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贱（GL）》喜的乐

6、总会有这样的父母，在撑着

　　对于这么一个叫人失望透顶的女儿，徐海军下手的劲也重了，恨不得活生生打死女儿。王美仪一面拉扯着丈夫，一面哭嚷着：“你这是做什么？！徐海军，她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样？！”

　　这一回，没徐祖烨在一旁拉着，王美仪是使出这辈子的蛮力都没能拽着丈夫，最后她只能选择抱住女儿，誓死跟女儿同生共死。

　　有王美仪挡着，海军果然停手，可海军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踹了美仪两脚，痛得美仪立刻叫了起来。

　　君宝一听这叫痛声，心生不妙了，连忙喊了一声：“妈！”

　　海军吓到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准是踢到老婆的腰椎上了。早年，托托扛扛的重活让美仪落下了腰椎的毛病，哪怕是日子好了，她不用干什么苦力活了，毛病还是在。

　　“妈，你怎么了？”

　　美仪捂住腰，一脸的痛不欲生。海军想伸手去扶她，叫她扬手打掉了，骂道：“我们母女俩死了，就数你最快活！你这个没心肝的，就算是养条狗好歹也有点感情，下手下得挺痛快的，徐海军，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打君宝，就连我一块打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徐海军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她就是让你纵的，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徐海军，好啊，现在倒是全把责任推在我头上了！就我有错，你没错！你问问你自己，两个孩子，你什么时候管教过？不闻不问的，出了事就知道打骂！你问问你自己，这么多年来，你为这个家你做过什么？！你为两个孩子做过什么？！”

　　夫妻俩就这样子吵开了，把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搬出来说。君宝压根帮不上忙，只得一味扯开美仪，省得父母打起来。吵到最后，海军摔门而出，美仪气得坐在沙发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喊着。

　　“这么多年了，我起早摸黑的，都是为了谁？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到头来，还落得什么都不是了？！我不管了，从今天开始，我什么都不管了！”

　　君宝蹲在美仪脚边，红了眼眶。看着美仪这模样，她不禁怪责自己。没她，父母也不会吵翻了。她安慰美仪，说：“妈，你别哭了。”

　　她不吱声倒还好，一说话，美仪全把气撒在女儿身上：“都是你，这么不争气，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喜欢，非得喜欢那个叶嘉敏，我们的老脸早晚都让你丢光丢尽！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我到底是造了孽什么，为什么摊上这种事？”说罢，美仪使劲地捶自己的胸口，恨不得把心底那些怨气都给捶出来。

　　君宝说不出话来。没人知道她心底是个什么痛法，父母的不理解，嘉敏的绝情，好比一把刀子插在她心头上。她选择一个人默默地面对，就像当初她明知这条路不好走还是磕破脑袋走下去一样。她抽了两张面纸，擦了擦美仪那一张不再年轻的脸庞上的眼泪，说：“妈，都是我的错，是我给你们丢脸了。”

　　“你知道丢脸有什么用？这一回，你无论如何都得跟那个叶嘉敏断了，找个男孩子，好好地谈恋爱，不然你别认我这个妈！”

　　美仪都把话说绝了，让君宝顿时无从选择。在心底，她不想跟嘉敏一刀两断的，哪怕嘉敏要跟她分手了。要是能断的话，那也恰恰说明了这一段感情没她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她长久以来的坚持也是个笑话。

　　“能断的话，早断了。”君宝力求美仪能明白自己的心，“妈，你跟爸想过我么？我是个人，不是你们的玩偶，不是你们的傀儡，我也有感觉的，你们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选择？”

　　美仪看着女儿那副十头牛拉不回的决心，是伤透了心，便搁下狠话：“我跟你爸当初就是太过尊重才让你弄到这个地步的！你是要我这个妈还是要叶嘉敏，你自己想想！”

　　美仪回房之后，君宝坐在地上。在君宝性取向这件事上，美仪除了君宝出柜那个时候苦口婆心劝过之外，她向来都是含糊不清的，既不表态也不鼓励，甚至不愿意说这件事，她试图想通过对这件冷处理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也怕君宝想不开。

　　收拾一下东西之后，君宝给祖烨打了个电话，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希望他能回来处理一下这个局面，毕竟上了年纪的父母还是挺愿意听从长子的话的，还提醒他带美仪到医院检查一下腰。

　　等祖烨回来后，君宝已经回学校了。祖烨打电话询问她时，她只是说：“哥，我想一个人静静。”

