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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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经理？”服务生小哥在背后小心翼翼地说。
自助调味酱料台边，新来的小服务员垂手站着，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陈徽回身，眉头蹙着，道：“怎么？”
服务生小哥对着这表情心里直突，僵笑了下，朝厨房一指，道：“后面有一车菜，说是您联系的。您去看看？”
陈徽顿了一下，嗯了声，而后回身对新来的小妹儿警告道：“我不想再看见调料台上的任何一个碗里出现没有勺子，或者勺子掉进酱里的情况。”
“经理我以后再不会了。”小妹不住点头，如获大赦，忙不迭跑去换干净的勺子，躬身用小巾将碗缘的调料擦掉。
陈徽走到后厨，从一排热气氤氲的沸腾汤锅和厨子中间穿过，帘子后面是洗菜择菜间，后门直通楼后。陈徽整了整西装前襟才撩起门帘走出去，此时后门敞开着，一辆蓝色大卡车横停在后院，金雍城正站在敞开的车门底下，一看见他便笑了。
陈徽抿着唇看了眼金雍城，回头见员工全在低头忙手里的活儿，没人注意门外，这才走过去。
从刚才听见菜车到了的时候，他就莫名地有些紧张——昨晚酒吧老板肯定也跟这个男人说了自己点头的事。陈徽从没谈过恋爱，何况还是介绍认识的两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他在心中下意识地忧惧，如果这人说出或做出一些令他不舒服的事，陈徽心想，自己以后决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联系，菜再好也不成。
事实上，陈徽显然多虑了，金雍城态度如常，笑容依旧温和，只是少了昨晚的拘谨，跟他打招呼，说：“你看看菜怎么样，全是今早收的。”
他把车后的挡板放下来，上面垒满了巨大的铁皮筐，筐里堆得小山一般的各类蔬菜，很多还带着没落的半枯的花。后车斗挤得满满登登，铁筐一个摞一个，金雍城攀上去，踩着边缘喊道：“东子，帮把手！”
前车头里有人应了声，开门一跃而下。陈徽偏过头望，刚刚没注意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人叼着烟走过来，先与陈徽握手，道：“你好，我叫王东。”
“你好。”
陈徽微微抬头端详这个人，很高，上身随意套了件黑背心，五分大短裤，人字拖，强健的赤膊和宽厚的肩膀袒露在阳光下，嘴角挂着笑，却带着一股戾气，是典型的东北男人长相。
陈徽略握了一下便松开手，王东也不与他多寒暄，上车跟金雍城一起卸菜，先把一部分搬下来，剩余一些被压在其它筐下面，车斗里几乎没有空余位置，两个男人如同脚踩独木，小心地来回推箱子，都穿着背心，肌理线条流畅，皮肤在日光下显出健康的小麦色。
金雍城额角渗出汗水，示意陈徽先看地上的菜如何，边解释道：“今年刚干起来，就这一辆车，装不下也只能硬往上摞。摞上倒是不难，往下卸费劲。”
王东随手往车外弹烟灰，一脚蹬着菜筐施力，接口道；“这点儿菜算少的。要我说，就专门收那些打催长剂的，咔咔咔一天一家就是上千斤，催出来的还他妈便宜，长得还带劲，开出去卖得价钱也高……”
陈徽：“……”
王东毫不避讳，金雍城在旁边乐了起来，王东继续道：“要那么整，早他妈挣够钱添新车了。问题是他不干啊。还专门挑施粪肥的收，长的慢收的贵，开出去还得比别人便宜，这他妈耽误的。”
金雍城双臂肌肉紧绷，屏气搬起一箱，挪到旁边，吁了口气，笑道：“现在的人还是识货的多，果蔬超市和菜场愿意要不打药的，初期争生意，菜价比别人稍微贱一点儿。”
王东嗯嗯点头，看着陈徽道：“卖给你的话，就再贱一点儿。”
金雍城：“……”
陈徽：“……”
金雍城斜刺里一脚踢中王东的腿弯，王东哼哼笑了两声，跳下车接金雍城递下来的铁筐，垛在空地上，忽然凑近陈徽一些，又道：“补充一点，刚才都是实磕儿，不是变相给自己打广告啊。”
陈徽：“……”
王东：“——虽然打广告的时候也这么说。”
陈徽彻底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跟王东对话，但是又觉得很好笑，虽然没反应在嘴角上，不过也不似刚才那般觉得紧张了。
这一批拿的不多，主要是给陈徽看看质量，陈徽挨个箱子翻了翻，的确非常新鲜，虽然形状长得不好看，倒也没多大关系，洗择干净切成花片，涮锅子谁还知道这菜原本长什么样，重要的是味道。不用尝，光是开箱时扑鼻而来的那股浓郁而清新的菜香，就证明东西错不了。
