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之妃常难忘》沈五

35、第35章 识破

　　公孙跪在加亚西的面前，加亚西盯着他的脸：“你奏乐的水平不错。”

　　“多谢将军，不，封侯赞赏。”公孙的嘴角扯了一下，这个女人实在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能够和这个女人一战，公孙觉得自己也倍感荣耀了很多。

　　“你是谁？”加亚西对他也颇为敬畏，虽然不敢松开他身上的绳索，但是态度还是很尊敬。

　　“我叫公孙，是古陆人，或许和崔将军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公孙的脸转向崔继忠，崔继忠点了点头：“我们来自大郅。”

　　“我本是南梁人，后来四处游学。”公孙笑了一下，像是在和几个朋友随意的聊天而非接受审问。

　　“你为什么和蚁族人混在一起，你要这些秘术有什么目的？”加亚西问。

　　公孙一笑，并未正面回答：“那么你们呢？你们要这些有什么用？我记得这些在西陆是禁制。”
　　“你是否觉得尊严很重要？”加亚西问。

　　公孙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略沉思便很快回答：“很重要。”

　　“我也觉得尊严很重要。”加亚西站起来挪到了窗前，撩开窗上羊毛毡的窗帘：“你自从来到了这里，每天都在工地上和匠人们工作，你觉得他们是否值得尊敬？”

　　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匠人们并没有在劳作，而是聚在一起聊刚才发生的事情，工地并不像平时那样热火朝天。

　　“是的。”公孙的眼睛闪烁一下。

　　“我不知道古陆是个什么样子，我听说古陆水土丰美，生长茂盛的森林，有肥沃的田地可以长出很多美味的食物，河水中有很多鱼虾，草原上有无数牛羊。山海之边有飞翔的羽人，河川之间有手巧的河络，古陆如同天堂一样，和西陆相比的话。”加亚西看着公孙。

　　“在你眼里，西陆是个好地方么？”加亚西放下了窗帘。

　　“热情之地。”公孙犹豫了一下，小心的选择了词汇。

　　“除了热情，西陆还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呢？”加亚西自嘲一笑，公孙要开口解释，加亚西摆手表示不必。

　　“古陆商人来西陆的并不少，我曾经和一个古陆商人交谈，他告诉我，因为砂族自己的生存非常艰难，所以要定下严苛的法律，将违法的人赶出城市，这样减少了人口，保证了生存。”加亚西坐回去，将脊背挺直，庄严的看着公孙，不再微笑：“那时候我年幼，信以为真，同情被驱赶的蚁族。后来艾敏大人告诉我，古陆的法律并不比西陆温柔，法律的目的是维护人们的生存，处罚的手段是为了威慑，让人们在犯罪之前仔细考虑后果，那些明知处罚的结果却仍旧触犯法律，仍旧伤害别人的人根本不值得原谅。他们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一己之私伤害无辜的人，他们是愚蠢的懦夫，用非法的手段获取利益，他们不配和辛苦劳作的人们生活在一起，他们只配在沙漠上体会什么叫做生存。”

　　公孙无言以对，加亚西挥挥手：“我以禁地封侯的身份宣布，古陆来者，公孙，企图盗窃皇宫财物，与蚁族勾结挑起战争，死刑。恭喜你公孙先生，你成为了禁地第一个被判死刑的人。”

　　卫兵上前用布死死塞住公孙的嘴，用布条蒙住他的眼睛，将他拖了出去。

　　崔继忠看了看加亚西，当公孙被拖走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加亚西的时候，他向加亚西行礼：“封侯，我有个请求。”

　　“老将军，请说。”加亚西略带怀疑的看着他。

　　“他是我抓住并献给封侯的，如果我不希望封侯处死他，是否可以要回来，我记得砂族有这个传统，被我俘虏的人可以成为我的奴隶。”崔继忠小心的看着加亚西。

　　“他是个十分危险的人，老将军，你不可能控制他。”加亚西皱眉，这个要求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疯了。