　　祖烨怎么处理的，君宝没过问，她也不想知道。

　　两个星期后，君宝回家了，是祖烨亲自去学校载她回去的。这两个星期，她始终没跟家里联系，都是祖烨联系她的。君宝整个人很是憔悴，回到家，她喊了声“爸、妈”，就什么话都没有了。吃完饭之后，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意跟谁说话。

　　看着她这个样子，美仪是痛心万分，可又不敢多说她什么。她还特意做了君宝最喜欢的夜宵，打算让君宝出一下房门，可是，换来的却是君宝冷漠的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凌晨，君宝躺在床上，隐隐听到了美仪的痛哭声。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不就是想她好吗，我错了吗……”

　　君宝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跟洪水冲垮了大坝一样滚滚而下。无数次，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她的信念开始摇摇欲坠了。

　　这两个星期，她过得一点儿也不好，思念跟虫子一样，越钻越深，渗透到了骨髓。她没去找嘉敏，因为那是嘉敏的选择，她能做的只有尊重她。

　　海军那一顿“家教”还是管用的，最起码她没再胡来，乖乖呆在学校里，没做什么一夜/情的事儿。

　　哭累了，君宝就在朦朦胧胧中睡去。第二天，她就回学校了。下一个星期五的下午，祖烨又跑去学校载君宝回家了。

　　君宝还是那张脸谱，不哭不笑的，叫人美仪看着难受。吃完晚饭后，君宝回了房间，拿着手机盘坐在窗台上听歌。

　　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太阳的余晖还挂在天际，映亮整个城市。君宝家住在城市与城郊的交界处，加之地势偏高，视野比较好。君宝一直看着嘉敏住的那个方向，心想她没准也回来了。

　　站在君宝房门外的祖烨敲了很久的门都没听见君宝应他，便不请自入了，直到他整个人活生生站在君宝的身侧时，君宝才看到他，方摘下耳塞。

　　“君宝，妈想跟你谈谈，去她房间。”

　　“谈什么？”

　　“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没什么跟她好谈的。”说罢，重新戴上耳塞。

　　“君宝，别这样子。”祖烨也坐在窗台上，摘下君宝的耳塞，“你也不小了，做事别那么孩子气，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别怪她。听哥的，去妈房里，乖。”祖烨半推半拉的，君总算是把君宝进了美仪的房间。

　　祖烨带上门，把这个空间留给母亲跟妹妹。

　　君宝跟木头一样愣站着，什么都不说。
　　美仪见君宝这个样子，心底不知叹了几回气了。君宝不是个特别拧的人，但在感情上，她就成了一拧种，全身心抵抗父母的权威。

　　美仪想这就是命，她认命了。她拍了拍床面，示意君宝坐下来。君宝按照她的意思坐了下来，但没说话的意思。不管君宝怎么抗拒跟父母说话，可她心里明白，为了这一件事，她的父母已经为她操碎了心，额头上的皱纹深了，脸上的笑容少了。

　　“妈知道，你是为了前两个星期的事儿恼我跟你爸，但我跟你爸都是为了你好。妈也一把年纪，不图什么，就图你跟你哥哥有个好前途，生活安稳，有个好家庭。你跟叶嘉敏那事，你爸从来就没放心过，我也没指望过你真的能跟她过一辈子。”

　　美仪的这番话，君宝并不觉得意外。一个人背向整个世界，那种滋味，她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痛苦。

　　“我跟你爸商量了很久，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不会再强求你什么。”

　　君宝倍感意外，下一刻，她让忽如其来的喜悦占据了整个心坎。父母的宽容无疑是最大的支持，但现在这个局面，宽容似乎姗姗来迟了。

　　君宝不嫌丢脸，一面擦泪一面哭说道：“谢谢你，妈，谢谢你跟爸的宽容。”

　　美仪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容，她这是高兴不起来。对于这么一个决定，她是迫不得已的，被迫做出的让步。

　　“妈，谢谢你，谢谢你……”君宝抱着美仪，一次又一次说谢谢。“不管以后我跟嘉敏怎么样，我都会感谢你跟爸今天的宽容。”

　　美仪拍了拍君宝的肩膀：“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开心就好。”

　　君宝擦了好几遍的眼泪，抓住美仪的手：“妈，以后你跟爸的话，我全听我全都听！”美仪拍了拍君宝的手背，欲语却无语，只得强笑了一下。不管愿不愿意，总会有这样的父母，在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