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现代诡•道》溪水晶

2、（二）开始×狐狸×顾惜朝

　　推开房门，戚少商环顾着自己的“家”，一时无语。HX市地广人多，商业繁华。好几年前戚少商家里就做主给他在市区一个不错的地段买了套二室一厅的公寓，可他从来没来过，这几年一直用来出租收租子。所以今天戚少商带着小狐狸拎包入住，确实没有什么到“家”的感觉。

　　他们全家都一样，天南海北惯了，他反倒不习惯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不过新工作是HX市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离报到还有几天，戚少商正好可以用这几天学习怎样和人正常相处——他过去的生活离普通人太遥远了。

　　小狐狸看戚少商愣头愣脑地站着不动，不耐烦地跳下地“按照约定”抢先视察了房子，戚少商回过神来笑笑，随手把行李往鞋柜上一放，跟了上去。

　　房子不错，有一个装饰简洁的厅，一个采光很好大卧室，还有一间……书房？这屋子有一整面墙都是书，旁边一张小沙发占了半壁江山，另一半却摆着跑步机、沙袋、杠铃什么的，充分体现了力量与智慧的结合，当然也很有暴发户的风采。

　　小狐狸用大尾巴盖着头浑身颤抖地乐了半天，然后颠儿颠儿地跑进卧室跳上king size大床不再挪窝儿，用眼神示意该开饭了。

　　戚少商看它怡然自得的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

　　老子才是主人好吧？您这份儿爱答不理颐指气使是不是太得瑟了点儿？莫非跟着老子只是权宜之计，心中另有打算？

　　天老子的，可爱就能爬到我头上吗？戚少商完全忘记原本的“合适的时候将其放生”的打算，抿抿嘴笑出两个大酒窝：“啊哈哈哈小狐狸啊咱们一起补眠吧……”不等小狐狸反应过来纵身一跃实实拍拍将其压在身下。

　　压下去就听见小狐狸闷哼一声，然后胸口处一团毛开始拼命挣扎，奈何戚少商岿然不动坚定作死狗状，直至对方死心。

　　戚少商自然是装睡，但其实他的身体特别是精神都还在恢复期，再加上怀里搂着个小东西感觉还不错，慢慢竟真睡过去了。

　　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睡醒了赶紧爬起来一看……呃，好平整……揭下来抖一抖抖圆乎了，狐狸这才抬起脸来凉丝丝儿瞥了他一眼，让他的脊梁骨立刻“嗖”地一下。

　　接下来就是地狱般的日子。

　　狐狸本来就是报复心重还爱恶作剧的小动物，在戚少商一个下午连续踩中自己的名牌墨镜、香蕉和牙膏后，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晚上睡觉时，他果断地又一次对小狐狸实行了人肉打压。再于是，第二天起床一踩地，他发现自己找到了那袋昨天从厨房离奇失踪的沙拉酱……话说作为一只狐狸，您不觉得您昨天就想到把沙拉酱藏在这儿当地雷有点太妖异了吗？

　　同床共枕变成习惯，恶作剧也随之泛滥成灾，有些决不是天真可爱的小动物能使出来的招儿——您见过会趁人睡着时偷偷调整耳机音量的小动物么？戚少商就这样神经兮兮地在伏击与反伏击的斗争过程中完成了去市局报到和向一名光荣的刑警转变的过程，转眼三个月。若不是小狐狸嗜睡到每天要睡十五个小时以上，戚少商再顽强都有给它下跪认错的冲动了。然而这一危险却止步于戚少商第一次自己下厨。

　　戚少商是能拿压缩干粮当燕翅席吞的人，却神奇地会烧一手好菜。煎炒烹炸炖煮蒸，小狐狸最爱的就是包子。看着小毛团儿虔诚地趴在桌子上啃一个比它的脸都大的大包子，戚少商想起之前壮烈了的眼镜、地板、床单、各种酱状物以及等等等，再想起自己除了死皮赖脸地非搂着人家一起睡之外照样百依百顺把小东西当祖宗供着，顿时有提前享用毛围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最终却只捏捏它的耳朵并及时在小尖牙咬到之前缩回来，继续笑嘻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真的能懂这只狐狸的情绪。若不是这只莫名其妙就能让他气定神闲的狐狸在，他不会这么顺利度过角色转换的坎儿。报到那天他这个“空降兵”不出意料受到了刑警队的“热情招待”，他相信日久见人心本来不放在心上，可回来和小狐狸念叨的时候讲到有人说他是高干子弟“混几年有个资历就可以如何如何”时突然想起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好兄弟在自己面前被爆头，一下子PTSD发作，半天缓不回来。小狐狸扎着毛被他死死搂了四十多分钟，事后咬了他好几个牙洞泄愤，当时却温顺……温柔极了。

