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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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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泽想到还有事,赶紧翻墙出去了,这才发现最重要的话忘记说了,是了,忘记告诉唐骏,如果梅姑娘给他梨吃,一定不可推脱……
说实话,后宫历来就不乏倾轧只是,除了那些有头有脸的主子,其他人的性命何曾被当做人民看过。正因为如此,内侍省的人又问了几句,就让梅珞一行人会放回去了,他们大概也没打算能真的问出什么来。
梅珞出来,天已经黑了,月牙细得如同银钩一样,挂在正南天上,是了,今儿是初一,已入了冬月了,接下出手就得快点了,因为正月里办丧事不好。
用过饭,皇后娘娘唤人将玉筝和靖宇送回去,思来想去,也没什么事儿做,起身打算练练字,刚转身却看见一个黑衣蒙面客从里面走了出来,吓得一跳!稍后又想起,自己宫里的这条密道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才将捂在心口的手放下去,又把外面的宫人都给遣退了,俯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免礼罢”承泽点点头,在一边坐下。
“皇上这身行头,可用过饭了?”皇后娘娘边说边将装着点心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又道:“皇上您的眼神是真好,动廖家的时机真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正给美人派人用场,帮她省去了后顾之忧,虽然彤太妃是谢家的女儿,可谢家毕竟没有实权。”
承泽顺手拿了块点心送到嘴边,漫不经心地道:“还不是因为昨夜钦安殿那边动手,不然啊,廖家怎会这么快倒下,至少也能多拖上三五日。”
钦安殿里的事早就传遍了后宫,皇后娘娘这里更不必说了,只是她本以为是廖锦诗动的手,梅珞做的手脚,不想竟真的是彤太妃,她看了皇后一眼:“那皇上您派去尚仪局的人岂不是正好赶上?看您这个打扮,莫不是去梅珞跟前邀功了罢?”
“朕倒是想,可怎么会去做呢?”承泽的语气颇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大约是在为不能邀功的事情遗憾,“不过是躲在树上,趁着月色,窥了她一眼,也只能看到个身形罢了。”
“咳咳……”皇后娘娘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人真是用情至深啊,可深到这地步,若是叫外人知道了,皇上的身份和脸面又往哪里放呢?想到这里,她忙说:“还是臣妾将人给请过来罢,也好一解皇上的相思之苦,否则,长此以往,臣妾真不知道皇上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算了。”
柳皇后的杏眼睁得比杯子盖还要圆些,她实在不知道梅珞在梅珞的事情上,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承泽见她如此看着自己,忙解释:“这个功夫,她定然还没用过饭,还是过盏茶的功夫再宣罢,朕也好换身好看的衣服先。”
皇后:“……”
柳皇后要让梅珞来锦华宫,面上虽说的是要送承泽一个顺手人情,可追根究底还是为了梅珞好,如今她和彤太妃算是真正开展了,就怕有些个没颜色的小人物会趁机捣乱。
所以皇后娘娘早就备好了这招棋,趁着梅珞刚从内侍省出来,赶紧宣她来锦华宫寒暄的意思,不外乎是告诉外人,梅司籍是皇后娘娘护着的人。
可她只是宣人过来,旁人也可当做是来问话的啊,要不赠点东西?只是钦安殿那边才出了事儿,又不妥当啊。柳皇后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于是走到门外,吩咐宫人:“去将玉筝找来。”
梅珞在时,晚饭后,玉筝还常往青鸾殿跑跑,以打发时间,如今却觉无聊得紧,听到人说母后让她过去,心中就有些忐忑,赶紧细细了一遍,从早上睁开眼道现在,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啊,莫非是前两天?
小姑娘心里更没谱了,眉头皱得死紧,又仔仔细细地将这几天所做所为给滤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将小腰板挺得笔直,对皇后娘娘行礼:“母后找玉筝?”
柳皇后站在阶上,笑着问她:“母后这里有一件差事,你可愿为母后跑一趟?”
玉筝不明白了,“锦华宫里的宫人这么多,个个都等着给母后跑腿呢,母后怎么着玉筝去?”
“找你跑趟腿,偏就这么多话?”柳皇后笑着斥她,“你不想去,母后就让旁人去。”
玉筝忙问:“那母后能不能告诉玉筝,是什么样的差事?”
