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明羽]》安岚忌司

2、第二章 轧洋洋之无从兮，驰委移之焉止

　　一秦兵小卒禀报马座上的将军追杀通缉一事结果，闻后，将军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扯嘴笑焉。
　　默念一“项羽”息声骑马而去。
　　纵然有护卫严视，在这桑海之城也充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这是众兵不能严守的威胁。
　　青衣飘飘，那少女出现在月光照不到的街巷里。夜光在狭窄的巷道里只能照及她的眼睛一下：小巧温挺的鼻子，淡涩的薄唇抿地紧致，耳朵上坠着暗调的黑石，简洁的穿着朴素淡雅，纤细白玉的手腕上戴着黑石嵌成的镯子。下身穿着一条淡青色的及膝裙和琉璃般剔透鞋子。
　　虽不及全貌，但却能略知她的芳容定若天仙。
　　一队秦兵巡逻从前方走过，她悄然退去黑暗中不知去向。
　　对面街道上，那人注意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默默不语，随着她的消失，明白自己跟踪她的行踪被发现。转身走进客栈，关上门正式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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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
　　客栈里的各位已经就绪，各自都做好了寻找天明少羽的准备。
　　房间门从外被敲响。
　　班大师叫离门最近的盗跖将它打开。
　　外，来着是客栈的小伙计，听丁胖子说他名叫‘石兰’。
　　“这是你们的早餐。”淡然的说完话将手里的托盘递给面前的盗跖，便下楼离开了。
　　盗跖看着他下了楼。回房关了门，嘀咕了两句：“那小子怎么阴森森的……”
　　然后高声嚷嚷：“来来来！快来吃饭，吃完饭有力气找天明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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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龙淮带着他刚结拜的两个小弟，一路过了跟秦兵大战的断崖，下了通海小石道。进到桑海市边。
　　“从这里开始前面就会有秦兵把守了。”他喝了口酒。（济公的酒壶= =）
　　朝阳初露，海上的天呈现一种梦幻般的金白。少羽观着那朵红日，心中暗有感慨。
　　天明可就没有这样的雅兴欣赏日出了，他臭着一张脸。估计还在为昨天的事闹别扭，倒不是跟少羽闹，而是跟眼前这位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酒鬼‘大哥’闹。对，问他有何可别扭的？
　　其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用天明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看见他就浑身毛躁，不爽！”
　　对了，这就是所谓‘单纯的讨厌’吧。
　　“你们可是通缉犯啊，要这样明目张胆的混进城可不容易。”他打量着两个小弟，瘪着嘴挠头。
　　“吼！你的意思是不管我们啦！？你还好意思当大哥！太不够义气了！”天明对他指手画脚道。
　　龙淮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但随即他打了个响指，“有办法了！”眼睛一亮。就把手中的酒壶扔给了天明，自己一个人跑去城里，“你们在这儿等我！”
　　“哈？”天明不解得歪眉斜嘴，“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回头看了下少羽，他还在看太阳。天明无语。
　　——那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吗？这么入神。
　　索性也举头望了过去。
　　——哎~还真是挺好看的。

　　不那么一会儿功夫时间，龙淮就抱着一大堆衣服过来了。
　　天明眯着眼一看，“怎么都是女孩子的衣服啊？”
