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星程（第一部）》樱桃琦

23、（二十二）隔阂

　　转眼到了五月，父亲六十岁生日那天。虽然之前告诉弟弟欧凯文自己未必有空，可黎华终是回了家。
　　当欧凯文开启家中大门的时候，满脸惊喜。
　　“哥！”
　　黎华勉强一笑，进了屋。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闻声，迈着小步，从厨房出来。
　　黎华不等她走近，就急忙上前，唤一声：“章妈。”
　　老太太笑容可掬，握了黎华的手，又细细看他，“回家就好，我今晚做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保姆章妈在欧家待了近四十年，与欧家父子的相处早已如同家人。因此，在饭桌上，章妈偶尔问问黎华在外工作是否辛苦，难免又唠叨着要他照顾好自己。欧凯文间或提起一两个当前的时事要闻，也得到了哥哥或父亲的一两句应和。整顿饭吃下来，唯独黎华与父亲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谈。这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整个饭厅的空气也将要凝结。
　　而黎华与父亲的这种隔阂，则由来已久。
　　黎华本名欧凯华，出生在一个医学世家。他的父亲欧翰世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自然希望两个儿子继承衣钵。而大儿子欧凯华，自小聪敏好学、胆大心细，远比小儿子更有从医天赋。因此，欧翰世对大儿子的期望极高。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背负父亲殷切期望的儿子，却在学医期间，突然向父亲提出希望参演电影，放弃学业。向来专断强制的欧翰世当然是强烈反对，甚至习惯性的拿出家长的权威强制儿子完成学业。可这一切对于早已成年的欧凯华来说，丝毫不起作用。最终，欧凯华毅然放弃学医，更名黎华，进入演艺圈。自此父子间有了隔阂，这一过，就是十年。十年之间，无论黎华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父亲的一句肯定。反倒是这隔阂随了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增大，到头来，父子间常常相对无话了。

　　一顿饭吃完，保姆章妈照例收拾碗筷。欧凯文陪了父亲上至二楼。黎华则随了章妈，进到厨房。
　　一到厨房，黎华挽起衣袖，伸手就要去清洗碗碟。
　　章妈一把止了他的手，“大少爷是在外做事的。这种家务事，我来。”
　　“您年纪大了。”黎华仍是坚持。
　　对于一手将自己带大的保姆章妈，黎华有着深厚的感情。因为自幼被父亲严格管教，除了母亲之外，章妈也给了幼时的他许多关爱。虽然这样的关爱很多时候近乎溺爱，黎华的性格却并未变得乖戾。相反，母亲去世后，正处于叛逆期，做了许多违规越矩的事的他，虽然不惧父亲的喝斥，却唯独在意章妈的感受。
　　章妈已经年近七十，她的丈夫也姓欧，与欧家算是远亲。在丈夫早逝后，她便一直待在欧家，到现在已将近四十年了。她虽口上依照旧时规矩称黎华“少爷”，可心里早就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当黎华坚持要帮忙洗碗时，章妈和蔼的笑了笑，不再阻止，只将洗过一遍的碗碟递给黎华。黎华接过，在水池中细心冲洗。章妈则在一旁又说了好些家常话，到了最后，话头终于绕到这对父子上。
　　“老爷的六十大寿，大少爷你能回家，他是很高兴的。”章妈说这话时，抬头看了黎华，心里明白，这对父子之所以到了今天还在僵持，不过是彼此都太过倔强。
　　“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那个顽固保守的父亲，黎华只闷闷的应了一声。

　　临走前，黎华上楼向父亲道别。
　　父亲点头，看儿子转身出门一刹，张了嘴，却发不出声来。
　　欧凯文站在二楼走廊上，看哥哥出了房门，想要再做挽留，亦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保姆章妈，站在门口，唤黎华，“大少爷，”她又向前迈了一小步，“我有事拜托大少爷。”
　　“什么事？”黎华俯身低头。
　　“我那个孙女青青啊，”老太太说着有些踟蹰，手中拿了一张CD，“她很是喜欢大少爷，喜欢看你的电影，又喜欢听你的歌，她想，能不能有一张大少爷的签名。”
　　黎华温和一笑，接过老太太手中，自己的一张CD。提笔在封面处，签下“祝 怡青，学业进步！黎华”。
　　老太太接过CD，感激道：“大少爷有心了。”

　　回家的路上，黎华突然开始想她。
　　方若绮此时正和林立翔待在客厅，筛选通告。她手头上正有一两个电视剧通告，方若绮觉得角色并不出彩，无意近一步接洽。可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选择。
　　林立翔从桌上拾起今天的《明星日报》，头版头条，硕大的标题“乔亚年度大戏《一代歌后》，公开甄选女主角”。
　　“若绮，要不试试这个？”他将报纸递近。
　　“钟湘？！”方若绮心底跳脱出这个名字，忽记起那夜黎华所递画册，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此时，电话声响起，闪烁跳跃的单字，激起方若绮心中的欢欣雀跃。她不由得嘴角上扬，按下接听键，走向阳台。
　　“华，”方若绮顿了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磁性男声。
　　“在做什么呢？”
　　“嗯，正头疼通告呢。”她虽是如此说，语气中却不显急躁。
　　“说来听听。”
　　“有一两部电视剧的角色，总不大想接。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选择了。”
　　“没别的选择？”黎华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看今天的头版。”
　　方若绮立刻会意，“原来你一早就知道！难怪那晚递给我那本钟湘画册。不过，那个角色我恐怕胜任不了。”
　　“我认识的方若绮一向很自信。”
　　“我不会唱歌。既然是拍《一代歌后》，又怎么会选上我呢？”
　　“不会唱歌？”他轻声笑，“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呢，就算为我，唱一次？”
　　“我说过了，我不会唱歌，一首都不会。”
　　“这种话说出来，谁会信呢？”不想方若绮就此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她越是退缩，他便越想逼近。
　　“谁能记住大段歌词，所以不会。”方若绮缓了缓，又急忙补一句，“爱信不信。”
　　“就一句，”黎华不依不饶，“不可能一句都不会吧？”
　　“我…”方若绮咬了咬唇，倒不是不会，实在是极少唱歌，有些不自在。
　　“洗耳恭听，不过，找首欢快点的。”
　　“得寸进尺。”方若绮闭了眼，心想算是豁出去了，“你不许笑。”
　　她一张口，声音便是清脆婉转如夜莺般，说不会唱歌，不过是怯于唱歌。前面几句唱出声来，后面也越发自然。黎华在另一头，听她的清悦之音，心也随之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