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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彭一帆猛地一脚踹开了门,只见□□穿着华丽的礼服安静地躺在床上,似安详的睡了。
      他放开我,冲了进去,踉踉跄跄扑到了床边,哑着嗓音,“妈,妈!”
      他慌乱地探了探她鼻息,然后双手发抖,摊坐在地上“琳琳,帮我叫快老徐上来,快点。”
      整个欧式的房间里全是他沙哑的回音,落地窗前的水蓝色窗帘在冷风中飘浮在半空,如同冷漠的蓝幡。
      我迅速下楼,唯恐晚了一步就生了变故。
      又是医院,我们再次回到医院。先前站在两旁的人已经全不见了,□□进了急救室,彭一帆安静的坐在走廊上,只是手不停的在抖。
      我坐在一旁握着他的手,“一帆哥哥,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此刻的我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任何语句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只能这样坐在他身边。
      时间过得真慢,一个小时好似等了一世纪般的久。
      “谁是亲属?”
      “我。”彭一帆猛地站了起来。
      “请在这里签字。还好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点……”护士话还没说完,彭一帆将签好字的文件递了过去。
      “对了,郑医生请你过去一趟,说有些要交代的,请随我这边来。”
      我跟在他身后站了起来,扯住他的袖口。
      他转身平静的看了我一眼,有些沙哑的说,“没事,你就在等我。”
      他便随着护士拐进了走廊另一边,就消失在拐角。
      我不知道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彭一帆出来的时候尽管脸色平静,可眼睛却是涣散的,茫然的似失去焦距。他静静的从我身边走过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的往前
      我忙跑去拉住他,“一帆哥哥!你怎么了?”
      他这才缓过神来,眼中有了些焦距,深黑的眸子有了丝暗淡的光亮,“哦,琳琳啊,我没事。”
      “医生怎么说?”
      他全身猛地又是一僵,脸上表情仍是平静无波,可眼中的深骇的恐惧却没能掩饰住,“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头一次觉得面对生老病死自己也是如此的无力。我只能牵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一帆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你别怕。”
      他回握住我的手,将额头抵在我额头上,闭上了眼睛轻声说,“还好有你在,我怕我会崩溃掉了。”已经是傍晚了,医院里并没有多少人,我们站在空荡的走廊上靠的很近,我脸上有他舒缓的呼吸声。
      晚上他和我在医院守夜,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握着他妈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我仔细看时才发现她依旧如当年般美丽,小时候我就觉得□□美得像电影明星,鹅蛋脸细长的眉眼,厚薄适中的唇。若不是她头上明显有几缕斑白的头发,看起来仍旧还很年轻。
      中途许姨来了一趟,给我们送来了些煲好的排骨党参汤,她心疼的看着彭一帆一个劲的安慰,“一帆呐,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一帆只是温和的应着,接过食盒,不经意间问道,“李姨,我爸最近有没有带过人回家?”
      李姨看样子便知道是个老实人,她仔细想了想诚实地答,“好像有个叫闵正国的律师这三个月里来过几次。听老爷说话,像是老熟人了,说话都用的是家乡方言的。”
      “还有别的吗?”彭一帆皱着眉头问。
      “还有就是宋远明先生了,他和你爸是好友,常来找你爸下棋,要么就是商量下工作上的事。大致我也不清楚,夫人可能更清楚些。”
      李姨走后,彭一帆一直在走神,他说给我倒水,杯子满了溢出了大半都浑然不知。他们的世界我本就是个外人,根本就帮不上忙。我掏出笔,在拇指上画上几个人脸,轻声给他胡诌起故事来。
      “嗬嗬……你为什么不高兴啊?你瞧你的眉毛都快掉下来了,嘴也快撇折了。”
      “唉,我遇到了好多坏事,所以不高兴了。”
      “笨蛋,不去想不就不会不高兴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我该怎么办?”
      “凉拌呗,你不知道凉拌豆腐,凉拌杏仁,凉拌青笋,凉拌野菊叶都很好吃的哦!”
      “咦?是吗?”
      “当然,想要吃吗?”
      “嗯,想啊,想啊。”
      “那就不要想不开心的,多想想好吃的,各种好吃的。我告诉你哦,这世上最美的就是涮羊肉,炖猪蹄,焖锅,红烧狮子头,海参汤,呜,我都流口水了。”
      “啊!我也流口水了。”
      “哈哈。笑一个”
      我拿着两根指头自己跟自己说话完毕,彭一帆看着我嘴角很艰难的扯起了笑,他轻轻摸拨了拨我嘴角的头发,眼神温柔,如一泓春水里碧波卷退。
      我最终没能撑住,坐在椅子上只打盹,我其实偷偷掐了自己大腿好几把,疼的脑后勺直发凉,最后还是没能抵得住那汹涌澎湃的睡意,也不知何时就会了周公去了。
      梦中我在吃满汉全席,舌尖上全是美味。大块朵姬后,我看着剩汤也没能舍得吧不去喝,抱起大碗,心想反正也没人,就不要淑女形象了。喝的满嘴流油的我准备拿袖子擦擦,手中的碗忽然就不见了,我急得大喊着从梦中惊醒,正好对上彭一帆那温柔的眼睛,我一个激灵打遍全身,咦?我的鲍鱼汤怎么变成了黑玛瑙了!!还我汤来!我心中呐喊,正掀动嘴皮子准备开骂。
      “醒了?”彭一帆低沉略带沙哑的轻声问。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总算醒过神来,脸刷的一下红了个熟透,不是害羞是羞愧,十分羞愧,我那垂涎三尺的唾沫已经湿了他肩膀一小片了。
      “我给你擦擦。”我忙去包里掏纸巾,手在包里来来回回游走了两遍,无。我坚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的原则,摸了第三次,没有奇迹。我不好意思的尴尬笑了笑,打死也不愿意把手从包里拔出来,“那个,我再找找。”
      彭一帆唇角弯起弧度来,黑沉的眼睛里变得清亮起来,他笑了,真实的笑,“别找了,不要紧,你这流口水的毛病还是没变。”
      我脸是更红了,“今天……今天就是个例外。现在的我平时不这样的,你相信我。”我说的无比诚恳,“是真话,比金子还真的真话,你相信我。”
      他唇角弧度又深了一些,眼睛闪亮闪亮,“我相信你。”
      “你准是梦见吃什么山珍海味了,才会流口水,平时是不会的。”彭一帆似乎兴致好起来了。
      我实在不敢从实招来,要不形象就太磕碜了,不过我还是察觉到他心情似乎好些了,“你妈妈他情况好些了?”
      彭一帆收了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郑医生叫我过去时,说我妈妈心脏上有肿瘤异变现象,正在化验,他让我做好准备。郑医生是我爸的大学同学,所以提前通知了我一声。刚才,他打电话过来说是良性的所以没事了。”
      我这才发现有阳光从窗帘缝隙穿透,原来已经到了上午了。
      “医生说,等到我妈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人往往处在全部黑暗的时候,就会认命,就会觉得只是那么一点点的火光都是好的。或许对彭一帆就是这样,昨夜或许他以为自己要失去所有的亲人了,而今天至少还能挽回一人,那样也够知足的本钱了。
      人越是绝望的时候,越容易妥协,越容易满足。就像你觉得所有的事都是坏事,后来有人告诉你,其实有件坏事变成了好事,心里自然便会有了满足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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