　　龙淮把衣物往地上一扔，提壶喝了两口。“这些东西可花了我不少钱呐，你们赶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此话一出，天明马上向看傻子一样盯着龙淮。
　　“大哥，你确定你对人的识别能力没有问题？”
　　“你看我有问题吗？”
　　他把脸往天明眼前一凑，后者还真的开始端详起来。然后做了个颇有专家风范的动作，摩着自己的下巴。表情严肃道：“看来还真有问题。”
　　“去去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快去换上，这是让你们男扮女装好混进城去。”
　　他拍了下少羽的肩膀让他从那轮朝阳上回过神来，“总有一天，它将不再只是梦想。”
　　少羽怔怔地看向他。
　　——难道他知道我的想法？
　　“好了，也别老是盯着我，不然某人又要有意见了。”说这话龙淮还痞痞地笑着。“快去换衣服我们好进城了。”
　　“换衣服？”
　　哦，显然。之前龙淮和天明的对话根本没有进少羽的耳朵。然后这个大哥只能一副被打败了的摸样重新给他说明。
　　“什么？让我男扮女装？！这怎么可以！”可见少羽得知后的反应比天明还激烈。
　　龙淮掏了掏自己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没办法啦，不这样很难混进去的。”
　　在一边看衣服的天明注意到少羽的反应，心里开始偷笑。
　　——少羽女装？噗~~哈哈哈哈！想想就好笑！
　　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地笑出声来了，赶紧用手将自己的嘴捂住，憋笑。
　　看着少羽为难为难再为难的反复表情交替N次后，终于看到他咬牙轻轻的点了头。
　　——吼~同意了？哈哈！
　　天明在边上看戏看得前仰后翻。
　　少羽走过来，从地上把衣服捡起来。天明马上就凑了上去，调侃道：“没想到你会放下你高傲的自尊心，不错不错有进步了！”
　　被天明这样调笑，少羽回嘴道：“彼此吧，和某些没有自尊心的人比起来，我这就算是舍尊陪无赖啦~！”然后独自走到树林里换衣服去了。
　　被说得口无还击的天明气急败坏的跺脚，“有什么了不起！我无赖啊！我无赖又怎么样！”
　　龙淮看着天明气得鼻子呼呼直喘气，靠在一边“啧啧”两声，然后继续喝他的酒。
　　天明抓起衣服愤愤地往林子里走去，紧接着听到一句林中的幽幽贵族腔“不怎么样~！”
　　最后终于沉不住气冲向那声音的来源。
　　林外便听到：
　　“喂…！你干什么啊！”
　　“混蛋少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无赖！”
　　然后就是一阵抓扯的声音。和少羽的一句：
　　“荆天明你……”
　　“我什么？”
　　“你最好从我身上下去！否则我揍扁你！”
　　“怎么样怎么样！来揍我啊！”
　　芸芸……
　　听得外面的龙淮小曲儿直哼哼。
　　“你们两个好了没有？”在外面等了些许时刻的龙淮有些不耐烦了。
　　“哎！来啦来啦！嘿嘿~”天明屁颠屁颠得首先跑了出来。
　　穿着一身女装，在龙淮眼前晃来晃去。
　　“怎么样？好看吗？”
　　龙淮打量着，“嗯……缺少了那么一点感觉……”然后又开始前后打量起来。
　　天明被打量得不舒服，自己也开始前后看看。
　　突然他“哦~”一声。“你见过那个女孩子穿裙子还套长裤的？把你的裤子脱了。”
　　“哎？”
　　——也对哦，月儿穿裙子的时候也没有穿长裤来着。
　　索性就地把裤子那么一拉。“好了。现在怎么样？”他嘿嘿的笑着。
　　“把鞋一起换了。”看着天明脚上那双破鞋子，叫这本来就缺少少女气息的孩子更加没了少女味。（= =）
　　在天明碎碎念中换好了鞋。
　　——女生的鞋尺码是有点小，穿法也麻烦，还要系鞋带！（注：天明口中的鞋带就是缠在小腿上的装饰。）
　　待他屡次不足改正之后，再把头发那么一扎，一个漂漂亮亮水水灵灵的小姑娘出现在了龙淮的眼前。
　　天明本来就有的大眼睛小鼻子，加上现在头上扎起的两个麻花小辫和一身棕花色的衣裙。龙淮立刻冲他一拱手道：“三妹~”
　　‘三妹’也腼腆的笑着做了个拜礼，两手往腰侧这么一搭，屈膝。“大哥~三妹这厢有礼了~”
　　两人就这么神神叨叨地哈哈大笑起来。直到一表情羞涩别扭的‘姑娘’慢慢走向他们时放才停下刚才不雅之举。
　　“二弟？”龙淮要确认一下，眼前这个羞羞涩的女孩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结拜兄弟。与之相比的天明早就已经将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了‘姑娘’身上，大张着嘴把他从头看到了脚。
