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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繁华迷人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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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的秋色艳阳中,面对相见不快的余储光和谢栖同,冉翩满心眼里的都是“我冤死的鸟蛋”,神色不见得比刚闹完意见不合的那二位好看到哪里去。
谢栖同行了礼,带着满满的义愤填膺:“方才我与余小将军商讨东去平乱之事,公主可知此次动乱到底在何地?”
被满腹暴躁心事折磨的冉翩,不欲和他兜圈子,更不想和他说些假仁假义的糟心话,“还请谢军师有话直说。”后头那一句不能轻易见人的,被她藏在了肚子里。
“公主是个明理人,此次动乱的地方乃是豫州和兖州的交界地,我主张公主同我们随行,一来可以节省下不少时间,二来有军队的护佑,公主大可放心,只当是出门玩乐,也好过闷在这小小的汝阴。可是余小将军说了,公主乃一介女流,若是万一遇上什么紧接状况,连骑马逃命都不会。我说公主乃堂堂的国长公主,怎么可能连骑马都不会。是以,我二人前来,就是想问问公主——可会骑马?”
谢栖同一口气说完话,咕嘟哽了一大口茶,然后重重地喘一口气,再次移目将她望着。
冉翩都替他累,说了一大圈子废话,敢情只有最后一句才是正题。
不过,她倒是接收到了他发自心底的与余储光不对付的真情实意。
却只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冉翩将视线转向了余储光,那边都已经明着暗着告了他一本,他至少得来个反唇相讥吧!
可那余储光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见她望来,忽而一笑。
冉翩被这笑烧到了,眼神虚不拉几地瞟向了上头的雕花横梁。思及关于他的种种,心里头只觉谢栖同是个大大的好人,委实不该受他欺负,可她委实又不会骑马,左右为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也只能万分抱歉地将谢栖同望着。
余储光从这两人的“眉目传情”中看出了点儿意思,微微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饮着茶。
谢栖同自然也会了意,略显尴尬,可又不死心,索性道:“公主不会骑马也无妨,臣可以教你。”对,而且是现在马上。
冉翩为了表示对谢栖同的大力支持,也就任由他去摆布。
他命人套了马,准备带着冉翩去驿馆不远处的一块儿空场地。因着委实是不远,并不用大张旗鼓地带着一众仆人。冉翩连湖心都没带,这就去了。
又因着两人都憋着气同余储光作对,临走的时间,连句相邀的话都没有,他自然不会讨没趣地往上凑。
等到了地方,谢栖同与冉翩开始面面相觑。说好的骑马,可是公主没有骑马装,总不能侧骑。
他开始反思,今天的自己实在急躁,一心只想和余储光争论高下,倒是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他只是想将这泰禾公主带去安许郡,至于她会不会骑马逃命,与他又有何干!
谢栖同稳了稳心神,扯着马绳对冉翩道:“公主,学骑马时需得靠勇气驯服马匹,用缰绳控制方向,你且过来牵着它感觉一下。”
冉翩在心里揣摩着谢栖同的意思,大体领会了他这是在敷衍自己,心里不太痛快,“谢军师的意思是叫本宫牵着它遛弯消食,那本宫岂不是成了你管马的奴仆了!”
“公主莫恼!”谢栖同面露尴尬,“臣只是担心公主的衣裳……”
“我这衣裳怎么了?就算不方便骑马,你也好歹让我上马坐坐,让它驼着本宫遛遛弯消消食!”
谢栖同满面愁苦,只得扶着冉翩上了马。
当然只能是侧骑。
当然负责牵着马绳遛弯消食的是他。
冉翩侧着身体深坐在马鞍上,一只脚固定蹬在脚蹬上,另一条腿屈膝微侧压在马鞍边缘做固定平衡,裙裾因迎风而微微摆动着,她左手扯着马缰,右手扶马鞍用于平衡和固定身体。
远远地望着,这样的骑马姿势有点生涩但不显慌乱,非常庄重但又不失女儿家的妩媚。特别是她坐姿笔挺,马儿小跑起来再怎么颠颤,她的头部也不会跟着晃动,连下巴都没有一点儿晃动的意思,居然给人很是优雅的感觉。那马儿也是一副悠然的样子,完全没有战场之上跑起来青筋乱爆的场面,马鬃飘逸,与她那明媚的笑搭配在一起倒成了一幅绝好的美丽画面。
余储光收回了惊讶的目光,招手唤来亲随余江,低声吩咐几句,继续举目远眺。他所立之处地理位置极佳,高出冉翩所在空地几许,又因着有树丛的遮挡,可以一目了然而不被发现。
冉翩觉得马上的风光很好,却自动忽视了牵马的谢栖同的美貌,如同初见之时被坏蛋余储光夺了注目一个道理,遇人不淑而已。可怜谢家公子未起义之时是有名的傅粉郎君,久经战场历练,虽已经没了往日的白皙,却越发的硬朗有男子气概。现如今牵着马小跑出了一身热汗,着实有些狼狈。
谢家公子可不是来给人做马奴的。
“公主千岁,臣想起出来之时不曾和莫公公言明,唯恐他担心,不如及早回去的好!”
