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贱（GL）》喜的乐

5、分手是有理由的

　　自打嘉敏说先分开一段时间之后，君宝终究是拗不过相思之苦，败下阵来了，颠着屁股跑去搬救兵——林洁燕。

　　君宝去过两回，没敢去敲门，都是林洁燕替她敲的门。可叶家终日是大门紧锁的，连左右的邻居都说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叶家的人了。

　　嘉敏的手机是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她担心出了事才过来看看的。但事实告诉她，整个叶家似乎把她列入了黑名单——叶家为了躲避她，好像搬家了。这个真假难辨的消息是从保安的嘴巴吐出来：具体哪一天不知道，但看见了叶家一家三口拉着行李箱匆匆上了车，接着有人去了叶家住的那个单元，看样子是看房子的。

　　不管搬家是真是假，但林洁燕说得一定是真：朱志玲替嘉敏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

　　之前，嘉敏因为车祸伤了脚，但不至于连走路都成问题，更加不会成为没法子学习的理由。看样子，朱志玲是铁了心要把女儿从“变态”中拉回来。

　　说句老实话，君宝是真心怕朱志玲把嘉敏从“变态”的边缘上拉了回去的，因为嘉敏不是天生的Les，还是有掰直了的可能性。

　　君宝记得有一回，嘉敏是哭着对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没遇上过你，这样子，彼此都好过。”

　　听了这话，君宝心里难受得很，跟一把刀子割在她的心头肉上。多年之后，当她想起嘉敏这一句话，她明白了。如果没有遇见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你跟我的人生轨迹都会好好的。

　　打小，王美仪就把君宝往小户千金的方向培养，好长大后嫁个好人家。但事实证明了，君宝不是当淑女的料子。

　　这怪不得她。

　　在农村的，哪个父母不是早出晚归的，带妹妹这种活儿就落到了徐祖烨的头上去了。男孩嘛，哪有不蹦蹦跳跳的？甭管到哪里，徐祖烨准带上君宝，抓鱼、打泥巴仗、烤地瓜……徐祖烨把君宝往一旁一放，让她看着。上小学前，君宝都是混在男孩堆里的，就是徐祖烨的小跟屁虫。

　　那个时候，君宝那个镇上的小学有了所谓的校服，丑不拉几的。君宝是短头发，碰巧又是浓眉大眼的，校服往身上一套，压根看不出是小女生还是小男孩。搬到城里之后，她才开始逐渐认识女生跟男生真心不一样，知道自己一直站错队。

　　培养淑女就得从娃娃抓起，但很明显，叶家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时机，不然也不会弄出一个“双面派”，家里的淑女外头的小魔女。谁家的淑女会把男同学的书扔进女厕所？又或者是趁着全校集合把讨人厌的同学绊倒？

　　两人没什么交集，直到上了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高一八班。一开始，君宝坐在最后一排，嘉敏坐在第四排，经过河马几次调位后，两人终于成了足足三年的前后位，够倒霉的。想想，三年来，君宝一抬起头，首先看到不是什么玩意，而是嘉敏那一把郁郁葱葱的头发……

　　嘉敏不知道君宝是怎么上的高中，语文还可以，英语跟数学不怎么样，物理是一塌糊涂。据君宝自己口述，她是踩着分数线上高中的，物理跟化学的中考成绩在及格线以下，但在平均分之上。那个时候，徐海军都已经替她挑了那所中专了，就等着她收拾被窝上车！

　　友谊是从借东西开始的。

　　“叶嘉敏，借一下你的英语笔记。”

　　“叶嘉敏，把你的数学练习册借我一下。”

　　“叶嘉敏，你的笔在我这。”

　　“叶嘉敏，你的作业本呢？”

　　借来借去的，两人就熟悉起来了。到了高三那年，君宝这头才戳嘉敏的后背，那头嘉敏就把君宝想要的东西往后递去了。

　　对于嘉敏来说，坐在她后面的女生压根就是个没什么的长处的人，也不是什么好学生。每当要测验什么的，君宝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她的后背贴了几张便利贴，什么化学公式数学公式都让君宝一网打尽！

　　两人是熟稔后才上学一起走，放学一块走的，走着走着，成了比较好的同学。之所以是比较好，而不是最好的朋友，全因君宝那把嘴巴是个没把门的，不知道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能把真话当成玩笑话来说。