　　——哇！跟月儿有得一拼耶……
　　紫色的短袖外衣里面是带着花心的护胸。（注：女人的内衣。）下面是和天明相似是裙子，因为身体比天明高，所有裙子便到了膝盖以上。腰间系着腰带，佩戴着龙淮给他的配饰。鞋子虽然只是简单的紫色，却因为那细白的腿不显那么单调。
　　天明龙淮心中感慨：
　　能看到他这幅摸样，此生无憾了。

　　这样被人死死盯着看换做是谁都会不高兴。于是少羽在两个‘色鬼’的注视下皱眉了。
　　“你们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没见过男人？盯这么紧干什么！”
　　一句话放出，方才还含苞羞涩的‘小荷花’就这样爆发了，其气势霸气十足。
　　少羽自然没给他们好脸色看，阴沉的脸谁见了都要胆颤。
　　龙淮扯话题道：
　　“三妹啊还不快帮你二姐做个发型，我们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这太阳都快生到正中啦~”夸张的说法，那太阳连整个身体都还没出海面呐。天明自是知道若再不岔开话，自己定会落得尴尬境地。于是附和着大哥把少羽拉到一边的石阶上坐着。
　　“来来来，三妹我帮你弄个绝对时髦到底的发型！”天明冲少羽一个大嘴咧。笑得那个花枝烂颤。
　　“天呐…我是做了什么孽啊…”（安：作孽非浅！羽：霸王枪拔出向某安投射过去，只听‘嚓’的一声，那人被刺中。明：满环，正中红心。）
　　少羽无奈地长叹任由天明在自己头上捣腾。其实他的心里在无数次的挣扎，为何要委屈自己扮成这幅德行？当初就不该陪这小子出客栈逛什么夜市的。想至此处唉声连连。
　　“好了好了，大功告成~！”
　　龙淮不得不说实话，天明做的发型还是挺好看的。他把少羽梳到都面的刘海弄到前面去掉了额饰将它系在了少羽的手上。
　　确实很好看，但却遭到了少羽的鄙夷：“这是额饰，不是手链……= =”
　　“嗯，都准备好了吧？那我们出发进城咯~！”
　　也不等两人回应，龙淮自己就喝着酒优哉游哉的往那繁华之地晃晃悠悠得前进了。
　　后面的天明少羽怕再被秦兵发现，无奈赶紧马上跟了上去。
　　桑海的街道繁荣日闹，来来往往的人穿行纵横。叫卖声砍价声熙熙入耳。
　　正在三人沿街感受这城市气氛之时，迎面驶来了一辆马车。

　　街边的行人都被马车的侍卫赶到了道路两旁，这三人当然也不例外。
　　“让开让开！”随行侍卫们很是拽，推搡着行人们。
　　一个老人因为年迈步子慢挡在了马车前面，在侍卫将她推倒之前一个少女跑了出来挡住了侍卫的手。
　　少羽单手握着那侍卫的手腕，眉头紧蹙。随即手上加大了力度侍卫被他捏得龇牙咧嘴。
　　“哎呀喂！哪来的野丫头！嘶~力气竟这般大……”
　　侍卫准备拔出腰间的剑，身后却一个十分慵懒的声音叫住了他：“慢着，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挡本公子的去路。”

　　少羽这一冲出去时天明龙淮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现在这车里的定是朝廷的人，若是被他发现了少羽，事情就麻烦大了。可是现在他们俩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那侍卫狠狠甩开少羽的手，悲恭地走到马车前，小声得对里面的人说了几句。
　　少羽扶着受了惊吓的老人走到行人边上安慰了她两句：
　　“老婆婆，已经没事了。”
　　他冲着老人笑着，老人很是感动：“真是个好姑娘啊……”
　　少羽苦笑。
　　“这位姑娘，刚才可是你挡住本公子的侍卫的？”
　　少羽问声回头便是看到一张被放大的肥大臃肿的老鼠脸近在咫尺。顿时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轻呼一声，微不可闻。
　　“姑娘不必害怕，我长得虽不算俊朗但心地很温柔~”他冲着少羽挤眉弄眼道。看得少羽胃里阵阵翻搅。
　　——我的天...就这幅戳样还想自称俊朗？！
　　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少羽不仅感慨。
　　“呃…公子，刚才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恕罪，与这位老太无关。请不要为难她。”
　　少羽做势拱手道歉，却不料一对肥硕的贼手一下抓住了自己的双手。心顿时那个少了两拍。
