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奇谭 之 漠北有鱼》青衫一壶酒

18、第17章

　　他们这一番折腾，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又到了第三场的比试。

　　叶青离倚着原休，说了那么多话，头痛异常，昨夜那种疲倦之意又隐隐升上来，再无力气，原休却没让她去帐篷休息。刚刚晌午用饭之时，他曾悄悄看过祁山神捕，那些人似乎也在用饭，歇息的这一个小时竟没来打扰，不过现在却人影不见，想是去了帐篷那边。如果送叶青离回去，万一碰到祁山神捕，总是不太好，不如待他身边。

　　这第三场比试，果如伊坦所言，只要将奇宝晾出即可。而且，即使是前面两场已经出局之人，也可以展示。众人休憩用饭的时候，场中已经重新布置，长木桌成排摆放，桌上放了托盘之类的物事，可以将奇宝放置其上。

　　那边接引人刚一宣布，不少人便捧着各自的宝贝，疾步上前。不多时，长桌之上便放了大大小小，各种物事。伊坦带了赵大勇，小心将珊瑚小玉石盒放好，站立一旁。这一次，那位公子季荀终于出场，身后两人抬了个几尺长的木盒跟着亦步亦趋，看上去颇有些重量，不知何物。狐狸王这次也不是独行，除了他那两位小妾，还跟了个白纱遮面的红衣女子，婀娜起步，窈窕艳丽，这几人竟是两手空空，就这么上前，不知道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那一贯慢条斯理的紫衣人依旧稳当，手里只是拿了个小袋子，薄薄扁扁，倒似是空的。小书生钱丰终于有了出场机会，兴奋之余走路竟有些迈不开步子，最后让赤面大汉说了几句，才恢复神色，立在桌旁，手里捧着的，是个长长小木盒。

　　众人各自站定，那边接引人高声喊道：“请各位将宝物打开，请大漠王~”

　　原休以前见过不少离奇之物，不过此刻瞧了，也觉得有些新鲜。伊坦的珊瑚小玉自不用说，外族人送来的千年雪莲、雪参、黄石、虫草俱是修身增强内力的宝贝，可遇不可求。更有游侠异士奉上失传多年的武林秘籍、兵书，商贾摆上的也是海外传说中才有的珠宝、奇兽。大漠王每到一处，便由奉宝之人将来历细细描述一番。饶是大漠王见多识广，收集宝物多年，也听得连连点头，矢口称赞。

　　转眼间，大漠王已经走到了公子季荀处。

　　大漠王拱手一礼：“崤国公子到此，实是荣幸之至。这两日真是多有怠慢，不曾亲自到公子处，还请见谅。”
　　季荀也还一礼：“大漠王无需客气，慕名而来，何来怠慢之说。倒是王上一直说起大漠王威名，此次没能同来，嘱托在下一定要敬重拜见。”
　　大漠王笑笑，“哪里哪里。”

　　季荀也没再多言，只是朝身后挥挥手，那两人倒是十分的伶俐，双手用力，偌大的木盒展了开来，里面躺着的，居然是个穿了衣服的几尺高的人俑，玉面粉腮，黑发垂髫，做得倒是极其精致。只不过，若单单只是人俑，见过的人倒也不少，虽是贵重，却算不上什么奇珍。大漠王一脸高深，公子季荀瞧瞧众人，才慢慢开口：“此乃门下人做的玉俑。”众人自是瞧见，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季荀：“此人俑单看外表，十分寻常，与一般玉俑没什么区别。只是我这玉俑，一身上下，却是用不同质地的东西拼接而成，而且得来不易，费了不少人才和心思，所以合在一起，便成了珍宝。”

　　原休第一次听到这公子季荀说话，没想到是如此的九曲十八转，说了半天全是废话，浑然不知所云，竟没半句重复，就这么使劲吊人心思。

　　却听那季荀又道：“在下只是卖个关子，众位莫见笑，莫心急，且听我仔细道来。”仍是那么悠悠哉，“这小小玉俑，头部为玉石，采自终南山，躯干四肢乃檀木，得于不咸峰，而这关节相连之处，却是软铁质，在熔炉里煅烧七七四十九日，溶做细丝而成。”终于进入了正题。

　　大漠王：“哦？”

　　季荀：“正因为拼接而成，所以此玉俑便成了能动之物。大漠王请看。”说着伸手将那玉俑扶出站好。又从盒中取了个小东西，轻轻往玉俑脖颈处一插，那人俑居然咯吱了几下，然后两只木腿伸出向前，竟走了几步，而那木手，也随着步伐挥动。

　　众人看到此处，才觉神奇。

　　季荀：“这个宝物，刚刚做成，便送了来，献与大漠王，但搏小公主一笑。不过玉俑现在只能做些简单的动作，在下和门下之人尚在探究，日后定能更有作用。”
　　正说着，那玉俑竟走已到了桌边，端起季荀门人备好的新鲜水果，然后又一步一步折回来走到大漠王前，举杯奉上。
　　大漠王接过那水果，哈哈一笑道：“不愧是王族之物，令人眼界大开。”

