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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司机 ...

  •   Chapter 2. 「司机」

      「回来!我知道你没死的!你不是答应过陪我一辈子的吗?你怎麼可以死!给我回来!」

      她跳入湖中,挥舞著双手破坏青苍色的湖景,漾在湖面的花舟沉入水中又浮起。

      「出来!给我出来!」

      撕扯住已破音的后来,她不断潜入水底又浮出,浑身湿漉漉的她沾满了不断从树上飘下的赤红色花瓣。
      她就像每个毛孔都在渗血的魔鬼,每一声追索的呼唤都把身后的灵魂钉在原地。

      「即使□□破灭了,你的灵魂都是我的!」

      - Hikaru Side -

      睁开眼,天才方亮,幽靡的阳光被挡在紧拉的窗帘外,整个房间都泛著苍蓝色。现在日本正值夏季,尤其鹿儿岛几乎在九州最南,天亮得很早,现在最多不会超过六点。

      但我已经毫无睡意,大概因為一路上都在睡,我并不怎麼觉得累,倒是せーちゃん,总是在担忧爸爸会追过来,精神一直绷得很紧。
      倒不是说我不担心,衹是我认為如果爸爸要来捉我,我们是怎麼防都防不了的。并不是我信不过せーちゃん的实力,衹是我还知道一句『寡不敌眾』。

      说到这一点,唐家似乎是没落的书香门第,祖上似乎有一位很有名的文人大官,在我们交往前我曾听她的亲友提过这件事。但到这裡就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了,唐家有些重女轻男,这一点せーちゃん的哥哥,一个容姿十分端正的男人,也承认了。
      阿修哥哥,就是せーちゃん的哥哥说,原本他们的父母是衹打算生一个孩子,结果生下来是一个男孩,全家尤以太爷都很失望,於是他们又在三年后再生了一个,这次终於是一个女孩,那就是せーちゃん。
      虽然唐家对他们两兄妹都一样的好,但对せーちゃん的培育他们更是小心翼翼,更奇怪的是他们要作為女生的せーちゃん学习武术,理由不是什么為国报效,而是让她保护自己……

      而且唐家上下除了せーちゃん和阿修哥哥外都十分仇视日本,但せーちゃん却对日本十分感兴趣……阿修哥哥告诉我,せーちゃん从小就很喜欢日本,有一次别人问她最想去哪个国家,她脱口而出就是日本,当时长辈都很紧张,并首次重重责駡了せーちゃん……其实当时的她连日本在哪都不知道,但她的随口一说,却换来长辈近乎滑稽的紧张。

      真是的,既然这麼讨厌日本,为什么还要给她起『忧星』这种满是和风的名字?难以理解。

      而我爸爸会反对我和せーちゃん,不是因為他仇恨中国,也无关性别,衹是因為唐家是平民家庭。
      追鸟财阀去到爸爸手裡已经是第四代了,正因為如此,他很怕追鸟家会败在自己手上,如果败在我手中,他也难辞其咎。
      他担心平民出身的せーちゃん是贪图追鸟家的财產才接近我,到时不但追鸟家毁了,我也会受到很大的伤害。追鸟清史郎其实是一位很温柔的父亲。

      总之出於各种言之不尽的缘由,爸爸喜欢せーちゃん,せーちゃん的家人除了阿修哥哥都不喜欢我。

      「は、る……」せーちゃん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动来动去,我衹好抱著她,她似乎也感受到我的体温,不断往我怀裡钻。
      好可爱!就像小动物一样。

      对了,不知道公馆主人回来没有,有没有对我们的不请自来感到不快……

      老实说,当我冷静下来后,真的感到这个计划太有勇无谋了。而且せーちゃん的家人并未赶她出家门,而我却连累她流落到这种鬼地方……我太冲动了!