金雍城笑问：“怎么样，还成？”
这些菜比之前那家菜商的好太多，那家还爱干夹心或者缺斤少两的事情，面前这些全是散放，从地到上都是一个质量，没有过小过生或者腐烂等毛病。陈徽很满意，道：“不错，太好了。今天这些全要了，再搬进去过一次秤，从……下星期开始送吧，等会儿给厨房负责人留个电话，每次具体斤数会提前通知你。”
王东夹着烟头往筐上一指，道：“麻烦啥，已经过完秤了，斤数贴着在这儿呢。”
这话令陈徽微微蹙起眉头，瞥了他一眼，道：“你们过完是你们的事，必须搬进去再过一次。”
王东无所谓地耸肩，继而朝金雍城挑眉一笑，金雍城只笑不语，两人好像在心照不宣地交流什么。
陈徽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人一眼，回身进门去让员工出来搬菜。
王东主动跟进去帮忙，和几个员工两两抬筐，陈徽再次走出来，迎面看见金雍城一个人站在车边笑着看他。一时外面只剩他们俩，陈徽有些无措，感觉很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不清楚金雍城是否察觉到了他的尴尬，只见对方回身探进车厢里，很快拿出一个小保温盒，示意陈徽过来。陈徽不解，跟他走到车后，金雍城含笑垂眼打开小盒子，递到陈慧跟前，里面是满满一盒果子，有黄豆粒大小的黑果，还有类似莓子的，黑黑红红掺在一起。
金雍城笑着说：“早上收菜在大地里摘的，以前吃过吗？”
陈徽从来没见过这些果子，没有伸手接，将信将疑的看着，觉得应该毒不死人吧。
金雍城拿起一个大粒的递过去，不知该直接喂进他嘴里，还是放在他垂着的手上，说：“洗过了。甜，你吃一个尝尝。”
陈徽立马脸上有些热，虽然不太想吃，但还是接过来，放进嘴里嚼了嚼。
一时间两人沉默地相对而立，一个捧着盒子，另一个腮帮一鼓一鼓，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却莫名地显出这两个人都无比笨拙。
“好吃？”金雍城看着陈徽因觉得好吃而微微瞪大的眼睛，笑着把盒子盖好放进他手里，让他拿着。
这时王东出来了，陈徽马上从车后退出来，金雍城没再多说什么，王东上车坐驾驶席，发动车子，金雍城从副驾驶的窗口跟陈徽挥了挥手，王东也对他笑了一下。卡车调头，从一侧驶出楼后空地。
陈徽站在原地看车开走，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没道谢，也没有回应他的挥手，暗责自己是怎么回事，太没礼貌了。
他转身回店里，嘴巴里仍有甜味儿。上楼梯的时候，陈徽忍不住打开盒子，趁着附近没有服务员和客人走动，飞速偷吃了一个莓子。
这是陈徽第一次在上班期间吃东西，身后二楼有脚步声靠近，他紧忙合上盖子，背在身后，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间，心里这才吁了口气，同时后悔无比，上班时间规定不允许吃东西，员工和服务员很多忙的午饭晚饭来不及吃，自己怎么能这样。自己做不到，以后也没脸要求员工。
他把盒子放在桌上，用文件夹和书压住，坐着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决定给金雍城说声谢谢。
然后他翻开电话薄，又忽然想起，昨晚他给了金雍城自己的号码，却没要对方的号码。
陈徽：“……”
陈徽陷在椅子里，领带和衬衣也乱了，小钟指咔哒咔哒响，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他心道算了，整整衣服，起身走出办公间。
整个酒店从中午客流高峰开始忙碌运作，足足忙到下午三点钟，一波客人差不多用完餐离开，才终于能歇口气。陈徽从二楼走到一楼，看员工收拾餐桌，擦地，然后到后面监督餐具洗的是否干净。
这时候，西裤口袋里手机震动，显示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果子尽量别留到明天，吃不完的话，休息的时候给同事们分一些。金。】
陈徽站在刷碗池和墙壁隔成的角落里，对着手机，心里忽然有种形容不出的感觉，只有很小的一点儿。他对着手机斟酌许久，回道：【嗯，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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