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活下去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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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活下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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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总在夜间出现，它们的低吼犹如暗雷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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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夜风中奔跑，轻盈地从屋顶落下，一路顺着进楼前就看好的几条离开路线中最隐蔽的那条躲开了可能的视线。即使我有意放缓了动作，背上的七七还是被我颠得不轻，抱着我脖子的手臂收得死紧，整颗脑袋都要埋在我肩上了；我无奈地调整了一下动作好呼吸，只得是任了。妓院处在静焰靠近中心的地方，赶到更偏远的地段用了些时间，就算我们其实是可以在城内找个地方休息的，我还是保险起见把七七带到了城外，毕竟这一身打扮和容貌都很吸引目光，如今已经惹上了麻烦，还是不要把机会留给那百分之一二的可能性了。
在城边的树林里找到一片还算隐蔽的空地，我把七七放下来后，先在四周飞快放下了几个触动型的机关，结印设下可以隔绝一部分光和声音的结界后才回到落脚的地方，熟练地扒拉了几块石头生上篝火。七七就算裹着毯子也冻得够呛，一看我生了火，立刻就凑过来在旁边坐下了，瑟瑟发抖地努力往火边磨蹭。我看得叹了口气，便把身上的黑色长袍解下来递了过去。
“你、你不冷？”七七哆嗦着，却是没怎么犹豫地一把接过了袍子，立刻就把自己裹得和只吐丝结蛹的虫似的。
“不冷，我好歹是忍者。”我穿着的那身战斗服质量也实在是没话说，保暖效果极佳，不枉我花了不少鼬的钱。话又说回来，就算我现在穿着短裤短袖站在这里，大概也是不会冷的。看七七基本安顿下来，我的目光又上下打量了许久，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说心里面转了半天的话。
七七看我这样倒是心里明白，目光飘忽了几秒，把自己裹得更紧了点。“有话快说，磨磨蹭蹭的干嘛。”
我挣扎了几秒，看对方没有自己开口解释的样子，只好带着些尴尬地盘腿坐了下来，闷闷地开口：“你……是男人？”
刚才七七一抱住我我就发觉到不对了——这个孩子的胸，也有点太平了吧？这么一想，我也就发觉了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比如她，现在应该是他了，他虽然瘦，但身子骨架只是近似女子一般，仍能看出男孩的痕迹，虽然可能还没有好好发育，但喉结也是可以看出些许的，只是被他用妆和别的什么遮了遮，不易看出。声音上来说，我只觉是他声音听着清脆，如今一想，也和女孩的尖细有所不同。只是我先入为主，想着这妓院里自然都是女人，就算看到了这些细节也没往心里去，如今这么一琢磨，也就发现了这个让我有些傻眼的问题。
面前的七七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我低头看着篝火，但这安静的夜晚里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做，我最终也没憋住肚子里的问题。“你扮作女人做什么？”
“我没有扮作女人，是你眼力不好，连我是男人都看不出来。”七七倒是不高兴地顶了我一句，把一半脸都埋在膝间，漂亮的绿眼睛看向一边，也不看我。半晌，我都以为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了，他的声音才闷闷地透过袍子传了过来。“牵扯到情报贩卖，我会选择比较有误导性的服饰。”
“这样被仇家找上的时候，选择男性服饰穿就可以混入嫖客中了是吗……”低声接上他的话，我拿树枝捅了捅柴火，看着火星窜起到空中，星星点点地被风吹得旋转飞舞，几秒就熄灭下去。“你也是这样误导那些客人的？到最后不还是会暴露？”虽然觉得这话题有些尴尬和不妥，我却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装作是无意地问道。
七七一动不动的垂眸看着火星，火光忽明忽暗地落在他脸上，似是柔软了他眼眸间的线条，更让他显得根本不像男人。他又是沉默了许久，开口时声音静了很多。“点名要我的客人都知晓我的性别。”
我一时有些愕然。“他们……点名要你？”
“断袖，懂吗？喜欢男人的男人！”七七愤愤地瞪了我一眼，对我的无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赌气似的又缩得紧了些。
我和听天书一样傻乎乎地坐在一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在我的认知里，似乎就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然后结婚生子，经历一生，最后生老病死这样一个循环，哪听说过男人也可以和男人在一起。要照这么说，女人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仔细思考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面前这个人的情况……