      但せーちゃん从来没有怪责过我,反而还对我温柔备至……她这样衹会令我更加愧疚……

      「っ・・・!」
      突然,せーちゃん一下猛颤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她粹然惊醒。

      「阳……!」她惊恐地望著我,脸上尽是冰冷的汗水,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
      「怎麼了,做恶梦了?」被她瞪得浑圆的眼睛裡的不安传染到,我的心跳也跟著快了起来,但我还是镇定地拍著她的背安抚她。
      「嗯……」她咽著口水回答我。
      「什么噩梦?」
      「忘记了……」她紧紧抱著我,不断喘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恶梦,但还是第一次见她的反应剧烈到这种程度。看来她最近都太紧张了。

      「阳,刚才我做噩梦的时候,你有叫过我吗?」突然,她这样问我。
      「叫你?没有。」虽然刚才我心裡反復出现过她的名字,但我绝对没有叫过出口。

      「我好像听到有人一直在叫我。」
      「怎麼叫你?」
      「有时叫我せーちゃん,有时叫我せい。」
      「我说你该不会是做了色色的梦吗?」我衹有在□□或撒娇的时候才会叫她『せい』。
      「才、才没有啦!」她立刻变得脸红耳赤起来。
      「没有那你口吃什么?」她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如果是那样的梦,我怎麼会被吓醒啊?!」
      「例如这样!」我坏笑一下,翻身压在她身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就把她的手按在两边。

      「放、放开我啦!」她扭动著身体想要躲开我的袭击,却纹丝不动。
      虽然せーちゃん擅长好几种近身战武术,但弓道部出身的我的臂力和腕力也不会输太多,而且现在的姿势理所当然的就是我占了上风。
      「不——要——」
      「拜託,不要乱来!等一下还要回去坐车!」快要哭出来了。

      对哦!我们跟司机约好了……

      但这都是太可爱的せーちゃん的错吧?那我就稍微捉弄你一下吧!

      「怕什么?现在还早得很呢,せい……」

      『砰——砰——砰——……』
      就在这时,楼下传出了颇大的响声。

      「好了,不要闹啦!主人可能回来了。」
      太可惜了,还打算再戏弄她几下的。
      没办法,我衹好从她身上起来,随即她也马上起来。

      真过分!人家又不是吃人怪兽……

      草草梳洗过后,我们马上下楼,结果出乎意料,完全没有人回来的跡象。
      因為知道有人住,我们不敢乱跑,衹在每一层楼呼叫几声。

      还是一样。

      算了,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司机要我们八点回去集合,於是我们把碰过的东西还原好,带上自己的行李离开公馆。
      走的时候,せーちゃん又看了那棵樱花树,我问她怎麼了,她衹是摇摇头说『走吧』。
      那棵樱花树的确很奇怪,盛夏都还开得这麼漂亮,还有浸过血般的花瓣……

      凭藉那份地图,我们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出去了。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车下没有人,看来太早了,他们赶不过来。

      我们不疾不徐地走过去,一切都很正常,耳边不时听到晨鸟的鸣叫声……但就在我们离车子还有约200码的时候,粹然响起的引擎声打破了这份安详。

      不好的预感!

      我们不约而同地马上向前跑。
      车已经啟动并马上开出。

      会不会是因為司机没有看见我们?我们边跑边叫边挥手,但车依然没有停下,还越开越快。
      儘管我们全力在跑,距离却渐渐拉大,我们也没有力气了,衹得停下,看著车驶去的背影,还有司机从车窗伸出来夹著香烟的右手……

      「怎麼——『砰——!』
      突然一声巨大的响声吞没了我的话音。

      巴士,就在我们眼前轰的一声爆炸了,火焰联通碎片向四方八面飞去,血淋淋的肉块飞到树上,掛在枝头,有的则落在我们面前,血浆溅射在灰白色的地面,就像砸爆在地上的番茄,散放出夹著焦肉与鱼腥的刺鼻气味。

      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生命逝去,曾经保鏢就在我面前剥夺了企图袭击我的人的性命,子弹命中要害,脑袋乾脆地爆出又红又白的液体……但像这样的场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车上的人仰首发出痛苦的哀嚎,大得就像就在我耳边呼喊,将那种肌肉浸在火海裡急速萎缩变形扭曲的感觉传染给我,直烧上天的舔著苍蓝色天空的火舌就像他们舔著上帝的脚趾,祈求救赎的鲜红色舌头。
      我们就像半隻脚踏入了地狱,不绝的凄厉惨叫撕扯著脆弱的耳膜,四周遍佈烧焦的肉块,被金属平整削出的肢体,插著碎片的带血皮肉,粘连著肉碎的内臟……

      我整个人都被钉住了。

      『啪!』

      突然,一团小麦色的东西在我们面前擦过,掉在我们脚边,新鲜的血浆溅在我们的鞋面上。是司机的右手,夹在指间的烟还在点燃。
      刺鼻的血腥味和呛人的烟味在那一下直接涌入我的鼻腔,涨满了我的胃袋,呕吐感通过食道连接了我的喉咙,但我已顾不上这些。