冉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估摸着就是不肯走,他也没有力气牵着马继续小跑,倒是很可能将局势演变成马拖着他跑。想想皮肉擦过土石的痛楚,她甚为不忍心,遂点了点头,继续由他摆布。
日正当中,太阳晒得人体乏脚软。谢栖同千恩万谢地喝止了马,立在原处,一面抬手擦汗,一面喘着粗气。
忽地平地响起一声如炸雷般的巨响,冉翩坐下的马儿受了惊,扬颈嘶鸣了一声,没头没脑地乱撞了起来。
若是谢栖同没有擦汗,还如方才那般将马绳紧紧地握在手里,便不会有接下来的骚乱。然,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诚然若有,他需要后悔的也不止眼前的这一桩乱事,往前追溯他觉得自己压根就不该跟余储光作对。实在是没事找事,没事找罪。
马儿跑的飞快,马上的冉翩前仰后合,怕都还来不及有,已经被颠地有些晕乎。谢栖同她是指望不上了,跳着脚追也赶不上她坐下的这马大爷。
略微回想了一把南骏以前使给她看的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躯法门,提了口气,大着胆子松了马缰,眼睛一闭心一横,当下就往马下跳。
就是马镫子缠住了脚,人是从马上下来了,脚没下来,成了根晃晃悠悠的倒栽葱。
这头朝下的功夫可比在马上更难受了,想要再上去,恐怕是不能,冉翩觉得身体里的血液,还有力气全都到了头上,头晕眼花的一个劲想吐。
谢栖同提了劲飞身去追,也没能追上得得得疯跑的马。
心里想着,要是这泰禾公主因此受了伤,不止余储光找到了打击他的理由,就是余千仗那里他也不能交差,哭死的心都有。
远远望着的余储光终于等来随从牵来了马,立时飞身而上,风驰电掣赶去救人。
只是另有一匹马,几乎是同他一起驰到的空场地。
马上的是他不曾见过的青年,气度很是不凡,亦是从驿馆而出,想来应当是泰禾公主的熟人。
他骑着马从右包抄,余储光便从左,一齐将惊了的马儿挤在中央。
他伸手扯住了缰绳,余储光便俯身去救冉翩。
余储光抱着冉翩跳下马,她人还没站稳,就蔫蔫地对着李时哭道:“老三,可吓死我了!”
言语之时,顺道跌跌绊绊挤进了他的怀里,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
余储光凉凉地瞟向了冉翩,又定定地看了看李时。
这时候,莫流拉着哭腔来了。
“公主呀,你是想吓死老奴吗?”
冉翩转了身,又扑进了莫流的怀中,“老二……”
莫流是老二,青年是老三,不用说南骏应当就是老大了。余储光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摸出了冉翩的思维风格。
待两人哭得差不多了,莫流才想起来道谢的事情。
“多谢余小将军仗义出手。”
“莫公公客气,搭救公主是储光的分内之事。”他话说的很是暧|昧,又将视线转了转,客气地道:“幸而有这位大人搭手,帮忙制服了惊马。只是这位大人面生的很,不知供职在何处?”
莫流摁住了想要说话的冉翩,“此乃公主亲随。”
又对李时,“还不快向小将军行礼!”
李时给余储光行礼的时间,谢栖同凑了上来,摆明着一副也要受礼的架势。
只是……莫流没看他,李时没看他,余储光也没看他。
冉翩,开什么玩笑,李时的腰很精贵的,岂是随随便便就可弯的。
为此,余储光又收到了几许来自冉翩的抱怨眼神。
不过,抱怨归抱怨,惊吓归惊吓,平静下来了以后,冉翩发现了一件特别振奋人心的事情。
她将手伸到李时的眼前晃了又晃,惊喜地道:“老三,你的眼睛好了!”李时道:“本就不是顽疾,原早想跟公主说的,无奈总是寻不到时机。”
是不是客气话冉翩不管,她是真的为李时高兴,转念一想,也不顾人多,扭捏道:“你瞧我现在这模样……”
“甚好!”
瞧着冉翩乐的欢天喜地的样子,余储光的眼神明了又暗,暗了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