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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我曾一度暗暗庆幸,庆幸我是他唯一的妻。嫁给他一年,他总是很忙,忙着与人议事,我虽不知他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是在办重要的事,与风月无关。
      然,我终是天真了。那日,我怎么也想不通,所谓的名门千金,所谓的贤良淑德,所谓的知书达礼,竟也能不顾世俗礼教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送入王府。宰相之女果真是淑女典范啊,她话里话外讽刺我与他无媒勾合,说我不知廉耻,所作所为都为他蒙羞……我也不失我药王谷风范,挥手一扬,痒粉伺候,我自是不怕安子辰责罚,我安心等待,等来的是一纸休书。
      我笑,只是眼睛肿胀地很,想要强忍却还是没能成功,我提起衣袖,挥不去脸上奔腾的泪水,我讨饶哀求:“我常常闯祸,我改,可好?我不会煮饭,不会制衣,我学,可好?被我赶走的礼教夫子再请来,可好?”
      他说:“不好。”
      不好,你做自己便好。我好似听见他这么说。我努力想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些什么,紧紧盯着他的脸庞,想看出些什么,哪怕是一似不忍也好,可我总是自作聪明,他仍是面无表情,声音淡淡,丝毫没有难为之意。
      “是因为师父不能像宰相那般助你么?”我没等他开口,又说:“那个没法改,也改不了。”我低头,事到如今,我还能自欺欺人么?我收好休书,咧嘴一笑,那般地没心没肺,“以后,我们……你我再无瓜葛,嫁娶自由,各不相干……再见亦是路人。”我仅存的骄傲啊,我的自尊,我与他,终是没能白头。
      自始至终,我都没能看透他,他那样忙,大多时候,我睡意正浓时,才能隐约听到一阵窸窣,紧接着身旁软塌一沉,他小心翼翼地将我的头放在他的臂弯,拥我入眠。那时,我总能甜甜地沉入梦乡,我总认为他是爱我的。
      第一次离谷,我对谷外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可他那样忙,我不好烦他,白日里,我隔三差五乔装成俊俏公子外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想总是弄得人尽皆知。
      梨花楼是冥歌著名的酒楼,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在梨花楼宴请宾客,据说那里的梨花酒是冥歌一最。那梨花酒是采集新鲜的梨花酿造而成,梨花花期短暂,采时又讲究时辰,以带有朝露的花瓣为宜,再用隔年收集的雪水兑酿而成,酒香四溢,凝而不散,走近梨花楼便能闻得梨花香。我早听闻“梨花香,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我无愁无思,却耐不住那飘远的酒香。当我数不清婢女香儿到底有几个脑袋时,我大喊“安子辰,你出来。”“安子辰,我冷,抱抱。”“安子辰,果子熟了。”“安子辰,青儿想师父了。”……
      第二日午时,我在昏昏沉沉中醒来时,尚躺在他的怀中。他漆黑的眼深邃中透着柔和,我口渴地厉害,舔了舔嘴唇,另一片温润却突然而至。他轻巧地描绘我的唇形,细细品评我的每一处角落,挥下纱帐,便是一室春意。
      良久,他抱着我问:“喝了几杯?”我斟酌了一下,刚想说其实不多,他又说:“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喝酒。”
      我仔细回想昨日的情景,隐约记得我好像喊了安子辰,又好像抱了他,可他明明不在,我抱的是谁?好像还爬树采果子了,可梨花楼里哪来的果树?我一定是做梦呢。后来,我问了香儿才知道,我把梨花楼闹翻了天,踩在桌子上乱跳,把梨花楼挂着的灯笼给拉了下来,还张口闭口“安子辰”,不依不饶地拉着穿白衣的男子,倒是真的把安子辰唤来了,据说当时安子辰脸黑得不得了,好不容易让我松手,我又整个人投入他的怀里,死命抱着不放,哄了好一会儿,才把我弄回了家。安子辰也会哄人么?
      于是,我一个月不许出门。
      于是,外面流传,有一俊俏男子贪恋睿亲王美色,已然痴狂;又有流言,睿亲王妃是个酒鬼,喜欢爬墙。
      于是,自那以后,安子辰天黑后就极少议事,入眠时,他总拉着我的手伸入他的怀中取暖,师父每隔半月都会给我写信。
      雅阁,是我无意中听说的一个地方,听闻那里的姑娘个个才艺出众,美丽动人。花魁嫣然更是楚楚可人,惹人怜爱。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一副嗓子更能将悲欢离合演义地淋漓尽致,令闻者动容,有身临其境之感。而最最厉害的是,许多男子为嫣然一掷千金,只为让她作陪喝酒,唱曲聊天。我对这个嫣然非常好奇,我想知道一个女子到底能有多美?多妖娆?多勾人?