　　她们这一段友谊中，不得不提的一个人是林洁燕，当时她跟嘉敏是同桌，没她说“我们一起上学放学”，君宝不会跟嘉敏走得那么密。

　　君宝猜自己是第一眼就喜欢上嘉敏的。她还记得那天是高中新生报到，嘉敏穿了一件露肩的黑色薄针织上衣，贴在白皙的皮肤上，若隐若现的，赚足了眼球！她低声笑道：“真一小骚娘们。”

　　几年后，君宝说起这一桩事时，嘉敏是翻白眼的。

　　“叶嘉敏，你还记得高中新生报到那一天，你穿了件什么衣服么？是一件露肩的，在一群土到掉渣的学生中，你那骚样子，估计不少男生下面都有反应了！”

　　“徐君宝，你有点文化水平行不？那叫性感，sexy，不是骚！”

　　“那是同义词。”

　　“骚的不一定性感。”

　　“那你就是骚得性感。”

　　“你是说我性感了？”

　　“差不多，骚中带着性感。”

　　“徐君宝，你他妈的。”

　　“骚中带着性感，那是骚跟性感都达不到的另一种境界，这恰恰说明了你修炼到家了。”

　　“你知道你这口气现在像什么？活脱脱一个嫖/客，一个拿着大学文凭的嫖/客！”

　　在君宝的眼中，嘉敏就跟斯嘉丽一样，是带肉的性感，尤其是穿得那种又轻又薄睡裙时。她是不是嫖/客她不知道，但她在床上的表现的确很饥渴。有一段时间，她也真的沉溺在嘉敏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用嘉敏的话形容就是：疯子！

　　君宝解释说，我这是朝气蓬勃，再说了，我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吃素的？

　　性感不性感的，嘉敏管不了，她只管自己哪里胖了。

　　“我的大腿又肥了，牛仔裤都快穿不上了！我要减肥！”

　　“受不了，我的小肚子又出来了！”

　　“徐君宝，你摸一下我的腰，是不是赘肉又多了？”

　　“我的脸怎么圆了那么多？”

　　“下个月开始，我要减肥！”

　　嘉敏就是嘴巴上说要减肥，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胃，碰上什么好吃的，准停不了嘴。每逢这个时候，君宝会在一边取笑她：“哎，你不是说要减肥的么？”

　　出了社会后，嘉敏是越来越苗条，以前她买的一大堆牛仔裤都压箱底了，成了纪念品。时隔多年后，君宝收拾东西的时候翻了出来，她不禁想起了两人那一段的好笑又幼稚的对话，忍不住哭了。

　　话说朱志玲带着嘉敏消失后，君宝是茶饭不思的，整个人越发销魂了，颇有林黛玉的风采。她每天盯着手机发呆，要不就是一句话都不说，闷闷不乐的，都跟个木头人似的。她从学校回家，王美仪见她这个样子，心跟被剜了一块似的，主动跟丈夫徐海军说：“你看你女儿都这个样子，你就不心痛么？”

　　岂料徐海军瞟了一眼君宝，冷冷地说：“是她自找的，怪谁？”

　　王美仪立刻板起脸：“徐海军，她是你女儿，她不好你就开心了？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徐海军连正眼也没看妻子：“每个当爸爸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同性恋，那你想我怎么样？”

　　王美仪顿时无话可说。

　　等君宝再见到嘉敏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儿，是林洁燕告诉她嘉敏回学校了，赶紧让她去找嘉敏。

　　没小别胜新婚，没蚀骨的甜言蜜语，哪怕是简单的问候，两人就跟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对坐着。跟君宝一样，嘉敏也好不到哪里去，黑了瘦了，眼袋都出来了。

　　“你去哪了？”君宝打破这个难受的场面，“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跟我爸妈去了上海。”

　　君宝知道，叶建国每年都会有半个月的旅游假期，加上补休的，怎么都会有一个月，一家三口去上海没什么，但叫她气的是嘉敏什么都不跟她说。她问：“上海好玩么？”

　　“好玩。”

　　“好玩？”君宝用质问的口气说，“难道你就不知道我会担心的么？还是你觉得没有必要跟我交代？”

　　“那你想我怎么样？”