“去尚仪局司籍司,请你梅姐姐来。”
“我去我去!”玉筝听完就咧着嘴笑了,“反正我正闲着,宫人都累了一天了,让他们歇着罢。”
下面的宫人真是欲哭无泪,要真让奴才们去,去一个就够了,可是小姑奶奶您要去,奴才们都得跟着,还得小心伺候。
玉筝一双小眼珠滴溜溜一转,笑着道:“夜里可真凉,玉筝先回屋里披个斗篷。”
等出了朝凤殿,立即吩咐身后的人:“你去请太子到绛月殿来,就说本公主要去司籍司找梅姐姐,且奉了母后的旨意。”
梅珞刚吃过饭漱了口,就听见小院门口有宫人唱道:“太子殿下到——鸣玉公主到——”
靖宇和玉筝?他们两个怎么来了?梅珞急忙迎出去,行礼:“奴婢不知太子和公主殿下驾到,未能远迎,请殿下恕罪。”
靖宇在外人前端的更厉害,木着一张脸,淡淡地道:“梅姐姐免礼。”完了又很是恭敬地垂头抱拳,“学生靖宇见过梅姐姐。”
额……这下莫说是围着的丫鬟,连跟着过来的王尚仪都呆住了,大家都以为梅珞是失了皇后娘娘的宠才被打回来的,可如今一看,却全不是那回事啊,还好,还好,自己没有为难梅珞。
在他说话的功夫,玉筝已经跳了过来,拉着梅珞的胳膊,“梅姐姐,母后说要请梅姐姐去锦华宫坐坐,玉筝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到这趟差的。”
自看到靖宇和玉筝,梅珞就明白,这是皇后娘娘在帮她,她心里感激得很,可无论如何,太子加公主,这阵仗也忒大了些,所谓帮打出头鸟,以后她还怎么在尚仪局呆啊……
等出了尚仪局,梅珞才问玉筝:“皇后娘娘若有事,只让人传句话就好了,实在不必劳烦两位殿下的。”
玉筝闻言回过头来,很是得意:“母后本来是让我一个人来的,是我好心去喊了靖宇一声,他才跟着沾了光。”
难怪,她也觉得玉筝一个人来,就足够了……
等玉筝说完了,靖宇才道:“知道梅姐姐不想靖宇过来,可听闻梅姐姐被人请去了内侍省,靖宇才要走这一趟,想给梅姐姐撑撑体面,那些个势利眼的奴才们见了,日后也不敢难为梅姐姐。”
唉,真是谢谢两位殿下好心了,可这也忒扎眼了啊……
到了朝凤殿,皇上竟然也在。
等见过了礼,玉筝就蹬蹬蹬跑到前面来,对这承泽道:“父皇何时过来的?可是在等玉筝么?”
承泽抱起小丫头,笑着点点头:“父皇就是在等玉筝啊。”
玉筝听到这话就咯咯咯笑起来,“父皇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
皇后娘娘看到玉筝这么好动,又怕她弄乱了皇上的头发,弄脏了他的衣裳,赶紧道:“玉筝、靖宇,你们先回去睡罢。”
玉筝闻言皱起小鼻子,不服:“可梅姐姐才到,人家要和梅姐姐说话。”
皇后瞥了靖宇一眼,“不是已说了一路么?靖宇也去了?”
靖宇是被人拉去了,玉筝就难免心虚,从承泽身上下来,拉起靖宇就走了。
皇后娘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听秦总管说,你今日被请去了内侍省,无事罢?”
梅珞忙道:“谢皇后娘娘关心,民女无事。”
正在这时,有丫头进来禀事,说话也不避讳梅珞,跪在地上道:“禀皇后娘娘,太妃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她老人家让人传话过来,说事情既出在钦安殿,总是她的过失,说从明日起,要接连三日去佛祖跟前抄经赎罪,也是超度亡灵。”
皇后娘娘点点头:“知道了,太妃她老人家向来体贴人,如今太后娘娘已不问宫中事务,本宫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既然太妃娘娘如此说,你去一趟钦安殿,就说本宫明日一早去接她老人家去佛堂。”
那宫女称是,退了下去。
梅珞垂首坐着,皇后娘娘早知道她的身份,眼下又让宫娥当面这么说,是故意要给她透漏消息么?
又和皇后娘娘寒暄了两句,皇上只在一边坐着,倒也没插话,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起身要告退。
皇后娘娘点头,隔着帘子吩咐道:“秦总管,找两个人送梅姑娘回去。”
秦公公称是,安排去了。
等梅珞刚出门,皇上也跟着起身,一本正经地道:“时辰不早了,朕也该回去了。”
“皇上——”柳皇后觉得很累,“别人都没看见您进锦华宫,您还是原路返回罢,反正这密道下面同往您的寝宫。”
“难得相处的机会。”承泽看着门口,“不然你喊她来是为了什么?”
柳皇后笑了,十分的端庄且贤惠:“皇上方才不是说在树上只窥到一个身形么?所以臣妾就将她请来了,也好让您在灯光下瞧个仔细啊,所以啊,这人可不就是为了皇上才请来的。”
如果承泽活在一千年之后,一定会掀桌怒吼:“你丫逗我玩呢?!”可是他不晓得有这么一种表达心情的方式,是以,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垂着头,钻回密道里去了……
梅珞回去,直接去了林月儿屋里,却看到唐骏也在,是啊,这个时辰唐骏可不就该在尚仪局里么?
林月儿见她脸色凝重,就知道有事要发生了,倒了杯茶递给他,问:“可是有事?”