　　抓着就抓着吧，还开始来人家手上来回揉搓起来。摸得少羽恶心反胃，看得天明暴跳如雷。
　　“姑娘如果真愿替那老太请罪，就到我舍下坐坐吧。”说着本来就小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了。
　　天明气愤得瞪着那只肥老鼠调戏着少羽，正想冲过去痛扁老贼时被身后的龙淮抓住了。
　　“干什么啊？你没看见少羽被那只死老鼠侵犯啊！他还色咪咪地盯着少羽看呐！”
　　“你快气爆了？”
　　“你看不见吗！= =”天明没好气道。
　　龙淮摸摸下巴，单手拽着天明的后衣领，“嗯……就算你现在冲过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会打扁那只老鼠！”天明手上开始做着攻击姿势。
　　“打扁他之后呐？你能带着少羽全身而退吗？能保证在你动手之前不被他的侍卫逮住？能确保你们的身份不会被曝光？”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天明。
　　“呃……”是的，现在去只是送死找麻烦而已。自是知道了，就会安静下来。
　　“我们静观其变吧。如果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这个大哥可不是光有这么一个称呼的~”他冲着表情失落的天明笑了，不比以往玩世不恭的笑。这是一个可以完全让人信服的笑。
　　——看来，我要改变一下对他的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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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那秦人又在做恶了。”人群后面，盗跖跟高渐离乔装混在其中，看到了马车中那肥胖之人明戏民女。讽刺地说道。
　　“世道混乱，如今秦国已将天下霸占，我等人民就是它的奴役，饱受鱼肉之待。当街有这等事发生，我们也只能忍于心中默不作声。”
　　高渐离一番话说的盗跖及不舒服。
　　“是是，嬴政那家伙真是三生有幸得我墨家立敌。”
　　“墨家虽想举杆反秦，但这一路来遭遇的不测实在太多……”
　　“亥~你就别在这儿杞天犹人啦，眼下啊还是找到咱们那麻烦的巨子要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离开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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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少羽苦恼该如何办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了。
　　“放开那姑娘！”
　　此话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随之投了过去。
　　两个男孩站在马车后面，人群自动给他们让路道。其中一个看上去面目凶狠，另一个则是一脸自信满满。
　　这让天明一叹：
　　“喂喂，那家伙怎么一副臭屁样？”
　　龙淮斜眼瞟了瞟女装天明，道：“你是想说贵气吧。”
　　……
　　“……呃，就跟少羽似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拽拽的样子，看了就不爽！”天明瘪着嘴。
　　不过，这也正将困境边的少羽拯救出来。那个老鼠脸公子哥，一见来人是两个小孩，便很不削地叫来侍卫要把他们赶走。
　　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面目凶恶的侍卫，站在前面的少年不慌不忙地对后面一脸凶狠的同伴说：
　　“怎么样龙且？是我出手还是你出手？”
　　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他的前面站定。
　　“哼，小鬼，如果不想挨皮肉之苦的话就赶紧跪地求我们主子饶命吧！”侍卫开始用语言威胁龙且，可他一点也没有为之所动。反而双眼瞥了两人一眼。
　　“废话真多，快动手吧。”
　　“什……什么！你这家伙口气不小啊！看我不打的你跪地喊娘！”