　　“封侯，或许我可以和他谈谈，如果他愿意效忠我，我希望您能够免除他的死刑将他赏赐给我。”崔继忠的姿态很低，这让加亚西多少有些难以拒绝，她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并提醒崔继忠：“他是个卑鄙小人，他的口头承诺恐怕并不值钱。”

　　“多谢封侯提醒。”崔继忠转身出门。

　　法蒂包扎好了艾尼斯的伤口，艾尼斯因为药物的作用陷入昏睡之中，脸色很白。

　　东方陌站在床前，法蒂告诉他艾尼斯需要休息但是生命并无危险，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他坐在床边，忽然觉得害怕，他想起离开大郅皇宫之前的一幕一幕，那天的天气好像也不是很好，他已经忘了天气，忘了当场还有什么人在，甚至忘了那天是几月几日。

　　他只记得，大殿外，母亲拖着长长的裙摆，额头在殿外的台阶上磕得出血，她拼命在哀求什么，但是他听不到母亲的话。

　　大殿门槛之内，新帝站在那里，欣赏地面上的血迹，东方陌记得新帝用鞋子去踩那些血迹，然后在地上印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把她拖走，朕很烦。”新帝终于听腻了，挥挥手，内监上来伸手拉扯母亲，母亲的身份并不尊贵，她奋力挣扎，伸手抓伤了内监的脸，她大叫着冲进了殿内，这是大逆。

　　东方陌站在不远处，被崔继忠用胳膊肘勒住了，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冲了进去，抓住了新帝的脚踝。

　　新帝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后大声的招呼人，侍卫冲进来，拔出了明晃晃的刀，然后崔继忠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就没有再看到什么。

　　然后崔继忠把他拖出了宫外，之后便是流亡。

　　东方陌在流亡的时间里一直在想，那些侍卫拔出刀之后是否砍了母亲呢？他不敢问，从崔继忠的样子上看，侍卫们应该是砍了。东方陌的梦里也是循环的出现两种场景。

　　一种是侍卫拔刀乱砍，然后拖着母亲的尸体留下一行血迹远离。

　　另一种是侍卫拔刀但是并没有砍下去，他们拖走了挣扎的母亲，把她关进某个牢房里，或许，她还活着。

　　“不要死。”东方陌握住艾尼斯的手，低低的说，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谁，此时此刻，他觉得母亲和艾尼斯是一样的：“我带你走，跟我去古陆，我给你一座宫殿……”

　　公孙被关进临时的牢房里，牢房是禁地皇宫的一间石室，装上了木门，公孙被捆得像是个粽子，反正他都要死了，没人关心是否需要给他松绑。

　　公孙很不舒服，扭动了一下身体，回忆着自己学过的秘术，尝试用被固定得死死的手画符，在心里默默念咒。

　　牢门忽然开了，打断了他的举动，公孙紧张的动了一下，尝试加快动作。

　　“我想和你谈谈。”崔继忠的声音响起，公孙的手停止了动作，崔继忠扯下他嘴里的布，公孙张了张嘴嘴，颌骨很疼。

　　“崔将军想把我招安？”公孙开了个玩笑。

　　“难道你不想？蚁族的军队军纪严明？军令如山？替天行道？”崔继忠也跟他开起玩笑。

　　崔继忠的这几个问题倒也算是问到了公孙的心坎上，蚁族是一群乌合之众，俄法尔只是个拥有心术的邪恶老者，他公孙其实也只不过是个懂得秘术的古陆人而已，没有任何人有训练军队调度军队的能力。

　　蚁族人多，却什么也干不成的原因就在这里。

　　“我要死了，管不得那么多，而且我不喜欢古陆人。”公孙想耸一下肩膀，但是却动不了。
　　“因为古陆人……把你怎么了？”崔继忠揶揄。

　　“崔将军还是走吧。”公孙厌烦起来，他很着急想要找到一个可行的术法把束缚解开，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辰月，学习的过程十分凌乱，能够执行的术法有限。

