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青梅竹马》青城碧雨

31、第 31 章

　　我翘了所有的课等在教学楼门口。宋子申将车停在我面前，“琳琳，快点。”
　　我急急上了车，一路飞奔医院。
　　从小到大我进医院的次数寥寥无几，外公是在我四年级的时候去世的，那时候我还不懂人生的生离死别是什么样，也压根不知道会有死这个字。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外公临走的前一天来看我们，邻里之间相互打着招呼，“您老来看姑娘啊？”
　　外公爽朗的笑，“是啊。”
　　“您老看着旺得很呢，以后还得多为儿女操几年心呐！”
　　“呵呵，孩子都是自己，哪有不操心呐。”外公长得高大魁梧，虽然是南方人确是一米八几的个头，他是个喝了十年墨水的老人，一生操碎了儿女的心。
　　我还记得外公牵着我走在马路上等车，给妈妈交代话时丝毫看不出生病的摸样。
　　可就是那一别就成了永生。
　　我心智开的晚，在那时对于死亡的概念并不深刻，病床上外公奄奄一息的将围到身边的孩子叫过来说话，先是大舅再是妈妈，效益，三舅，最后是小舅。外婆，妈妈小姨哭倒在一旁，我却理解不了，只是含着泪看着一家人在悲痛大哭。外公最后一句话是对小舅说的，他说，“儿啊，我没曾想过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儿啊，记得做官万不得做贪官，要清官，答应爹做个清官……”
　　外公那时最放心不下的应该便是小舅，他一直重复的最后一句话直至闭眼。
　　我想到了彭一帆，他爸最放心不下的该是他吧。
　　医院里来了很多人，有先前在会展上见过的熟面孔，彭一帆就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表情温和。
　　和多人上前对他说，“节哀。”
　　他不答话，只是坐在椅子上抬头朝来人温和的微笑。
　　我和宋子申在从人群最后面挤到他身边。
　　“子申！”一声低低的历喝，宋子申身子被扯到了一边，“别没轻没重的！”
　　他侧脸看了一眼一个过了中年的魁梧的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神嫌恶，他甩开男人的手，“不用你管！”
　　他拉着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了彭一帆面前，彭一帆再一次抬头，朝着我们温和的微笑。
　　他眼神空洞，好似这世界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虽是笑着，可那笑让人看着心里发涩发苦。
　　好久，他空洞的眼神才有了些焦距，最后他竟是温和的笑着轻声道，“琳琳，子申，你们看，我爸没了。”那声音却似在哽咽，而他面上依然是温和的微笑。
　　我跪在他脚下，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
　　从我刚见到他，他的手就一直在抖。他的手在我手心里冰凉的如三寒九冻天里的石头，僵硬冰冷。
　　我小声应道，“一帆哥哥，你还有妈妈，还有我，还有朋友不是吗？”
　　我试图用手上温度去温暖他，可是他手上的冰冷怎及得上心上的冰冷？我该拿什么来温暖？
　　他只是淡淡的微笑的看着我，眼神黑沉，蕴着浓重的伤。我心中一痛，佛说世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彭一帆他经历着这苦，如何还能这样微笑？
　　“你放开她！”宋子萱声音划破了医院长久来的沉闷。
　　“子萱！”她爸，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喝道。
　　宋子萱是和一大群人赶来的，包括老张，尤莉，周萍还赵硕。
　　这一声怒喝让宋子萱迅速像瘪了的气球，她乖乖地站到他爸爸身边，拿眼睛使劲瞪我。
　　很快彭家人派来车来接彭一帆，他们家只有司机和仆人，在这边的亲戚没有。老家那边的亲一点的都在国外或者离得更远。
　　宋子申的爸爸，宋明远等到医院将人放入太平间后，走过来对彭一帆说，“一帆，你没办过丧事，叔叔来安排，你先回家安慰安慰你妈妈。”
　　宋子申站在旁边嫌恶的看着他，彷佛看一件恶心的物什一般，只是紧紧的抿着唇不说一字。
　　彭一帆并不抬头，和跪在地上的我平视，“谢谢。”
　　彭家司机额头冒汗的挤了进来，“一帆，快回去看看你妈，她……她……”
　　司机的话结结巴巴没说完，彭一帆猛地站了起来，手又开始抖个不停，脸上却带着温和笑容，深深的朝周围的人鞠了个躬，“谢谢各位叔伯阿姨关心，一帆在此谢过了。家里还事，丧事就麻烦宋叔叔了。”他转头看向宋明远，他们差不多高，只是彭一帆显得十分年轻单薄。
　　宋明远慈祥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男人要有点担当，好好照顾想保护的人。”
　　彭一帆拉起半跪着的我，牵着我的手就往门口走，本来拥挤的走廊一下子分成两列，大伙都自动让出了条路。
　　“不许往后看！”彭一帆低声喝道。
　　他臂力很大我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直到上了车。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见我们进车，激动的道，“一帆啊，赶紧看看夫人，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夜，今天早晨就没有来声音，敲门也不应，我担心出事啊。你手机怎么也打不通，只好让老徐来找你了。”
　　彭一帆握我的手猛然间一松，他身子几乎的瞬间僵了僵，“快点！”
　　老徐便是那个我多次见过的司机。
　　车开到了北三环外，这片都是别墅区。
　　一下车，彭一帆拉着我便往二楼上跑，从离开医院开始他就没放开过我的手。他只是紧紧地十指扣住我的手，不说话，我跟着他迅速上到了二楼。
　　“妈，开开门。”
　　房内一片安静，他又叫了一声，依旧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