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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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天空已飘起了连绵细雨，缠绕不休。秋天的雨不似冬天般阴柔湿冷，它们轻轻柔柔，拍打着细叶，温润着百花，滋养着农田。秋天的雨不似夏天般雷利狂暴，演奏着一曲唯美的乐章。
最喜欢秋天的气息，喜欢秋天的景物，喜欢秋天的雨水，更喜欢秋天时人们丰收的喜悦。只是如今，为了躲避张翼，也为了不落入有心人之手，没了欣赏秋景的心思。我将师父做的假面戴上，换了身藏青长袍，俨然成了一名普通书生。出谷时，我带了足够的银票，但一路上我又吃，又玩，又住客栈，所剩已不多。我想尽快离开黎洲，离得越远越好，便重新雇了一辆马车，不再停留，直往南堰奔去。
十日马不停蹄，我来到了南堰都城兹县。此时的南堰果真温暖如春，气候宜人，丝毫没有秋日的凉意，我仅着一件绯色单衣并不觉寒。去年此时，他见我早早换上了厚实的冬衣，躲在房中足不出户，便命人在我们房里添了三个炭炉，日夜不歇，那时，暖的不仅仅是身上……
南堰与我北冥气候大不相同，吃食也各有千秋。我北冥人喜欢将几种菜主辅搭配炒食，南堰人喜欢单一清爽；北冥人喜辣，而南堰人喜淡，不好重口味。几日下来，无辣不欢的我只觉嘴中索然无味。就连大米都没有北冥的香糯，有韧性，饭菜上桌时食欲顿消。所幸，正所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物”，他们农田里的玉米个头比北冥的大得多，味甜且嫩，不像北冥的玉米个头不大却老，有时我便啃几穗玉米充当一餐。
南堰气温偏高，且雨水充足，或许就是这有别于北冥的气候，长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水果。大多我都说不出它们的名字，问了一些，可种类较多，能说出的只有少许。美芙是长得最漂亮的一种水果，形似铃铛，垂挂在树上，妖娆诱人，水分不多，但香甜可口；百香果，色泽艳丽，芳香独特，浓郁悠远，酸甜可口；荔枝，果肉厚实多汁，味甘美……
自小喜食水果的我，常常会迷失在药王谷竹林中，却对谷中什么地方有什么果树，了如指掌。有时果子尚未熟透，我便迫不及待，想一尝它的味道，大多时候又酸又涩，却总是吃得津津有味。此次，我揣着兜中的银两，斟酌着每样都买了一些，尝个鲜。
我寻了一家便宜的客栈，虽有些破旧，却很是整洁。蓉娘是个勤快人，她既是老板也是伙计，客人有需要时，只要告知蓉娘一声，她总是尽心尽力把事情办好。蓉娘夫君早逝，留了这家客栈给她，几年下来愈发破旧，孤儿寡母地，想要翻新客栈也难以成事。兹县乃南堰都城，也是南北往来要塞，客多，可新客栈越建越多，慢慢地生意便难做起来。
我在兹县转悠了几日，边游玩边打听请人之所。回春堂是兹县最大的医馆，据闻馆主李回春人如其名，一双妙手起死回生，许多官宦商贾都到回春堂请医看病，他们倒是要请医者，可见我之后，掌事没问我什么就连连摇头，许是看我年轻，直接回了我。
这日，我辞了蓉娘，到兹县郊外寻几味草药，一则炼毒防身，二则可以换些银两。兹县郊外有大片雨林，来时我便注意了，这次我准备了三日的干粮和萤石粉，沿途洒下萤石粉我便不怕出不了这雨林，师父给我萤石粉时曾嘱咐我不可多用，萤石粉容易招惹凶狠的狼群，想着狼群不爱出没在雨林中，我便毫无顾忌了。
雨林与我药王谷周围的任何一座山林都不同，踏入雨林，我便被一颗颗参天大树折服，抬头仰望，竟看不到边际，片片雨雾缭绕，朦胧中带着轻柔的微风，如少女般优雅温润。往雨林深处去，发现她又俨然成了一个端庄贤淑的妇人，静谧而悠远。午后的阳光一缕缕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暖暖地照在我身上，祛除深秋的微凉，吹散了阵阵雾气，如仙境一般。
放眼望去，我想寻的那几味草药恐是寻不着了，我亦不恼，如此幽静唯美，此行不悔。不知又行了多久，我眼前出现了一棵巨树，我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树木，我绕它一周，估摸着大约要五六个七尺男儿才能将它团团抱住，树冠高耸直入云端。我抿嘴一笑，脱了鞋袜，藏在怀中。自小我便喜欢爬树，喜欢躲在树上等着师父来找我。有时，等着等着便睡着了，醒来时我早已滚进柔软厚实的被褥中。那时总缠着师父学轻功，不为其他，只为能爬得更高，爬得更容易。师父说我的身子不适练武，只教招式，不练内力，遇敌逃跑恐是不易，若要爬一棵树却是轻而易举的。