　　望着嘉敏不冷不热的态度，君宝是恨不得把桌子都给掀起来的。她的手按住桌面：“我没想你怎么样！我不过是想你告诉我你去哪里了，不要无声无息就消失了？！还是你觉得这很让你为难？叶嘉敏，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交代，也给你自己一个交代？我不是垃圾，你想起了才把我从垃圾箱捡起来！”

　　面对君宝的咄咄逼人，嘉敏显得安静多了。她看着君宝：“君宝，我现在谁都不想面对。我很累，我想一个人呆着。”

　　“你累，难道我就不累么？你想过我不知道你在哪里的时候是有多无助么？你知道那种感觉么？！”

　　嘉敏没说话，垂下头，不知道是出于内疚还是自责一声不吭的。君宝看到她这个样子，连咖啡店都想砸了。她站起来，一把抓住嘉敏的肩头：“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子，我很难受！你倒是说句话啊！”

　　君宝此举吓到旁边的人了，连店主都赶紧走了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君宝这才冷静了下来，坐了回来，对店主摆摆手说：“没事。”

　　两人就这样子耗着，谁也不吱声。看起来，她俩是在怄气，但君宝明白这比怄气痛苦多了，也危险多了。

　　隔了老半天，嘉敏终于开金口了，却叫君宝始料不及：“君宝，我们还是分手吧。这对谁都好，不是么？”

　　“对谁好了？对谁好了？！是对你好，还是对我好了？是对你爸妈好了还是我爸妈好了？我不好！”

　　望着发狂的君宝，嘉敏说道：“君宝，你别这样，我不喜欢这样子的你。”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是笑着说好的我，还是哭着说好的我？嘉敏，我也不喜欢这样子的你，这一点都不像你！”

　　“不管你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你答不答应，我都会跟你分手。”

　　面对嘉敏如此强硬的态度，君宝妥协了：“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我妈有心脏病，我不想让我家因为丢脸。”

　　“你妈有心脏病就是你分手的理由？你家的面子就是你分手的理由？那我没了你活不下去就不是理由了？”君宝从来就没搞懂过朱志玲得的到底是哪门子心脏病，嘉敏跟她说了N次她也没搞懂。她对心脏病的定义仅限于电视剧常见的稍有不慎就死人的心脏病，而不是朱志玲那种心脏病——有心脏病的都比没心脏病的彪悍。

　　“没有谁没了谁活不下去的。”

　　“那你妈的心脏病也不见得没了我就不会病发，你家的面子问题没了我也不会从此都高高地挂着了？”

　　嘉敏沉默了一阵，问：“你问过我跟你在一起开心么？快乐么？幸福么？你从来都没问过。”

　　君宝语塞。

　　“跟你在一起，我不开心，不快乐，更别说什么幸福了。纵使是有开心快乐的时候，我也是提心吊胆的开心，快乐。我害怕我的同学朋友知道我是女同，害怕他们因此而疏远我，我害怕有人知道我是女同而看不起我的父母，我也讨厌他们拿恶心的目光看着我！”

　　跟所有后知后觉的受害人一样，君宝始终以为这些东西嘉敏是不在乎的，但现在看来，她真的错了。可她不死心地说：“我以为你不在乎的。”

　　“我在乎，很在乎。”

　　“我了解的叶嘉敏不是这样的人。”

　　“我从来都是这样子的人，是你没真正了解过我。”

　　最烂的分手也是有理由的，例如，我不爱你了，我爱上了别人，你不是我找的那个人。但君宝跟嘉敏不属于以上的情况。

　　跟所有有节操的偶像剧一样，主角们总是会有一段虐心的分手情节。分来分去，分不掉的还是会在一起，至于结局怎么样，有目共睹。

　　那一天，君宝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开始堕落，表现得一个十足十的一个坏学生，买醉，逃课，甚至是放/荡到来者不拒。她自己也明白这是一种极其糟糕的治疗方式，但没办法，这的确是能宣泄的好方式，除了有的时候喝醉了，跟别的女生上/床时，把那个女生当成了嘉敏。

　　这样子胡来，少不了报应的。

　　辅导员把这些情况跟徐海军说了一遍之后，君宝遭难了。一通电话把君宝召了回家，徐海军一见着她，二话不说，给了她一个大嘴巴，把她打到地上去了！

　　“你把我跟你妈的脸都丢光了！”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死了就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