      托这些该死的气味的福,我找回了动作。

      せーちゃん僵固不动,盯著前方的眼睛瞪得浑圆,深棕色的瞳孔肉眼可见地颤抖著。

      「せーちゃん!」我尖叫著叫出她的名字,掩著她的眼睛把她抱入怀中。
      她全身都在颤抖,但我却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把她抱到没有被波及到的地方。
      「せーちゃん!应下我!我是阳!」我摇晃著她,又拍打她的脸,但她却依然没有回应。
      「拜託!应下我 !」我哭出来了,捂住她的耳朵,额头抵住额头,「没事了,看下我,せい!我是ひかる!」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

      犹豫了半秒,我张口狠狠地咬住她的肩。

      「呜、哈……!」她跳了起来,急促而大口地呼吸著新鲜空气。
      「せーちゃん……!」我的牙关都在颤抖。
      「阳……」她看著我,虚弱地回应。
      「你吓死我了!」儘管知道不是她的错,但我还是因害怕而不知应用什么语气,最终语带责怪。
      「对不起……」她抱著我,颤抖的手轻抚我的背。
      她恢復得很快,倒是弄得像衹有我被吓到。

      『砰——!』
      突然耳边又传来巨大的一声,巴士又爆炸了,せーちゃん迅速搂住我,用身体挡住爆炸的方向。

      过了十几秒,知道被吹起的头髮落下,我们才抬起头,我马上检查せーちゃん的身体。

      「笨蛋!」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又混著哭腔了。

      幸好我们被拋离在 300码外,碎片并没有伤到我们,但眼前熊熊燃烧的巴士,原本还指望司机会半途发现有两人没上车而回头接我们,或去到终点发现少了我们而派车过来……现在我们真的不知怎麼办好了。

      - Tou Side -

      现在我们在公馆门外。

      刚才,我们坐来的巴士爆炸了,但幸运的是我和阳都没有上车,原本打算报警请消防队来,并把我们带走,结果发现手机不知什麼时候没信号了。
      什么即使手机没有信号也能拨出120,简直是耍人的谣言!

      没办法,我衹好和阳回公馆,而现在,我们刚回到公馆。
      在準备敲门的一瞬间,我发现脚边有一张纸条。

      两位亲爱的客人,你们好。我是这座公馆的主人,敝姓东。昨晚回宅发现两位造访,本打算问两位有什么需要,但因两位已休息下,不便打扰,衹好作罢。今晨一早出门,回宅后你们已离开。如果两位回敝舍看见这张纸条,请无需客气,儘管住下,把这裡当自己家即可。今天起我将远游数月,敝舍就有劳两位了。这裡有佣人定时清扫,因我不喜打扰,他们会在两位休息或外出时打扫,请无需操心。
      请把这裡当自己家,东西请随意使用。

      东

      「怎麼办?」阳看著我,我也看著阳。

      我们竟然几次与东先生错过了,原本我们还想等公馆主人回来,告诉我们去阳的别墅的路。

      「总之先打扰下吧。」还好东先生是一位很温柔的人,很热情地招呼我们住下。
      即使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没有去处的我们衹好先住下了。

      去到大厅,茶几最显眼的位置上放了昨天找到的公馆内部地图,旁边放了一张纸条。
      『这是你们的房间。』

      摊开地图,其中一个房间用红点点了出来。
      拿著地图去到指定的房间。不得不说,东先生对我们太优待了。

      不但房间内饰十分漂亮,景色也十分优美,凸出的阳臺正好面向那个巨大的湖和樱花树的树冠,站在分散著星点花瓣的阳臺上,可以完全清晰地看见平滑的湖面,甚至樱花飘落在上面泛起的涟漪。
      说这裡是主人房都不為过。

      但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应该说整座公馆都给我很奇怪的感觉,被无数双眼睛注视著的感觉如芒刺背……虽然进入了这房间的时候感觉消失了,但一种更微妙的感觉瀰漫在我心裡。
      不妙啊……!