　　说着一个拳头就朝他袭了过来，眼看就要打的他的头了。可就在一瞬之间，他巧妙的多过了攻击反而一记有勾拳直击侍卫腹部。顿时将那人打的唾沫飞溅。
　　旁边那人更是看得傻眼了，待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将被少年一脚踹飞了。

　　霎时间，在场的人群都沸腾了。
　　这个少年在一瞬之间打败了国侯公子的两个随身侍卫。在一般平民百姓认为的这已经是十分了得的事了。
　　但在天明龙淮眼里，他的武力还不及少羽。当然是要在少羽身无毫损的情况下。
　　老鼠脸见了这样一个威武少年吓得连抓着少羽的手都放开了。赶紧慌忙的命令所剩下的四名侍卫。
　　“快快！你们快给我抓住他！”
　　四人齐声“是！”便向那名被叫做龙且的少年冲了过去，他们有的还拔出了腰间佩戴的铁剑，想要斩杀他。
　　龙且手肘一档，再一后翻，出脚！踢倒一名侍卫。
　　剑身再次砍了下来，他将双手一接，将手中的剑身往外一掰。
　　身后又袭来一人，他顺势借剑上之力一脚踹向身后的人。只听“哎呦！”的惨叫声响起。
　　少年正在激烈地战斗着，即使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但他根本不处在劣势。反而四个拿剑的侍卫却像耗子遇到猫，只有被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老鼠脸公子吓傻眼了。大张着嘴结结巴巴地吼了句：“走…走啦你们几个！”
　　这时，最后一名侍卫已经被龙且制服跪在地上。龙且将他的手臂反到身后，一用力：
　　“哎呦！我的妈唉！”
　　就听见侍卫痛得哭爹喊娘。他弯下腰讽刺地在侍卫耳边问道：
　　“究竟是谁被谁打的跪地喊娘？嗯？”
　　“好了龙且，还是不要太惹事了。”身后的少年开口说道。
　　他一把甩掉了侍卫的手，鼻息间一哼。放了他。
　　侍卫们听得主子的叫喊，狼狈地跑到老鼠脸身边。驾车走掉了。
　　临行之时，还听见马车里的老鼠脸报复性的威胁：
　　“你们给我走着瞧！”
　　听得龙淮喝着酒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天明冲着远走的马车吐舌做鬼脸，喊着：
　　“臭老鼠你活该！”

　　这边救了少羽的龙且无意间与‘姑娘’对视到一起，眼睛就转不开了。龙且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是出现了幻觉，那‘姑娘’正朝他走过了，越来越近。甚至能看清楚她的睫毛和……
　　“表现不错嘛龙且！”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是这‘姑娘’在说话吗？
　　龙且有些茫然了，为何她笑起来这么像一个人？可是又想不起来像谁。
　　——‘姑娘’皱眉的样子也好好看，歪着头看我时的感觉也好像似曾相识。
　　正处于死机状态的龙且完全忘了神。只看到少羽跟自己的同伴聊了两句，然后他就一脸惊讶得打量了‘姑娘’一番。
　　最后他清楚地听到他叫了她的名字。
　　“少羽！”
　　顿时，心脏崩溃了。
　　“嗨！犯什么傻呐龙且？”此时龙且的表情已近石化，能不能听到同伴说话都成问题。
　　少羽在一旁打趣道：“项庄，我看他是许久没见我这个大哥，今日得见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吧！哈哈！”
　　“我看啊，八成是你的打扮吓着他咯！”
　　“噢？这幅扮相很吓人吗？”少羽疑惑地左右看了看自己。
　　项庄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
　　“唉！我说你们，认识的吗？”
　　两人的谈话被天明叽叽喳喳的问话打断。
　　石化状态的龙且看了眼天明。无语道：“她也是男的吧…”便立刻得到少羽调侃式的称赞。
　　“没错，他是男的。好眼力啊！”说完还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
　　街道上围的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远处已经有秦兵往这边过来。见情势不利易被发现，龙淮再次充当大哥（本来就是）做表率：
　　“此地不宜久留，各位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吧。”
　　“就是就是，你们也真是的太不懂事了。还有劳烦我跟大哥替你们操心。”天明一副得意洋洋地叉着腰。
