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故还塌》欧阳曼

7、第七章：何似初见时

　　过几日收到璃琉乌信鸟来信，子衿已私自前往天洄州。我轻叹气：我本以为青莲洞的安然时日会如此伴我一世，然，两万年前的微雨残屋那一眼，心微微跳动的那一刻，我便明了宿命如此轻易便牵扯了心头的那根弦。
　　我决意去天洄州，我告知自己不过是为着子衿罢，心里却明了那梨花般的少年直直扯动着我心头。
　　子斐欲与我同去，子衿是其妹，本该如此，然，我似被人看透般，甚是不自在，扭捏说我要独自前往，他似是有些许难以置信，终是点头。我一路飞快的往天洄州飞去，我记起彼时我一路跌撞从天洄州回青莲洞的形容，真是呆傻极了。
　　四海九州见过我的神仙甚少，众人约莫只知晓天族有位命薄的姑姑，被赶出天宫，不知晓去了何处。我喜爱素色，是以衣裳多为素色，我看看身上的衣裳，素白无物的衣裳，头上素簪绾发，轻笑，现下像极了四海九州的传言中被赶出天宫的落魄仙姑。
　　天洄州地域不广，夫予一族在其东边，我不知晓子衿现下在何处，只得先寻着那可怜的痴情人，夫暮。夫暮是现下夫予一族的族长之子，听子衿夫暮之生母极受夫予族长夫飒宠爱，是以其母在世前亦是极为受宠，才能与圩嫣一族的极受宠的景懿仙姑自小便定下婚约。其母逝世后，族长便疏远于他，是以顺理成章便成了夫飒顺杆上爬的杆。
　　向一个小仙童问路，小仙童打量我许久，下巴一扬，随手一指。我沿他指的地方飞去，愈往里便愈为残败，一路不曾见到人影。想来是小仙童指的路有误，我正欲往回走，却听到吵吵嚷嚷的说话声。我循着话声走，见到几个小仙婢吵嚷着玩闹，见到我一惊，打量我一番，走出一个小仙婢，草草行着不规范的礼：“敢问仙姑是何人？”
　　“夫予一族的夫暮，他可是在此？”
　　小仙婢沉思一番，向旁边的另一仙婢使眼色：“上仙旧伤未愈，现下正在屋子里养着，许是并不方便姑姑呢。”
　　我形容一冷：“ 我自九重天上来，必是找他有要事，若因你耽搁了，你夫予一族尚担当不起。”
　　“是。”
　　小仙婢指与我路便不见了踪影，我行至最里头，有一间独独的院子，院门关着。我推开门看见一个消瘦不堪的背影，左边衣袖管空荡荡，听到开门声不曾回头，却喝到：“出去。”声音冷冽无比。
　　“可是夫暮？”我亦是冷然出声。
　　他一顿，缓缓回头，我见着了我许多个夜里梦见过的那张脸，如此熟悉却又陌然。如此，我才细细地打量他，青色的长衫着在消瘦不堪的身躯上，长发以竹簪束着，脸上无半点初见时的淡然，眸子里尽是哀伤与恨意，脸上散着无情的冷冽，空荡的衣袖更显他颓然消沉。我被惊得久久不曾回神，初见时梨花般的少年前一刻还淡然的在屋檐下一瞥，此刻他却此番形容出现在我面前。
　　我心里的思绪万千，呆傻的立着。
　　“何事？”他许是见我许久不曾开口，极度不耐烦，口气清冷。
　　何事？我本是想见见传言中的夫暮究竟是何人，顺带带子衿回东眉州，然，我现下只觉着心里有一股酸涩要溢出来。我甚是小心地询问：“你可知晓子衿？”
　　他看着我，缓缓点头：“嗯。”
　　“她可在此处？”我紧紧的盯着这张我惦念了许久的脸，心里酸涩无比。
　　他望着我轻轻摇头。
　　我立马转身飞出去，那股酸涩往眸子里冒出来，我又一次在他面前失态。飞出去甚远，我不知晓是何处，四下无人，我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下。我是不曾哭过的，我是父君最疼爱的女儿，是天族地位甚高的天族长公主，便是人人私下道我为命薄之人时，我亦不曾有过泪，现下却止不住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