      「せーちゃん,我去做饭,你休息一下。」阳从身后把我推到床边,将背包从我肩上拿下来,嘿的一声让我的脸直接撞在床上。
      「好痛啊!阳……」我发出闷闷的声音。
      「是是~乖乖睡觉哦!你昨晚睡得不好,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的。」阳像对小孩子一样揉了下我的髪顶。
      「头髮要乱了!」我笑著翻身捉住她的手,手腕上的脉搏通过我的指尖去到我的心臟,还沉浸在刚才的惊吓的餘韵中而稍快的跳速渐渐平復下来,最终与她的同步跳动。
      「那起来再梳过好了。」阳在我的嘴角上亲了一下,拍拍我的脸就起来。

      我想帮忙,但阳肯定不会允许,於是我还是乖乖地『嗯』了一声。

      阳出去后,我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睡意渐渐袭来,就在我意识鬆懈的那一下,刚才那一幕又涌入我脑中。

      为什么巴士会爆炸?
      为什么我们会刚好没上车?
      还有那个司机大叔……

      一切都太奇怪了。

      想著这样的问题,我不知不觉睡著了……

      橙红色的天空中悬掛著一轮比血更红的满月,倒映著天空的睡眠泛著微妙的顏色,水面站著一名少女,光裸的脚掌就踩在水月上。

      人可以站在水面上的吗?
      我不知道。

      现在的我被从水面伸出的荆条吊在空中,坚硬的尖刺深扎在我的手腕裡,那绝不是如玫瑰花藤上的棘刺那样小小的存在,而是直插入骨并与之生融在一起,水蛭的牙齿般的尖端紧紧吸附在血管上,生命的鲜血连同体温正快速地被抽走,吸得饱满的藤蔓隔著绿色的表皮透出暗沉的红色。
      直接站在睡眠的少女直勾勾地看著没有任何挣扎余裕的我,我看不清她的脸,我衹能看见她与其说是白皙,倒不如说是病态苍白的脸上展露著万圣节南瓜的表情,空洞的眼窝和裂开的口中衹看见如黑洞一样的漆黑。

      我的唇梦囈般的自己动了,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少女似乎懂了,腐烂的南瓜般的粘稠物从她的眼眶中流出,落在她的衣服上、脚上。

      很快,世界中唯一的异色也被同化。

      不,还有我。

      才这麼想,四周驀地捲起一阵风,我听到空气被压缩的声音,下一刻,全身尤其手腕和脚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感觉到在撕裂的地方有大量的无法想像的东西流出,脚下发出密集的如雨珠破碎在水中的声音。
      四方八面震动著尖锐的笑容,连内臟都在发痛。

      很痛但很麻木。
      我要死了吧……?

      「ちゃん!……せーちゃん!」艰难地睁开如注了水的眼皮,恋人担忧的脸就在眼前。

      我没有死?

      「你怎麼了?叫你也没反应!」
      太阳穴剧烈地跳动,连视觉都在不安定地乱动。这是活著的证明。

      「我好像做了恶梦……」
      那真的衹是梦吗?我不禁这麼怀疑。
      东下手脚,尽管理所当然地活动自如,但手腕和脚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餘韵中,隐隐作痛。

      那种感觉太鲜明真实了。

      「又做恶梦了?」阳的声音一口气提高了八度。
      「嗯……我梦见自己快死了。」但我对这个结果竟感觉不到任何恐惧,衹是感到很悲伤,大概因為想到会和阳分离。
      「还在怕吗?今天那件事……」阳抱著我,爱怜地问。

      我不知道,但大概吧。
      我没有回答,心裡还在想著刚才那个梦

      ——せい……

      突然,我又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分不清声音的方向,又像从四周传来,又像从心裡传出。

      「你叫我了?叫我星……」
      「没有。」阳疑惑的目光指向我。
      我大概真的太累了。

      「饭做好了吗?我饿了。」还是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吧。我深呼吸一口气,语调轻快地问。

      阳看著我久久不说话。

      「怎麼了?看了我两年还不够?」我用有点轻佻的口吻戏弄她。
      终於,她扬起笑容了。
      「对啊!我还要看著你变老头子呢!」
      「什么老头子?我可是女生耶!」
      「但朋友都说你是男人耶!」那群傢伙!

      其实我的五官轮廓长得并不坚硬,性格也不boyish,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大叔心,会得这种『称号』衹是因為在我和阳交往前衹要她靠近我一点,我的脸就会红得像烧起来一样,因為我早就喜欢她了。
      鉴於以上原因,我成了『思春期男子』。

      误交损友啊!