　　大家都跟着龙淮向人群外面走，根本没理他。气得天明无奈只得愤愤地跟过去。
　　“天明小弟，再不跟快点可别怪哥哥照顾不周啊~”少羽的声音幽幽杨，接着就是那种欠扁的贵族调调的笑声。接着，竟连另外三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天明恼羞成怒，奔跑着追了上去。
　　“混蛋少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的！可恶！”

　　四个人躲过秦兵的搜查，最后回了庖丁的‘有间客栈’。（这名儿绝的..）
　　刚进门庖丁就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吃饭呢还是住店呐？”
　　少羽走上前去，笑道：“丁掌柜，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庖丁愣是把少羽看了好一会儿，天明在一边抢嘴道：“唉唉，丁胖子，你厨房里有没有烤山鸡啊？”庖丁闻声一瞧身边的小姑娘，只见她大眼张着，口水流着。（饿了..= =）
　　“有没有啊啊？”她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哎呀，真是的！你眼神有那么不好吗？我是天明啊！”
　　“天明？！”庖丁先是一吃惊，“那这位就是…少羽了吧？”与他面对面站着的姑娘正无奈地点头。
　　“哎呦！那么怎么穿成这样了？”他赶紧去把门关上，“知不知道你们这一失踪大家有多着急啊！”
　　天明的表情立刻顿了下来，自是知道这一趟出去被秦兵围攻是出在自身。然后他有惊恐的发现，少羽身上受的那些伤也是自己害的，于是他撅着嘴把有底下。算是忏悔罢。
　　看到他这幅自责的摸样，少羽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解释。
　　“呃……情势所迫，当时也难以顾及后果了。”
　　“唉，我也知道。多半又是天明小鬼惹的祸吧。”
　　被点名的人脖子一缩，诺诺道：“我当时也是看到月儿和那个坏女人在一起才…”
　　“好了，你就别解释了。反正你们俩现在不都平安回来了吗？掌柜的，带他们去见该见的人吧！”龙淮但是没拘束，喝着自己的酒大大咧咧得。
　　可是庖丁却说，墨家首领与项氏一族的范曾项梁在今早就出去寻找他二人，小店里空无人也。
　　少羽一道不好，外面秦兵众多，若是被发现就完了。
　　“他们会伪装啊，你忘了啊？”
　　不管天明的话，少羽一脸凝重地直接上了楼上的房间关上门。
　　“嘁，他这是什么态度。”
　　不爽的天明鼓腮赌了气，却被龙且与项庄一顿好训：
　　“你小子是个包袱吧。”项庄的眼神斜视着他，那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着实让人可气。语气中透露这鄙视与轻蔑。
　　“什么！？你在说谁是包袱啊！”天明急了，大声的无理的反驳。
　　龙且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在项庄走开之后跟了上去，面无表情地与天明擦肩而过：
　　“你只会拖累他，请你好自为之。”
　　两人便上了楼，分别进了少羽所在房间的左间和右间。
　　天明不明白了，他傻傻的现在原地，表情呆滞。他在想：仔细想想，我跟少羽每次出去冒险都是他救我最多，没有他我可能早不知道死在哪儿了……他受伤也有好多次是因为我……唉……
　　“既来之则安之。切勿听信馋言，总会有需要你的那天的。”
　　龙淮这句话在很多年以后得到了验证，楚军大败，若不是天明出兵相救，那西楚霸王可能就已成了乌江鬼。且，那便又是后话了。

　　客栈底楼留下天明还有一个人做着垂死的思考。
　　——什么啊！那两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家伙敢出言不逊！我可是堂堂墨家巨子唉！说什么包袱，什么拖累了……就算我是有点爱惹麻烦但是也不至于成了包袱吧！我又不是没有帮过少羽……
　　不屑的表情又浮上了天明的脸，庖丁这时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见人影。
　　——还有龙淮那个家伙……说得好像自己是算命的一样……
　　想至此处，便撇着嘴“啧啧”了两声。
　　然，楼上传来一个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是龙淮倚在护栏上叫自己。