“你觉得恶心了？”七七的眸子映着晃动的火光，声音中有几分讽刺，却似乎不是在讽刺着我，像是自嘲。
“我没有。喜欢男人又怎么样，男人女人，反正都是人。”下意识这么赶紧回答了，我脑海里有几分混乱，一时间飞快掠过了一片思绪却来不及细思。我也就只来得及捉住那最后一点想法，微微皱起眉头，“但你……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还没变声，年龄很小吧？”从他戏弄我起，他就越来越多地表现出了他原本的性格，我也更加真实地了解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本是该找他问出这次晓需要的情报才是，但他的情况却让我实在没法不去在意。七七大概也是喜欢男人的，但这并不能解释他为何小小年纪就身处这种地方，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人会自愿在那种地方工作——那些笑，那些讨好，那些殷勤，都是为了客人口袋里的钱财。记忆中那大厅里的热闹，如今回想起来，尽是满目无声的悲哀。
七七没有回答。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是那样坐着，时不时微微挪动身体调整着和篝火间的距离，接着便安安静静地烤火。树林中本就很平和，我们身处我所设下的结界中，更是听不到什么多余的声音，只有风从林中吹过时的沙沙作响。
他突然站了起来，长袍几乎落下，只是勉强搭在他的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抿紧了唇，胸膛起伏地呼吸着。
“我需要钱。没有人愿意给我别的工作，连我的家人都不想要我，他们不愿承认我是个儿子。”他开始在篝火边的空气来回走着，好像这样踱步就能发泄掉他声音中的愤怒似的，“我太傻了，以为会有人愿意接纳我。又不是我想要长得这么瘦小……又不是我能够决定我喜不喜欢男人。”他猛地停下步伐，声音又一次低了下来。“又不是我能够决定自己喜欢什么。”
“你喜欢什么？”我问。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跳舞。”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承认了什么沉重的东西。“我喜欢跳舞，非常喜欢。我可以跳得很好看，甚至有人会从其他国家过来看我跳舞。”他重新开始踱步，却不再是那样急促地发泄着什么，而是慢慢地迈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平举起一只手，他像是拿着一支看不见的折扇一般向前几步，轻轻地转过身。“这不是很奇怪吗，只许女人跳舞？我可以跳得比她们都好。我喜欢男人，但我又没去抢什么人，总比那些轻薄女人的恶霸好了很多。”
他停下来，看着林中深不见底的黑暗，终是幽幽叹了口气。他的黑发在风中轻轻飘舞，转过头，漂亮的碧绿眼睛温顺地带着更多茫然而不是愤恨。站了片刻，他重新在火边坐下，但却是坐到了我身边，裹紧了长袍贴到了我身上。“冷。”
我有些无措，不知是该把他推开还是该做些别的什么，最终是默默任他靠着，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最终这么问道。你所说的，是真实的吗？如果是真实的，为何能够放心地透露给我？我想这样问，但衡量左右，还是没有这么直接地问出来。忍者的本性让我不由地三思眼前的一切，怀疑一切，但感性的那面自然是为七七感到不甘甚至难过的。如果他身边的人愿意接受他的出生，承认他的才华，他又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七七听到我的问话倒是直起身来，绿色的眸子直盯盯的看了我许久，看的我有点不自在了才回答。“因为你和我以前遇到的一个人很像。”
“什么人？”我随口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面而已，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七七似乎是因为提起了这人而稍微有了精神，重新坐正裹好了袍子，倒是很有兴致讲故事打发时间的样子，又或许是高兴有些什么东西打断了那些让他低落的往事。“他曾经救过我。”
“我小时候自己就在偷偷学别人跳舞，个头又小，经常被人笑话欺负，有时候跑慢了还会被打。”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略过了让我听得有些皱眉的部分，往后说的时候眉眼间却有了些开心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突然间就被一个人救了，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想来，那人应该是个忍者。他把受伤的我救了下来，一路背回我家，甚至还买了糖给我。在那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吃过，也没人愿意碰我……他们觉着喜欢男人是病，碰了会传染的。”最后几个字虽然带上了另外的情绪，七七讲的这个小故事还是让他高兴了起来，转过头来，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我。“那个忍者的名字虽然我并不知道，但他是个很强的人，力气也很大，和你一样也是黑发哦！在那之后我就很想成为忍者，但是因为身子很差，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你说他像我，是因为我也背了你？”我对这个原由很是无奈。