      说起来,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朋友,哥哥,爸爸妈妈……

      吃饭的时候,我和阳商量接下来怎麼办,现在手机没有信号,巴士没了,东先生也要几个月才回来。虽然说东先生让我们在这裡放心住下,但我们都有一个担心的问题——阳的父亲。
      现在离我们离开中国已经有一个星期了,阳的父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衹消一查就可以知道我们来了日本。虽然我们在离鹿儿岛较远的机场下飞机,再通过铁路和巴士去鹿儿岛,但这样的方法拖不了多久,这裡是日本,他的眼皮底下。
      当然去阳的别墅更容易被找到,但阳的设想是东公馆在荒山野岭,她父亲在这裡杀了我再毁尸灭跡也恐怕没人知道,但在那边是一个颇繁华的小镇,她父亲想杀我也不敢乱来。

      最终我提议每天回去那裡等车,出发的时候,我留意过车程表,理论上说每天早上十点左右会有一班车经过。阳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酒店,我就準备出发,因為这裡始终是少有人烟,车是否会準时来也未可知,所以我觉得独自前去,如果真有车,我就拜託司机开来这附近,这样就可免去每天背齐行李出来一次的麻烦了。

      「せーちゃん,你要小心一点!」已经站在玄关了,阳还是不捨地扯著我的衣服。

      原本我是怕在半路上会遇到她父亲的人而想有她去的,但我也怕她遇上他们而被直接带走,至少公馆裡还有佣人,衹是不知道藏了在哪,而我即使遇上了他们,凭藉还不弱的运动神经和对地段的熟悉,我还是可以逃出来的。

      「没事的,别担心。」
      「……」
      「没事啦!我很厉害的!」
      「但是……」
      「再不快点巴士可能就走了哦?」
      「……那小心点!」
      「好。」

      回到昨天那个地方,还好,车还没过,因為昨天的一切还孤零零地躺在原地,衹有不知从哪飞来的秃鹰和乌鸦為他们守墓,当然是有偿的。

      秃鹰挥舞这尖喙利爪扯食著尸骸,浑身乌黑的乌鸦张著要红色的眼睛在远离秃鹰群的地方悠悠地享用从尸群裡取出的肉块。
      现在天气炎热得很,四周瀰漫飘散著浓烈的尸臭味,我用手帕捂著口鼻,裡面包著我刚才在树林里摘的不知名的香草,是很浓烈的带著类似柠檬味的草,蹲在路边,看著牠们尽情地开著盛宴。

      不断有几隻为了争夺新鲜的肉块而廝打在一起,经常有不属於人类的血洒在被蒸得冒烟的地面上,耳边充斥著鸦鸟尖锐的鸣叫,那大概是牠们在用自己的语言欢唱著『Partyが始まる』(AKB48剧场曲『Party开始』)吧?
      看著眼前犹豫炼狱般的景象,我竟没有一丝恐惧,本来开始头脑还有些发麻,现在反而愣愣地哼著人类语言的『Partyが始まる』。同样的东西看多了就会死去感觉,噁心的东西看多了也会觉得不过如此,正如有些人热衷於恐怖片,为了就是那份刺激,但看多了就会新鲜不再。医生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吧?

      在我的正前方不远处,有一隻乌鸦抓住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定眼一看,原来那团黑色的是头髮,也就是说,这是人头了。在酷热下半腐烂的脸被啄食得面目全非,唇被撕去了大半,看得见裡面黄色的脂肪,一边脸颊的皮肉被撕去了大半,粘著肉丝的颧骨暴露在我眼前,另一边也好不到哪裡,撕剩的皮掛在那裡,一阵风吹过,那块泛著腐水的脸皮像放了好些年头的洋娃娃的破旧洋裙的发黄的蕾丝边。
      乌鸦举著牠的硬喙插进头颅的眼部,抽出,上面多了一个染血的白中带黑的波珠,牠仰头,那颗波珠就去到牠的嘴裡,抖动几下,波珠就落入胃袋。又是几下猛啄,牠还粘著肉丝的喙打入颅骨,在利爪的帮助下,牠很轻易地先开了那白色泛红的头盖骨,牠扯出兴奋的尖叫,开始尽情啄食裡面那团像猪肠一样的东西,米白色的粘稠物粘在牠漆黑的羽毛上。

      「还真有够噁心啊……」我淡淡地说了一句,移开眼睛,视线落在离我更近的手腕上。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司机的手,正寂寞地躺在路上,无人问候。

      看著祂,昨天的疑问又浮了出来。
      不知哪来的力量,我站起来走过去,从人头发出的恶臭让我头脑绷紧,这种臭浓烈得穿透了我的手和手帕,与香草混合成微妙的气味。

      一脚把残破的人头踢得老远,驻在上面的乌鸦愤愤不平地挥舞著黑羽抗议。感觉好多了!