　　“唉，你还不上来？打算一直穿着这身行头？”声音中净是轻浮戏虐。
　　天明抽鼻子“哼”了一声，道：
　　“谁说的，我这就上来！”
　　说完，啪哒啪哒跑上了楼。
　　龙淮依旧笑着看着他进去自己的房间，之后脸上才换上与平日不同的严肃的面孔。
　　他从二楼的窗户格子里看出去，外面正人声鼎沸。在这热闹的烦人的市场中，龙淮注意到一个人，一个穿着轻盈的女子。
　　那女子静静地立在很远的街巷里看不清面貌，但从她站定的方向来看，是直直正对着这间客栈大门的。
　　龙淮嘴角上扬，若有所思地轻笑。
　　正当他的思绪沉静在那个女子身上时，却不知客栈楼下的楼梯暗处，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于是，在快到正午时候，出去寻找天明少羽的那帮人终于一前一后得回来了。
　　可想而知，第一个冲出来的是天明。然后才是少羽他们。
　　楼下众人被眼前突然跳出的巨子惊地有爱又气。
　　班大师鼓瞪着一对小眼睛训天明不懂事净会惹麻烦。随后雪女也上来说教了两句，而盗跖跟大铁锤则是不停的抱怨。高渐离依旧是沉默无言。
　　项梁与范曾在见到天明后也为墨家松了口气。随便看到了天明身后的少羽，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高兴。项梁上前去关心了一下。
　　少羽笑笑，表示无碍。
　　却遭到了身旁项庄的揭露。
　　“何止无爱，简直是遍体鳞伤吧。”
　　少羽立即给项庄使眼色叫他不要多说话。项庄看了，别别嘴也就做罢。
　　项梁怔怔地看着少羽，“怎么？连梁叔也要瞒吗？”
　　少羽感到有些为难。
　　“并不是要刻意瞒着……”
　　“你身受重伤的事情我们已经早就知道了。”范曾走了过来。
　　“范师父你怎么……”少羽有些许惊或。
　　“说来话长。既然你们两个也来了，看来是时候了。”
　　项梁、庄、龙且三人一齐点头，少羽在抿抿嘴唇之后也轻点了。
　　四个人的举动全被楼上喝酒的龙淮看得一清二楚。他放下酒壶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着：
　　“一人之天下非天下也……”
　　庖丁这时从厨房出来了，身后跟着店伙计石兰，他正端着一手饭菜。
　　庖丁爽朗的哈哈两笑，道：“来来来，知道你们回来肯定饿了，我丁胖子特意给诸位准备了这些吃的！大家都快来坐下！”他招呼着，一边叫石兰把菜都端出来。
　　“天明，有你最爱的烤鸡噢！”
　　听到“烤鸡”两个字，天明如同触了电一般从席子上弹了起来。
　　双眼放光，口水直流，念道：“烤鸡~”
　　大家都被天明逗乐了，少羽一脸宠溺的摇摇头。他的神情与举止在不察觉之间被项庄和龙且全部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像是通过眼神在沟通然后达成了一致一般。
　　少羽想起大哥龙淮现在还有楼上，于是想去叫他下来。
　　刚一转头，就突然看到二楼的他正看着自己，少羽不知为何得打了个寒颤。随即笑着叫道：
　　“龙大哥，下来一起吃饭吧！”
　　龙淮笑了笑，点点头把酒壶往腰间一别，下楼来。
　　见他下来，少羽便要会到坐位上。期间，龙且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描淡写一句：
　　“刚刚那声龙大哥，还以为是在叫我呢。”
　　引得少羽嘴角上扬，“想什么呐，乖乖做你的小弟吧~”然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龙且也势笑了，轻道：“是，大哥。”
　　这天晚上，天明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漆黑，他听到高月在哭泣，在喊他的名字。天明拼了命地寻找。
　　“月儿你在哪儿！”
　　他奔跑着，身后的场景不停的交换着。都是与高月在一起的时光，她笑得很温柔很好看。
　　高月的哭声并不大，像是在啜泣。他跑得精疲力竭，弯下腰撑在双膝上喘着粗气。
　　“月儿……”无力地叫着她的名字。
　　“天明。别追。”
　　——什么？
　　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脑中。
　　“别追。”
　　——你是谁？
　　那个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悲伤。
　　“别追。”