转眼间，我已爬上了树干，树枝分叉处竟宽有六七尺，厚厚的落叶铺在树叉间，踩上去松软舒适。我躺下试了试，鼻翼间满是树叶的芳香。巨大的树冠如一块遮天幕布，将夜色苍穹层层阻挡，却仍挡不住星光璀璨，如宝石般耀眼迷人，令人舍不得闭目入眠。
半夜，朦胧中却听震耳巨响，以为是电公雷母搅我好梦。仔细辨来却是马蹄声，如此声响，恐不下百匹，且正往此处赶来。我想听个明白，却发现声音如鬼魅般顿失，一片寂静，压抑又恐怖。
我不自觉摈住呼吸，探头观望，却发现百余匹马围在我身下的大树四周，马的个头虽不是很大，但身躯粗壮，四肢有力，是上好的战马。马上之人必定不是普通的马贼，他们一举一动都训练有素，一个禁声的动作便能迅速安静，如此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在战场上定能以一敌百，令敌军闻风丧胆。
只是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雨林中？他们驻守何处？可是萤石粉将他们引至此地？我只想着雨林中不会有狼群出没，却没想到会引来一支精锐骑兵。我虽不是什么敌国探子，但也知道事关一国安危时“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之说。如今，我只期待他们快快离去。
我重新躺好，耐心等待，不多时百余人马已尽数离去，如出现时那般突然，迅猛，果然纪律森严。我又等了许久，天已微明，估摸着那些人已经走远，才跃下大树，想即刻返回，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落地站稳，顿感脖间一片冰凉，一柄薄剑微颤，森冷又嗜血，亟待饱饮。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了二三十人，定睛一看，持剑之人棱角分明的轮廓上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细长削薄的唇微抿，是刚才马上之人。我自知毫无逃脱可能，只有乖乖就擒。面前寒风拂过，左肩钝痛，仿若整个手臂被卸下一般，我盯着出掌之人，气急，我已速手就擒，他还要伤我。那人眉间一紧，道：“你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怎了？不会武功就不能到此一游么？”我右手扶肩，咬牙冷笑，额头冷汗直流。
“到此一游？孤身一人！不觉诡异？”那人显然不信，沉凝片刻，他说：“你是北冥人。为何在此？”
“我一路南下游玩，路经此片雨林，想采集一些草药，怕迷路用了萤石粉。”我道出实情，此人是他们的首领，不易糊弄，亦无需隐瞒。只有说明真相，才有被释放的可能，尽管可能性很低。
他轻抚下巴，思索我话语的可能性，道：“若你所言属实，我亦不能放了你。若你为主子办事而来，我便让你后悔来这浊世走一遭。”
狠戾的语气，传来阵阵寒意。我心一沉，心知他们隐于雨林，必定有所图谋，为保万无一失，恐怕定要斩草除根。若被他们带入驻地，重重把守难于逃脱，我暗暗闭气，摸了摸衣袖，迷魂散随风荡漾，看着众人相继倒下，我微微松了口气，施展轻功，沿着一路蜿蜒的萤石粉奔去。
没走多远便一个踉跄，被人踢倒在地。又是他，刚才的执剑人，他怎的这么快便恢复了功力？胸中一片翻腾，如火中烧，我抑不住那股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人紧紧盯着我的手，应该说是离我的手不远处，那刚刚自衣袖间滑落的玉佩，他捡起玉佩，端详一番，蹙眉道：“此玉佩从何而来？”
左肩与胸口的剧痛，令我话不成语，我索性躺在地上，不再开口，任他将我带到林中驻地。醒来时我已身处大牢，意识逐渐清明时，我想：这么痛，应该来点迷魂散，先睡上一天再说。我不觉伸向衣袖，却发现毒药被搜得一干二净，就连师父给我强身的金豆都不见了。
我轻叹，不知他们要如何处置我。等了一日，连个人影都不见，莫不是他们准备活活饿死我？这种死法我倒是从没想过！
左肩火辣辣地疼，摸都摸不得，怕是肩骨已错位。喘气时，胸口隐隐作痛，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是冷汗淋漓。腹中饥饿难耐，头昏沉沉，只怕不消两日我便能升天了。呵呵，原来谷口那一日，便是永别了，也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