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天恩 （大明女相修改稿）》月明秦时

16、第八章 鸢鸣萧萧风四起（上）

　　第一缕晨光穿透了云层，冷冷清清地照射到襄王府后花园中心那名为失洛的湖水之上。朱瞻墡从失洛亭中缓缓踱出，临风而立。此时的他长发未挽，白衣澈澈，哪里还有半点“镇北金刚”的样子，真仿佛神仙般的人物了。

　　襄王朱瞻墡于京中本不久住，是以这王府地方虽大，却不算奢华，房屋分布也较散乱。而这后花园，更是少有人工雕砌，多是自然天成。园子正中是一泓碧玉般的湖水，沿湖稀稀落落几栋馆舍，当初设计来是供乘夏纳凉及小憩用的，如今却只空着；唯有湖中“失洛亭”，四面临水，只一长桥遥遥与岸相连，却是襄王常去之地。而这“失洛亭”名虽为亭，实则门窗宛然，与日常居室无异。而失洛亭从建成之日起便禁闲人出入，即使襄王离京的日子这里也从不缺人看守打扫，更是增加了几分神秘，感觉上却不止一栋水上书房的身份了。

　　当阳光终于明媚如女子的笑颜，才见到第一个人影从长桥岸边急急行来。朱瞻墡微微蹙起眉头，轻轻转身，便看到了王府大总管朱福丰腴的身形。

　　“王爷。”朱福上前施礼：“王爷又是一夜没睡吧？”说罢，不出所料地看着朱瞻墡微点下头，便继续道：“奴才已叫人传了早膳，不知王爷打算在什么地方用？”

　　“早膳不忙。我还想在这里一个人静一静，你叫他们且先候着吧。”朱瞻墡开口，声音明明温润柔和，却让听的人感不到一丝温暖，反觉得一股萧索的气息，伴随着那话音，弥漫在四周。

　　“王爷！奴才恳请王爷保重贵体！”朱福没有离开，反而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前：“求王爷责罚奴才！是奴才见王爷这几日不曾回房休息，饭也几乎不曾进过，奴才这才自作主张，把高家小姐请了来，只是指望王爷见了她，心情会好些，却没有顾及着王爷不许她出高府的吩咐。求王爷责罚奴才擅专之罪！”

　　“起来吧。”朱瞻墡叹息一声，亲手扶朱福起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说得对，如今我意气消沉，也只有凤舞能让我暂放心怀了。我不过是顾虑她此时出门，风险颇大，才会在花朝节后禁止她离开高府，若象你昨日般派兵丁保护，倒没什么不妥的了。”

　　“王爷，”朱福再拜：“奴才福薄，跟着王爷才得这三年多光阴，可三年以前，奴才也不是没见过王爷，总觉得那时王爷的性情与如今可是大不相同。奴才有句话，三年前就想问问王爷了：这失洛亭应该是为那位姑娘建的吧？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有幸承受王爷这样的深情？”

　　“什么样的姑娘？”朱瞻墡几乎是自嘲地一笑：“一个让我为之守义三年的姑娘！一个让我觉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姑娘！这失洛亭下，便是她的衣冠冢。我就是为了她，几乎不敢到京师来，因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哀伤；我也是为了她，长年戍守边陲征战沙场，因为我只想在那样的生活中消磨自己追忆过去……”

　　朱瞻墡的声音从开始的高昂慢慢低落，渐渐缓和下来，忽然笑道：“可是这一切毕竟都已是过去。死去的人永远地幻化成美好，活着的，才是需要面对的存在。”