　　这季荀献了此物，一时风光无限。赵大勇斜眼瞧着公子季荀低声嘟囔，“哼，有什么了得，罗里吧嗦，不过一个人俑，会走路便稀奇么？我一拳下去，必碎无疑。”

　　伊坦：“不用这么鼠目寸光，这东西现在看来确实无甚用处，只是如果稍作改进，说不定能到些人不能去的地方，做些大事呢。没想到这崤国居然在研究这些，以前只听得鲁班师祖巧手妙心，曾作出过此等东西，以为是传说来着。”

　　那边大漠王和季荀又寒暄几句，继续观赏其他。小书生钱丰那长盒之中，摆的是家传之宝。平日里保存的甚是严密，此番拿了出来，是一副美人骑马图。所谓奇宝，一般分两种，一种是一见倾心，与众不同，无论妇孺弱强，都能一眼瞧出其非凡之处；还有一种，便是遮光隐晦，非要那慧眼识珠方行。宝物如此，奇人亦然。钱丰和季荀所献之物，便属于第二种。

　　这美人骑马图乍看上去只觉生动了些，画工不错，可要说稀奇，还不至于。小书生也不着急，稳稳拿了一碗酒，轻含一口，然后对着那画面，噗的一下全喷了上去。罗小七和赤面大汉都是吓了一跳，罗小七更是当场直接抢过酒碗，口中言道：“画虽一般，可酒是好酒，如此真是浪费。”气得小书生一脸通红。

　　大漠王果然久经风雨，此时显出其识宝本色，竟然问钱丰，“这图，莫不是传说中的醉酒图？”
　　小书生见大漠王识货，立即又高兴起来，一股脑点头，“大漠王所言不错，这正是家传画技，淋酒之后，才显芳华。”说着将那画布捏在手上，映着日光，“现在才可以看。”

　　众人去瞧，就见那原本只是生动的美人，现在却是愈发灵动起来，骑在马上，竟似酒醉一般，红唇玉面娇弱无力，栩栩如生。微微风吹过，连人带马也仿佛动了起来，好像一眨眼便从画上走出来一般，如梦似幻，众人俱是惊奇。

　　狐狸王站在他不远处，看完一笑，“尔有美人图，虽然灵动，但毕竟是个死物，怎比得上活生生的美人？”他声音不小，口气更是狂妄，话一出口，人们皆朝他瞧去。大漠王本就好美人，听到此话，似乎碰到了同道中人，也是一笑：“此话怎讲？”

　　狐狸王眼珠一转，将身后的蒙面小女人往前一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着手向女子脸上一拂，那面巾便轻轻除去，芙蓉面眼波流转之处，华彩四溢，当真是个俏生生的美人。但见那美人轻罗曼步，走到大漠王前盈盈一拜，真是说不出的风情。

　　大漠王一怔，而后朗声笑道：“狐狸王果然是妙人，此宝确实非同凡响。”
　　狐狸王这才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难怪狐狸王两手空空还有恃无恐，原来献的宝物竟是个活人，活生生的美人。
　　果然只有这样，才符合狐狸王的性格么？

　　这一路浏览过来，无奇不有，争相斗艳，看得人目不暇接，会做生意的已经开始小声谈起来。按照这比试的规矩，除了那十个可以见小公主之人的宝物，其他均可自由交易，此等机会，失去岂会再来。

　　他们这边一路喧哗，那紫衣人却是不为所动，脸上总是那种淡淡神情，带着些忧郁。直到大漠王走到近前，那紫衣人也没多言，只是双手将那小袋子解开，从中取出薄薄一纸羊皮。

　　大漠王：“这是何宝物？”
　　紫衣人将羊皮展开，然后瞧着大漠王，慢慢说道：“藏鱼图。”
　　他声音不高，众人也不知这藏鱼图有何稀奇，只有有人听到后变了脸色。不止一个，原休和叶青离，甚至是一直笑嘻嘻喝酒的罗小七也愣住，酒也不喝了，瞧着这边。而那位大漠王亚斯，闻言眉毛也是皱在一起。他看着那张藏鱼图，一向豪迈沙哑的声音居然有些发颤：“你说什么？”
　　紫衣人仍是瞧着大漠王，又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藏鱼图。”
　　大漠王抬头看他：“这……图从何而来？”
　　紫衣人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家传。”
　　大漠王声音猛地提高：“大胆，竟敢胡言！”
　　紫衣人却是面色未变：“确是家传，先人不知从何得到，传了给我。”
　　大漠王似是察觉失态，缓缓神色，才又道：“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
　　紫衣人：“伯牙。”
　　大漠王取过藏鱼图，双手似乎微微有些抖，“为何图名藏鱼？”
　　紫衣人：“山海经有云，山中水中多有古鱼，能言吉凶，能辩祸福，可治病健身，亦能毒蛊人兽，此图之中，鱼之方位，图解甚详，是曰藏鱼。”

　　大漠王瞧着那藏鱼图，好久好久，都没有动。直到接引人提醒，才有些失神地抬头，之后竟不再看后面的珠宝，而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那藏鱼图，也似乎忘了还给紫衣人，就这样带了去。

　　紫衣人瞧着大漠王的身影，双眼终于眯了眯，有些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