梅珞在桌边坐下,对林月儿道:“明日一早,将先帝郑嫔的事儿往外散一散。”
因为许多事都是林月儿经的手,她自然知道其中的用意,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悬在这个时候。
梅珞只好解释:“明日彤太妃要去佛堂抄经赎罪。”
说到这个,梅珞扭过头来,对着唐骏:“此事虽不光彩,可梅珞也只能拜托唐大人了。”
唐骏不知她指的什么事情,可见她说得如此深重,也跟着点头:“姑娘请吩咐。”
“明日,彤太妃要去佛堂诵经,皇后娘娘会接她过去,若是在皇后娘娘离开后,佛堂的帐幔着火,唐大人可做得到?”
唐骏点头:“此事容易,只是……”
梅珞明白他的顾虑,忙道:“只要帐幔燃起来就好,定会有人救她的,我也不打算靠这个就取她性命。”
唐骏点头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整个后宫都知道彤太妃要去佛堂抄经诵佛,以在佛祖面前赎其罪过,宫人又开始夸赞太妃的仁德,可这夸赞的声音却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午时刚过,也不知怎么,佛堂的帐幔就忽然起了火,关键是如今已经入了冬月,竟然能够无辜着得起来,也是难事了。
佛堂里的事情涉及到后宫人心是否安稳,皇后娘娘赶紧让人去查,却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因由。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又有人说先帝当年的郑嫔死得蹊跷,才病了几日就去了,先前还有太医说可以治愈的……
后宫里的人从主子到奴才,最擅长的本事就是见风使舵,所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午饭过来了之后,干坐着也是无聊,于是大家伙又开始议论佛堂着火的原因,而原先称赞彤太妃如何贤惠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另一个传开始甚嚣尘上,说佛堂无端起火,太蹊跷了,定是因为佛祖怒了,至于怒的因由嘛,则是见仁见智的,可归根结底还是一样,那就是有人做下了什么罪孽,佛祖不肯原谅,比如钦安殿那两句尸体的由来,又比如当年郑嫔的事情……
梅珞听闻后,全不当回事,该做什么做什么。可心里却开始盘算,既然谣言已经流传开了,那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罢从进宫就开始放下的鱼饵,如今也到了收线的时候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宫里面上风平浪静,可这里冬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忒多了,于是风平浪静之下就成了真正的躁动不安……
梅珞将唐骏找来:“唐大人,今夜恐怕有事要劳烦于你。”
唐骏忙起身:“梅姑娘尽管吩咐就是。”
梅珞看着他:“我要见舒怡公主,今晚。”
在舒怡公主这件事上,林月儿一直在留心,此时听到了倒也不诧异。唐骏虽说弄不明白,可他向来少言,只问:“姑娘是要在何处见舒怡公主?”
“唐大人以为呢?”
“公主居于纾和殿,姑娘既不想被人知道,就只能将公主掳出来,或是姑娘亲到纾和殿去。”
梅珞道:“经过昨夜的事情,只怕有人早就派了眼线在尚仪局看着了,如果出去,定然会被人发觉,既如此,只能委屈舒怡公主在咱们这里一趟了。”
唐骏点头。
但是,梅珞还有另外一个顾虑,若是纾和殿和钦安殿一样卧虎藏龙的话,只怕进得去出不来啊,于是问:“唐大人坑确保安然出入纾和殿?”
唐骏点头:“早先长公主在宫里时,舒怡公主曾与卑职见过几面,想来不难。”
梅珞知他是个有分寸的人,见他如此说,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最后还是又嘱咐了一遍:“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能成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一切以自保为上,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卑职记下了,若是丑时之前卑职不能带舒怡公主来,姑娘就不用等了。”唐骏说完出去。
既然承泽派人看着这小院,梅珞也就不担心了,过了亥时依旧没有熄灯,林月儿也放心不下,于是留下来陪她,“有句话一直不曾问司籍。”
梅珞怕困,咬了一口梨:“什么?”
“司籍曾怀疑过灵娟,那司籍可怀疑过我?”
梅珞想都不想:“没有。”
林月儿就笑了:“司籍为何不怀疑我?”
“若是怀疑你,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很没用?”梅珞又咬了一口梨,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她,“你今年才十九罢,却已做到了典籍,虽不是什么多高的品秩,却是全凭自己做上来的。若你投靠了什么人,定然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典籍。”
林月儿一听到这个说法就笑了,“原来司籍认定我,就因为我迄今只是个典籍。”想了想,又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又不住地点头。
“可惜你这典籍也做不久了。”
这话太突兀了,林月儿不解,抬头看着她。
“我的事,约摸着年前就能了断了,那么最快明年春天,最慢明年夏天,应当就要出宫了,你不愿出去么?”
明显被这句话给击中了,林月儿一双眸子好似被冻住了一般静止了片刻,才妄想梅珞:“司籍果然明察秋毫,连我心中所想都瞒不过你。”
“这本就好猜,你这样机灵的性子,放在后宫里,不晓得要惹多少主子眼红,可你至今仍然没随外人的姓,可见是她们给不了你想要的,这样顺着一想不就清楚了么?”
梅珞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等到天亮,不想子时未到,唐骏就把舒怡公主给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