      我捡起那隻断手,断口被炸开得粘皮连肉,奇怪的事断手似乎未有腐烂的跡象。

      但是,太奇怪了……

      「等等!」突然,还夹在指间的已燃尽的香烟吸引了我的注意。

      『啊,小妹妹你们下来了!』
      『上来拿东西吧!』

      我把香烟抽出来,扳开手指,乾净得很!

      我终於知道违和感在哪了,司机是左撇子,但在回来之后,他用的却是右手。虽然吸烟习惯手这种事难以说清,但指根是不会说谎的,右手不是他的习惯夹烟手。
      就是说司机前后是不同的两个人?!

      为了保证这隻手确实是『司机』的,我开始回头找前天那个烟头,很快,我在500码外的路边找到了那个被踩扁的烟头,对比一下,应该是同一个牌子的烟没错。

      太奇怪了。

      我回去刚才的地方,决定调查一下。
      用昨晚手製的木刀,其实衹是比木棒多了些弧度,把群鸟驱开,烧得衹剩下焦黑色骨架的巴士上焦粘著几具焦黄色的尸体,让我在意的是尸体的排布。

      我记得当天在第一次爆炸后,被困在车内遭肢解火花的人都集中在车尾,而现在树上、路边都有好几具烧焦程度没那麼高的尸体,就是说巴士第一次爆炸并不是由油缸引起的,第二次爆炸才是因火势蔓延至油缸引起的。
      但这麼说的话,巴士一开始又为什么会爆炸?
      能在一下子有这麼大威力的爆炸和瞬间吞噬所有乘客的火势,绝不是一般零件事故失灵可以引起的。

      火药爆炸?有可能。

      按照这巴士的损伤程度和尸体的排布看,第一次爆炸飞出的尸块是车头前几排的乘客,也就是说爆炸的位置大致是车头。

      将那隻断手和烟头放在路边明显的位置,把整个现场都走了一遍。所有尸块大致分為两类:
      一类是组织辨识度高并带有微焦的『健全』肉块;第二类则是已经超过『八成熟』的肉块。
      这应该是由两次不同爆炸造成的。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具介乎於这两类情况的尸体,那是我在树上发现的。
      从外型上看,这大概是人类的上肢,整个尸体的表皮都呈现出一种瞬间烧焦的黑色,肋骨被炸开成一朵盛开的红白色彼岸花,内臟的位置被冲击得乱七八糟,但我扯开上面的布料看,祂背上的皮肤是属於第一类。

      所以,这个人大概就是在爆炸点附近,而且爆炸点就在他胸前!

      如果真的是炸弹爆炸,那麼炸弹是哪来的?为什么要这麼做?而且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引爆,而要在巴士故障修理好引爆?

      一边思索著这些问题,一边用捡来的木棍把那个上肢尸块弄下来。

      『啪嗒!』

      就在我成功把尸块弄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一声硬物落地的声音。
      把尸块翻过来,赫然发现有些什麼东西插在裡面。

      螺丝刀……?

      『小妹妹,你们还没走啊?』

      工具箱!

      对了!那天『司机』回来的时候手上正拿著一个工具箱,荒山野岭的,附近除了东公馆就根本没有人家,会有工具箱的就衹有司机。
      车子突然半途死下,引擎上的两个小孔,没有子弹的弹孔……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司机做的?

      引擎不可能突然出现两个小孔,有这麼深的洞,巴士也不可能走这麼远的路。如果说一切都是司机做的话,那麼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他首先改装过巴士,偽装引擎除了问题而停在这裡,再把事先放在这裡的炸弹装好,在乘客再次上车时就引爆巴士。

      但是,为什么他要这麼做?
      为什么又会算漏了我和阳?
      为什么他会知道如此隐蔽的东公馆?

      ——糟了!

      「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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