　　“是啊，王爷能这样想就好。从奴才跟了王爷这三年，蒙王爷信任一直带在身边，看着王爷每日里喜笑怒骂，似乎一如既往，可奴才不知怎地，却觉得王爷比之以往，总是缺了些什么，奴才一直想不通，直到这次随王爷进京，才恍然明白了，原来，缺的，是心啊，是王爷的真感情！那姑娘走了三年了，王爷的一颗心也已随她离开三年了吧？这一次进京，奴才看着王爷伤痛烦恼，尤其是几天来把自己关在这失洛亭内不进水米，自是随着痛心不已，可又觉得这才是王爷的真情流露，不似平日那般悲伤都压在心底。奴才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昨儿才把高小姐请了来劝劝王爷，只望王爷看在高小姐的份上，多想想将来，多考虑考虑我大明皇家基业吧！”

　　“朱福你放心。我不过是悼念一下过去，现在已经走出来了。你说得对，我还有将来，还有需要我的人。一个小小的女子，不会影响我太久。”襄王再次伸手拉起朱福，头垂下来，没有梳起的长发从颈边滑落，于晨风中簌簌而动。

　　朱福抬头看他，果然，那黑眸中已经没有了这几日来充斥的强烈情感，依旧如常地温文舒朗，依旧，隔了远远的，看不到生气。

　　朱福长叹一声，随着襄王的手势起来，退后一步，问道：“王爷打算把早膳传在什么地方？”

　　“还是正院澄神堂吧。回头你和王妃说一声，以后都按以前的习惯，除了早膳在各自的院落里吃以外，一概都还传在玉馐厅里。”

　　“是。”朱福应了，略往一侧让开：“这里没有丫头伺候梳洗，就请王爷移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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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见过襄王爷、福总管！”

　　两个人还没有走到桥头，一个身材娇小的侍女已经赶着迎上来――正是专司失洛亭洒扫的小鱼。每当朱瞻墡在失洛亭内的时候，她们这班当值的侍女都是歇在失洛湖桥头单辟的小屋内的。

　　朱瞻墡只略点点头，继续向前行去。他身后的朱福则放缓了脚步，轻轻问道：“有事么？”

　　“回福总管，”小鱼轻轻咬着下唇，微抬了头，目光追随着襄王的脚步：“方才王妃打发采雅来问王爷是不是在这里，奴婢想着王爷这几日谁都不见，便回了她说王爷还睡着，叫她先回去了。”

　　“她没说是什么事？”朱福追问。

　　“似乎说是王妃想出门走走。”小鱼轻声答着，伸手拉拢身上薄衫，怯怯地望着襄王，似不能承受晨起风露之重。

　　“朱福。”听到二人谈话，襄王早已停步回头，皓衣青丝于风中舞动，声音里却是柔和平静地无一点波澜：“王妃那边，一会儿你去伺候着，她想做什么都由她。”

　　朱福挥挥手，示意小鱼退下，转身加快了步子追上襄王。

　　“王爷！”看周围已无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朱福方小声问道：“真的由着王妃去吗？”

　　朱瞻墡回过头，淡淡一瞥。

　　“想当初皇上刚刚赐婚，王爷就训诫过奴才，说迎娶王妃不过是政治需要，要奴才谨记礼数，多加防范。可刚刚娶进门来，王爷便由着她在高小姐那里掺上一脚，又对她住所里往来的江湖人物不闻不问。这些且不说，可前些日子宫里头的信儿已确认了她是那边的人了，如今王爷还要纵容着她自由出入王府吗？”

　　“朱福，”朱瞻墡顿住脚步：“以后王妃的事情，便由我处理，至于你，只需要恪守着那次我当着王妃的面和你交代过的话：除了本王，王府中王妃便是最大。她说了什么，那便是什么。”说着，略显失神，忽然笑道：“何况连当今皇上都准了她自由出入宫禁，我们又怎么敢拘住她留在这小小的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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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　cc：
　　欢迎提出宝贵意见。修改版中着重加强对王爷等人物的描写也是我的目标啊。这章就稍微加强了些，以后还会有大量改动。
　　其实要改的不仅仅是人物，还有情节。为什么我从头再看自己原来写的，就觉得如此幼稚呢？呵呵。
　　to　欧铭洄：
　　谢谢你喜欢我的文。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