人产生了这帮人都出自钦天监这个神秘而权威的机构的错觉。

      长锏山庄的武功,却没有这些纠结,招式名称都简单易懂,比如说“横档”、“直捅”、“斜刺”之类的,自然听上去档次不高。再加上锏本身就是非主流武器,改制的锏更是异类,自然不为江湖风雅人士所追捧。又由于长锏山庄的武功向来要命,所以他们都不怎么参加武林大会之类的比武,就怕一有不慎弄出人命,结下血仇,弄得整个山庄上下不得安宁。

      之所以这家武功如此要命,主要原因还是武器问题,锏的形制是三刃,以中线为中心,三刃均匀伸开,刃与刃之间是极深的血槽,一旦被扎中躯体,伤口也是三瓣,根本无法包扎止血,多半只能流血而亡。柳大力的爷爷以前在军中效力,退伍之后回家改制出了这种长锏,使得它使用起来更方便——不用走近便能捅人,若是配合盾牌多人成阵型,杀伤力更为可怕。

      柳家武功的练习也很简单,简单枯燥但是需要坚持,就那么几个动作,坚持练上十年,再加上自身的反应力……

      总之高岳在三招之内就躺了。

      “我看你们也招不到其他人了。”柳大力甩了一下锏上的血,“算账我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柳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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