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残月忆薄雪》苏小夕

4、相随

　　柏兰和向武已经在这个简陋的茅屋里面一起生活了一个月了，期间，杨朔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两人倒也一直平静地生活，一起看日出日落。
　　日日与君好，共走人生路，也应该是如此吧。
　　日日相处中，他的傲骨，他偶尔对她的好，让她心生依恋，到后来，他在哪里，就像一道光一样让她看向哪里，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在她的眼里早就变成了一道展示生命历程的过往，这样波折充满变数的过往，也是她爱上面前这个始终挺直脊梁的男人的原意。
　　只是，她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也如她一样所想。
　　一次，在夜风凉时，她体贴地为他披上外衣，他看她一眼，目光沉静：“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对你动心了，而是为了封住你的嘴巴，”顿了顿，他自言自语，“我这一生，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样委婉的拒绝比他亲口说出“不爱”来得更让她绝望不已，她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日晚上，他对她说出这些婉拒的话时，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自己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次日，他醒来，看到她已经不在时，说没有失落那是骗人的。
　　但她并没有走，她只是下山去买一些东西，她回来之后，开始收拾房间，他则在屋外磨豆浆。
　　“我今天在城里听说了，”喝豆浆的时候她说，“一个叫孟君的大将军战败身亡，遗体已经被送回来了，朝廷说要厚葬他，时间好像是后天晚上。”
　　他的手突然一抖，碗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乳白色的豆浆流到了他的鞋底。
　　“怎么了？”她问。
　　他回一个没事，蹲下身去捡碎片。
　　她为他难过，同样是战功赫赫，同样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为何战败后，竟然是不一样的结局。
　　温暖的阳光渐渐变为艳红的夕阳，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从未见他如此沉默过，心也跟着他悬着。
　　夕阳渐渐淡了，他像是下了决定一样走到她身边，拿出一锭银子给她，她没有接，抬头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走吧，”他把银子塞在她手里，“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我决定去草原，去见努尔哈赤，成为他手下的一员大将。”
　　“我可以跟着你啊，”她拽着他的衣袖，“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生拉硬拽地把她扯到门口，语气像初见她时那般冰冷：“自从你来这里之后，我没有一天安生过，我的积蓄已经足够一人用了，但多了一个你，我吃不消，如果你不想成为我的累赘的话，请你离开。”
　　他伸出食指，指着门外通往山下的路。
　　不管有多么苦，不管未来有多么凶险，她都愿意陪着他一起承担，大不了一起死。
　　可是，他竟然说她是他的累赘，这句话无疑把她打入了地狱的最底层。
　　她还是离开了，带着爱而不得的遗憾在夕阳的陪伴下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