　　反复的只是这么一句话，天明被这个声音弄得有些头痛。大声对着眼前的黑暗喊道：
　　“你到底是谁啊！”
　　空旷的回荡着他的喊声。许久没人回答。

　　第二天天还没亮，待天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项梁、范增已经收拾好了一切行李准备出发。
　　几个人先向墨家众人道别。
　　“这些日子承蒙墨家诸位照顾，少羽这孩子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项梁在此表示感谢。”
　　他拱手，与少羽一同。
　　“项兄弟客气了，项家与我墨家本就是朋友。不必这么拘谨。”班大师说道。
　　“这话说的也是，是项某不对。”说罢，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是雪女突然说：“天明还没起来，我这就去叫他。”
　　正当她准备出门时却被少羽拦住了，“不用这么麻烦了，让他多睡会儿吧。”他笑着说。
　　“时候不早了，趁天色尚不明，我们就此告辞了。”
　　项梁做了最后的道别。
　　墨家众人拱手：“保重！”

　　路过天明的房间，少羽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项庄和龙且则站在门外。
　　看着床上把被子抱作一团的天明，他宠溺地笑了。
　　“小弟啊，二哥走了之后你可不要再给大哥他们添麻烦了……”他垂下眼帘，默默地端详着天明的睡颜。想必是梦到了烤鸡，口水从嘴角溢了出来。
　　“再见了……”
　　转身离开。

　　他们从后门出去，计划从后山绕道避开秦兵以免发生冲突。
　　刚出客栈的门，少羽便听到头顶的房梁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一看，见那人果真是龙淮。天上月亮正圆润，他独自一人卧在房上喝酒。
　　他问少羽：“今日一别，何时再相见？”
　　少羽笑了笑，“该见面时自然会见。大哥告辞。”抬手告别。
　　“二弟保重啊。”
　　目送着五人上路，龙淮举起酒壶灌了两口。躺下身继续沉浸在一人的时光中。

　　项梁、范增走在少羽他们的前面。
　　后面的项庄有些不高兴地在一边自语。
　　“大哥糊涂。糊涂啊。”
　　引来少羽一连串问号。
　　“唉，项庄你说什么呐？我何时糊涂了？”
　　他凑过去，搭上他的肩问道。
　　后者鼻息一哼。“那龙淮是何路英雄？你要称他为大哥。还有那荆天明到底是妖怪吗？你对他那么好！”
　　少羽摆摆手，“他救过我的命。这个人不同一般，身份神秘而且武功绝对在我之上。既然我们已经结拜，我自然该称他大哥咯~”然后他顿了顿。
　　“至于天明嘛，他是我们结拜之后的小弟。之前跟他认识的时候是觉得他挺烦人，可是后来也就没那么烦他了。我做哥哥的当然应该多照顾他，你说是不是？”
　　项庄听后又哼哼了两声。闷闷地说：“我还是你亲弟呐！怎么没得到过何种优等待遇啊。”
　　“嗯？”没明白项庄所说的‘优等待遇’的意思，少羽把头一歪。
　　龙且适时地解释道：“刚刚离开时，你去他房间对他说的那些话和看他眼神。”
　　“直戳重点。做得好龙且。”项庄似是表杨一般冲龙且竖起拇指。后者扭头全作没看到。
　　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少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灿烂地把脸凑近项庄。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道：
　　“项庄是嫉妒天明了~好啦好啦，哥哥以后会非常疼爱你的，别再闹别扭了好不好？嗯？”
　　说完还恶劣地捏了捏项庄的脸颊，结果被后者愤愤地甩开。
　　“不要把我当小孩哄！”气呼呼地加快脚步走到项梁那边去了。
　　少羽耸耸肩，看着自家弟弟闹脾气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可爱。
　　“龙且。”他唤道。
　　“嗯。”那人就在他身旁。
　　他低下头行走着。心中有些话不知该怎么对龙且开口。
　　“我是对的吗？”
　　闻者注视着他被头发遮住半边的侧脸，语气坚定地回答：
　　“只要你认为你是正确的就足够了。”
　　少羽笑了。他说：“也是，我在怀疑自己些什么啊。真傻…”
　　继续向前走着，月光照亮前方的道路。乱世之中，他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