　　只是还是那句话：小狐狸有点妖异。戚少商早琢磨过了，当初在丛林它浑身雪白的毛干干净净就一点不像丛林当地野生野长，而且自己一个做刑警的单身男人，住下一段时间后家里居然只是乱而不是脏，显然有（龟毛的）人悄悄收拾过。还有，戚少商曾经下班回家后发现小狐狸不在家，后来才看见它若无其事地突然从某间房里溜达出来。

　　至于偶尔看见它蹲在某大部头图书上聚精会神作研读状，对戚少商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妖，戚少商不怕。常年在穷凶极恶、神哭鬼嚎的地方出没，戚少商早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诡异的事儿真见了不少，人送外号“戚大胆”，是个敢在刚被屠了的荒村里问人家女鬼姐姐今年贵庚的狠角色。小狐狸再妖异不也得乖乖当他的抱枕么？

　　但小狐狸要是走了，他想他会非常舍不得。

　　说来也巧，戚少商秘密职业生涯执行的最后一件任务，如今又变成了他刑警生涯的第一件大案——他们那次从境外武装匪徒手里救出来的人质名叫傅晚晴，年纪不大却是知名的无国界医生，然而同时也是政界大佬傅宗书的独生女。

　　傅宗书在政坛声势很大，警方却从来没有停止对他的调查，因为他的资金来源太可疑，他的敌人总是消失得很诡异。傅晚晴突然被境外组织绑架前后傅宗书异动频频，戚少商连续一段时间都在带着一队人盯他。

　　越盯越不对劲儿，戚少商有天回家后忍不住，把不知从哪里懒洋洋钻出来的小狐狸拎过来使劲揉：“我说领导，我看见一个人怎么和您老人家那么像呢？”

　　狐狸茫然地看他，然后被戚少商拎到电脑屏幕前，看上面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喏，像吧！”

　　照片上有不少人，中心位置是傅宗书，而戚少商指的是一个在傅宗书身后倚墙而立的年轻男人，长相看不太清，但能看出来长腿细腰，一身黑色修身西装搭配立领白衬衫，清爽而有品位。

　　戚少商也在看，眯起眼睛在那儿脑补：模模糊糊的马赛克部分其实是一张俊到天怒人怨的脸，长眉高鼻，眼锋如刀，还有一张两角微翘的肉嘟嘟的嘴。照片上看不到，但他垂在脑后的是一头黑得发蓝的卷曲长发，虽然随便扎着，可依然张牙舞爪嚣张得仿佛那人脸上从不掩饰的冷笑。那长度，放下来得有及腰长，却不会有一丝一毫让他显得女气。

　　照片上同样看不到的，是他眸子里，隐约闪烁着的艳红流光。

　　这人大概一个半月前出现在傅宗书身边，查不到来路。戚少商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他，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发现他大多数时候其实都在围着回国修养的傅晚晴转，偶尔笑起来极温柔的样子。

　　戚少商是真的觉得那人的神情（除了温柔的）、举止（除了直立行走）像透了自家的小狐狸，匪夷所思之余就有了今天的试探。然而小狐狸愣了半晌之后居然抬起头来极度鄙夷地瞪了戚少商一眼，意思很明确：你是傻的吧？

　　戚少商恼羞成怒：“就是像嘛！你看这得瑟劲儿……嗷！”忘了小狐狸领导有一副好牙，果断伸手捏住小尖嘴儿，“看你还……嗷！”