      我做足了准备,知道安子辰不在家,又差香儿给我赶制一个香囊。一番打扮后,我偷偷溜出了府。彼时,离一月之期尚有两日。我猜雅阁是个艺馆,进门时,我顿悟,原来妓院也是可以取雅名的;原来妓院也有所谓的卖艺不卖身。
      我向老鸨道明来意,却不想嫣然姑娘没空。没空,就是正在见客,见一个是客,见两个也是客,多一个不多。于是,我装作非常诚恳地说:“还请妈妈给我一房间,我等姑娘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她若仍没空,我再叫别的姑娘。”许是我情真意切,又或是老鸨见惯了我这类痴情种,她满脸笑容地提醒了一句:“这一个时辰也是要算银两的。”在我满口答应声中,她满意地离去。我在房中稍坐片刻,即外出找寻嫣然之所,却不想这雅阁忒大,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又不好去问人。后来,我突然想到,既然是花魁,那厢房必定是那最大最好的,果然,我在转过一个小花园时,听到两个婢女说:“嫣然姑娘叫我们去取梨花酿,我们快些,晚了她又要发脾气。”花魁的脾气果然非同凡响啊!我边感叹,边得意,找到了。
      我寻了一个隐蔽之所,戳破窗纸,想要一探究竟时,耳边传来一声“你在作何?”我尚未反应过来为何这声音如此耳熟,就脱口而出:“嘘,我看看花魁是怎么勾引男人的。”身旁之人思考片刻,说:“那你慢慢学仔细,今晚回去一样都不落做给我看,我等你。”
      我轻转过身,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那个,我……”,随即我又想到些什么,不禁脸一变,连声音都有些紧张:“你为何在此?”
      “我途经此地,见你进来,就跟来看看。”他眼神清澈,我知我多心了。
      “那个,听说嫣然姑娘才艺了得,我来学一学,学一学。”我摸着鼻子,呵呵地笑。
      “哦?不是勾引男人的本事?”他的眼熠熠发光,为何他的眼如此勾人!
      我立即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当然不是,嫣然姑娘以“艺”示人。”
      “原来青儿也对才艺感兴趣!”他饶有兴趣地追问,我却隐隐有上当的感觉。
      “是……是啊。”
      “那明日我给青儿请一个夫子,琴棋书画,青儿想先学哪样?”他满眼得瑟,停顿少许,不待我回答,便又开口道:“就先从‘琴’开始吧。”
      我们的声音,终于引来了嫣然姑娘,花魁果然是花魁,杨柳细腰,婀娜妩媚,惹人怜爱。只是,不知为何,我却清晰地感觉到,她看我时无法掩盖的敌意,好似我抢了她的东西一般。我无暇多想,拉起安子辰的手就走,身后两道灼灼目光令我阵阵发冷。花魁果然与众不同,脾性被宠大了,不就是在她屋檐下说了几句,有一点点扰了她见客么,至于此般凶狠么。
      一夜,我时而揪着安子辰的衣袖讨扰,时而闻着梨花的馨香讨要再来一杯,时而在妓院中找寻出口,醒来时已是下午。
      许是听到了屋里的声音,门外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娘娘可是醒了?”
      “进来吧。”
      “奴婢冉冉,服侍娘娘起身。”
      我有些恍惚。人生便如梦一场,醒来后,我知一切已成过往,如那日所说,再见亦是路人。此刻我只想早早离开此地,远离安子辰的一切,我不想多言,等她服侍我用膳完毕,就叫来了张翼。
      “娘娘能不能多留两日?两日便可。”他倒是第一次求我,可我为何要答应?两日,是要我等他!可见着了又能如何?我不能留。趁他不注意,我手一扬,他立即闭气,却还是晚了,他定是从未堤防过我。倒下前他说:“皇上得知娘娘遇险,正快马加鞭赶来,娘娘再等等,皇上……皇上对娘娘……”
      他对我如何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再见他,永远。
      药王谷外五行八卦阵,我每日都走。此处阵法稍有不同,然师父说过,奇门遁甲之术万变不离其宗,多变只因细微之处有所不同,仔细对比,必有所获。不消多时,我便离了那居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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