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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昨天·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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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不见
门开了又关。有一点熙攘的声音。
“页页,页……页页,有同学来看你。”妈妈的语气中似乎带了喜悦,又止不住的抖动。
小屋的门,我锁上了。
我呆立在里面,就隔绝了世界。
我一直拿着画笔,用乱七八糟的色彩往纸上点成一片。曾经生命中只是一部分是绘画的我,现在竟然只剩下它了。
还有,我的妈妈。
可是她,我血脉相连的母亲,也不敢直视我的脸庞。
画笔,让我推落了一地。
外面是轻轻的滴泪声,显然泪的主人在用尽力气的隐忍着,却变奏的更为凄艾,还夹了一点无可压抑的悲怨。
是母亲,她在为我哭泣。
为什么?
还有让我生命中存在的,唯一剩下的至亲为我流泪。
可是我,可是,就让我这样稍稍的任性一下吧。
那样的场面,心里疼痛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看着我曾经相拥相亲的朋友们,以那样厌恶而又惊恐的神情连一眼都还未看完便仓惶逃离的朋友们,大概我还未笑开的笑,成了他们最惶恐的梦魇。
可是啊,我亲爱的好朋友们,我在冲你们微笑啊。你们的背影竟射出毒一般的光影。
门,空着摇了几下。
什么也没有。
仿佛仍旧一场梦——花未开及,却在时间的错位间,凋谢。
而我的笑容,是不是静止在了昨天的昨天?
我在小屋关了自己三天。妈妈不来敲一下门,仿佛我成了公主,什么事都肯依着我。
三天里,我一直在画画。用油彩叠加在水彩上,用硬硬的线条反复在厚重的油彩上。
我游离在色彩深深的伤痛中,挣扎着不想醒来,夜里又不敢睡去,怕在清晨那样的恬然中发现,一切一切的难过都是事实,活生生而又残忍的。
虽然,但是,一切均是事实。
画里,我画了一支花开半边的雪莲。莲花的一边是春光一般的明亮,另一边黑如深夜,无星,无云。
清晨时,妈妈就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一旁放着做好多时的饭菜。
门的锁,她请人撬开了。
“页页,吃点东西吧。”
她的声音像是青藏高原深处黄河的源头一般静静而又深远。
我愣住,那样貌美恬静的母亲,三天竟苍老如十年。她慈爱的看着我,祥和又安宁。
许久以来的第一次,我当着她泪流满面。从前,再悲伤的事我也笑着同她说话,即使伤痛也可以用明朗的笑安抚她。
可是,可是,我终于无法笑着对你说,妈妈我爱你。
妈妈,除了你,其实,我什么都没有了。
两个月后,我们搬离了城市。
走前我回了自己先前深爱的学校,戴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厚到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我来。我看到我亲爱的老师、朋友们用打量的眼神看着这个陌生的来客,议论声熙熙疏疏。
那么熟悉的走廊,教室,他们和她们。可是,美好而又温暖的阳光却跳过了我,照在墙上。我曾经笑过,闹过、伤心过的地方,正在沙沙的如烟一般被风吹散。
忘记时,一定会忘记。
他们会忘记的,我也会。
唯有路过橱窗前,看到仅剩我的那一张绘画得奖的照片时,我才确定,我真的在这片我曾经深爱的地方,停留过。
再见,对我的昨天说,再见。
再见,就是不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