　　小狐狸领导还有爪子！

　　两天后。刑警队针对一家已经确定为傅宗书提供资金的“新阳药业”进行突击行动。“我们有理由相信有境外人员潜伏在新阳里，这回一定要截到他们！”刑警队长铁游夏斩钉截铁。戚少商一队领到的任务是守住新阳药业的一个边门。

　　下午四点，正面突破小队已经混在税务执法人员中进入新阳正门。

　　四点四十，耳机里传来铁游夏的声音：“各部门注意、注意！A出口有情况，请各部门准备支援！”

　　A出口是最适合逃生的出口。戚少商迅速切换监视器，果见那里已经一团混乱，似乎是有人乔装离开时被识破，发生了肢体冲突。很多社会人员突然出现加入混斗，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那些人逃走。

　　可是不对。戚少商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立刻联络正门，得到的答复却是正在赶往A出口支援。“该死！”戚少商大骂一声，吩咐两个队员守好，自己跳下车狂奔到正门。

　　果然是调虎离山，而且果然是正门。拜铁游夏稳健的工作作风所赐，戚少商早把最有可能出现的几个人形体资料烂熟于胸，一眼就望见正混在下班职工里走出新阳大门的一胖一瘦，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躲在小巷子里通知了铁游夏，见那两人要上出租，戚少商一咬牙决定自己先去拦——他们身上多半有武器，他去拦总比随便哪个冒冒失失的小警察去保险些。可才迈步他就忽觉脑后一凉赶紧一猫腰——一条大长腿带着风声扫过头顶。

　　若是别人肯定急着转身，可他战场上杀伐多了，最擅长不分青红皂白先制住人再说，所以干脆就着猫腰的姿势以手撑地单腿向后劲扫，顿时扫个正着！

　　“啊哟！”一声（好听的）惊叫。

　　戚少商跳转起来就打算骑到那人身上补上两拳，然而……

　　他双手掐住一把劲瘦的细腰阻住对方摔倒的势头，盯着一双闪烁着暗红流光的眸子半晌无语。一眼千年。几缕弯弯绕绕的黑发被风扬起拂过他的脸颊，乖顺地落在他的肩头。

　　戚少商脑子有点发懵，被他半抱在怀里的男子拧着秀气的长眉也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戚少商……的身后，半晌突然长眉倒竖、目现凶光，倒终于肯把眼神转到戚少商身上了——拎着他脖领子使劲儿摇：“你个混蛋包子！你坏我的好事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戚少商被摇得七荤八素，心说兄弟你就是欺负我搂着你腾不出手来是吧……搂着？

　　他飞快松手“噔噔噔”倒退三大步，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男人：“你、你是谁？”天老子的这是傅宗书的帮凶，他好端端地搂人家干吗？中邪！一定是中邪！

　　抽空回了一下头，果见那一胖一瘦已经被铁游夏制服抓住了，不禁暗道“万幸”——要不他非被那一板一眼的铁游夏削掉一层皮！

　　“我是谁？”眼前人恢复了一贯的似笑非笑的气人模样，双手插进裤袋，墨黑的卷发随风轻轻飘荡在面旁耳际（戚少商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内双的鹰眼微眯着带着毫不掩饰的算计，懒洋洋地说：“我是顾惜朝，你有何指教？”

　　……你偷袭我还来问我有何指教？戚少商瞪他，愈发觉得眼前人狡猾狡猾滴模样跟他们家狐狸如出一辙，不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狐狸精？”

　　“……”美人带上杀气还是美人。戚少商一边架住顾惜朝那和书生模样很不相配的狠辣拳脚一边囧囧地心猿意马。缠斗中忽然看见铁游夏带着几个人正往这边来，不知道怎么想的拼着硬挨了一拳一把抓住顾惜朝的手往巷子另一头撒腿就跑。

　　顾惜朝是傅宗书的人没错，但戚少商相信他有他的理由——他那样锋芒毕露的人，不会为了一个傅晚晴就甘居人下。

　　至于怎么跑着跑着跑到酒店房间里……床￥上去了，戚少商表示：“一见钟情不行啊？”

　　“滚，别让我想起来！”这是顾惜朝。

　　“跟踪嫌疑人……啊呀太乱来了不会有危险吧？”这是只接到自家副队长一个短信就被打发了的铁游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