　　“公孙先生，我要说的话可能很俗气，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完，大郅皇子返回大郅夺取皇位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如果有了你，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古陆和西陆都很抵制辰月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人能够控制辰月的传人，如果我的少主人能够给你一个承诺，允许辰月来日在大郅作为一个宗教存在，你是否愿意帮助我们？”崔继忠说的很慢很慢。

　　公孙飞快的给了他一个冷笑：“我只是学过辰月的术法，严格来说，我不算辰月，没有人为我做过加入的仪式，所以我没有那么担忧辰月的未来。”

　　崔继忠略沉吟：“你想要的术法，我可以给你，互相帮助，来日在大郅你可以成为有权有势的国师，不好么？”

　　公孙冷笑：“你就不怕你松开了我的绳子，我就是一头归山的猛虎？”

　　“我不懂蚁族有谁得到了你的信任，如果可以……”崔继忠忽然凑近了公孙的耳朵，把剩下的话说完。

　　公孙陷入沉默，崔继忠起身拍拍手，扬声：“我说完了，你们进来吧。”

　　说完，他立刻走出门外，毫不迟疑。

　　门外的卫兵进来，将公孙的嘴塞住，因怀着对公孙的厌恶，他们折断了公孙的双手食指的骨骼，公孙发出一声闷闷的惨叫，然后被人拖出去。

　　刑台已经准备好，持剑的飞驼军带着复仇的快意看着公孙被人拖出来，然后扔在他面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了公孙的肩膀，公孙挣扎着，被人在脖子上喷了一口水。

　　有人扯下了他嘴里的布，公孙叫了一声，周围一片讥讽的哄笑：“蚁族的懦夫。”

　　然后公孙被人按在了一块巨石上，露出脖子，按住公孙的人开玩笑：“喂，砍得准一点，别砍了我的手。”

　　持剑的人笑说：“放心吧，砍一个脑袋还能砍偏了么？”说完，他举起了剑。

　　“不，崔将军，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当~

　　宝剑砍在公孙面前的巨石上，火星崩到了他的脸上，他缩了缩，因恐惧而出了一身的汗。

　　蒙着他眼睛的布条被扯掉了，抓他的人，砍他的人其实都是崔继忠的手下，他们笑着，十分鄙夷的上下打量公孙。

　　加亚西站在不远处看着，崔继忠笑着向她行礼，她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宫殿之中去。

　　法哈德带着一个人在房间里等她，当她来了，法哈德的匕首仍旧抵着那人的脖子：“现在，告诉封侯你的名字。”

　　加亚西忽然想起来，和公孙一起来到禁地的那个中年瞎子，她看着中年瞎子，平静的等着瞎子说话。

　　“我叫俄法尔。”瞎子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

　　“你带他来做什么？”加亚西看着法哈德，两个黑衣军守在门口，法哈德的匕首始终紧紧顶着俄法尔的脖子。

　　“他是个心术者。”法哈德的匕首加了一下力：“给封侯展示一下你的心术幻象。”

　　加亚西不由得抬了抬眉头，心术者经历两千年的摒弃，早已非常少了，她这一路算上艾尼斯居然遭遇了三个心术者这真是奇迹。

　　俄法尔笑着一伸手，一只造型很古怪的鸟飞了出来，鸟的身体不成比例，艰难的在空中扑腾。

　　加亚西觉得这只鸟的样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法哈德用匕首刺穿了鸟，鸟化为蓝色的齑粉消散。

　　“你和公孙一起来的，是不是蚁族？”法哈德冷着脸厉声。

　　俄法尔一摊手：“是也没有用啊，我是个瞎子，我是蚁族之中最没有用的人，他们……”

　　“你是谁？”加亚西骤然震惊，拔出自己的佩剑顶上了俄法尔的胸膛：“你是那个小男孩？”她挥舞宝剑划开了俄法尔的袍子和他背在身上的背包。

　　袍子的内衬被化开的时候，一个水晶球滚了出来，停在加亚西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