“嗯……算是？”他习惯性地用食指点着下巴歪了歪脑袋，充满了少女的俏皮感，一瞬间，我又忘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恍惚了几秒。“你在背我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是很像吧，我也说不出具体是哪一点像呢。”他对我弯着眸子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反正以后你都会过来交接情报，不是吗？看你也不像是会害我的样子，我所说的这些小事对你又没有什么用，说出来，我们关系不是更近了一点吗？以后私下的时候，叫我澈吧……渡边澈，这是我的名字。”
我不知该对这种信任作何表示，只得重复了一遍。“澈。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
“嗯？”他顿了几秒，又一次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那是你的真名？你的真名就叫二吗，谁给你取的名字啦！而且，在这种情报交流的地方，你竟然敢把你的真名告诉我……哈哈哈哈哈，你到底是怎么混进那个组织的啊，你真的是忍者吗？”
“……”竟然被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装小鬼笑话不像忍者，我有点不想活了，要不要投河自尽啊。
被他笑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我看了看天色，赶紧把话题转到正路上，向澈询问关于这次交易的消息的问题，以及报酬。“你的条件当时说出来只是为了让我难堪的吧？”叹了口气，我死气沉沉地看着他。
“你一看就是那种毫无经验的人，被提出这种要求，肯定是会吓呆的，想想就好笑。”澈毫无愧疚感地抿唇笑得甜美，“嘛，给我的报酬只要零食就好了。喏，这是你需要买的东西。”
说着他就递过来一个一看就是早就写好的纸条，我快速扫了一眼，其中好些都在之前开业的小商店里看到过，从甜的到咸的，还真是什么种类的几乎都有，分量还不少。“你冒着危险搞来情报，报酬只要一些钱和零食？”我看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古怪。
澈摆了摆手。“妈妈不给我吃零嘴，我本身是男人，骨架就比那些女孩要大一些，所以更得瘦一些。谁管那么多啦，我才不是吃点东西就胖的类型，这些零食都是要存着慢慢吃的。”
在我保证帮他把零食带到后，我再次背起他，确认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后就送他回了他的房间。如今还是凌晨，天才刚刚微亮而已，我也就抓住这个机会让他把需要传达的信息告诉了我。或许是经过这半夜的交流他已经把我当了可以信任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有些困了，这两条消息澈都是躺床上说给我听的。
第一条是关于一个被重金悬赏的忍者的下落，那人擅长隐藏，已经被悬赏数年却都没人能够找到他的行踪，悬赏的金额也一直在稳定地上涨，据说是有个大官发了狠地想要他的命。前段时间传来风声说有人见到了他，而澈通过他这里的人脉，竟是确认了这人要去的方向。目前晓仍然在收集资金，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鼬想要这人的下落，好去取了这笔庞大的奖金。
第二条则是关于之前澈提到过的那个葫芦。这只葫芦是个“神器”——我是不信这世间有什么神造的器具留在忍界，除非你说是六道仙人的忍具还好说，但谁又听说过六道仙人有个什么葫芦。这葫芦据说是有神力，有人说它能够将人吸进去炼成长命百岁的神药，有人说炼出来的是毒药，也有人说吸进去的不是人而是魂魄，反正什么说法都有，以澈得到的消息来看，我却觉得更有可能是个刻有稀有忍术的忍具。这只葫芦在一个古董商身上，之前那商人在这里留宿过一夜，正巧就被澈撞上了。现在，那古董商如果路上没被强盗杀了的话，大概是往火之国边境那个方向去了，正巧和那重金悬赏的忍者一路。
听到这里，我也就大概明白了我们接下来的任务目标了。
“你准备走了？”在床上躺得已经有些迷糊的澈揉揉眼睛坐起身，掩住嘴打了个哈欠，这随意的一举一动都足以让大部分男性心跳加速。
“嗯。我这里暂时没有别的消息需要，如果有的话，我们会用老办法联系你的。”我把手放在门把上，收拾好身上的行李，不准备耽搁更久，毕竟鼬还在等我。听着身后的人似乎又重新蜷回了被窝里，我微微侧了下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踯躅片刻，我还是回过头，多少有些不自然。“下次如果有时间，我会来看你跳舞的。”
床上人的眼睛立刻睁开了。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微微发亮地看着我，淡粉的唇一弯，笑得像个小孩子。“说好了的哦？”
我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耽搁地原路离开了。
出门时天已经基本亮透了，我一刻不停地往约好的地点赶，远远就看见了鼬正站在旅店门前，似乎是早就等在这里了。让我意外的是，他身边还站了另外一个人，目光在那人身上一扫，看到那同样黑底红云的袍子我便明白了几分，想必就是南斗了。
从房顶跳下落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我无声地向前，想必对方也隔着斗笠的流苏暗中观察着我。在我能够对那人奇怪的蓝色皮肤做出任何评价前，对方倒是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带着些惊讶。
“嚯，这不是木叶的那个小哥吗？”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活下去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