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功成十字血成溪（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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遏必隆走后，康熙颓然坐在龙椅上，轻叹出声，闭上眼睛，仿佛消耗了很大的心神，一时由生龙活虎的样子变成了这般疲惫状态，真不知道若是遏必隆再进来看到皇上这个样会怎么想。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很久，许是一瞬，就在刘德全以为康熙睡着了，小心翼翼退下去通知福全时，康熙的眼睛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清亮，哪里有一丝半毫的睡意。
在康熙的示意下，李德全走到屏风后面，打了个手势，福全在平复后面绕过来，看着康熙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禁觉得刚刚自己听到的那声叹息是错觉。
“皇上真是厉害，这招恩威并施，遏必隆一定会对皇上效忠的，他本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要站在哪一边，皇上可以高枕无忧了。说实话，皇上给遏必隆下头的时候，我悄悄看着他的神色，真的是——嗯——惊恐，对，是惊恐，还有愕然，遏必隆是在狡猾，比老狐狸还狐狸，当时看他低着头，我还专门蹲下去看了看，他那嘴长得——啧啧啧，就行吃了苍蝇一样。皇上，您训遏必隆的时候可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皇上转瞬又开始安慰起他来，看他还摇摆不定！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福全说的兴奋，完全没有看到康熙眼中的无奈，语气里是对康熙的无限的敬佩。
“哎——皇兄，其实朕又岂愿这般耍心机，怎奈时局紧张，半点不由人啊，有时候真羡慕你们，当个王爷，不愁吃不愁穿，多好。”康熙半是埋怨，半是玩笑道。
福全听了这话，登时一愣，本来眉飞色舞的样子变得僵硬，慢慢地转为严肃：“皇上休要再说这话，皇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而奴才和常宁都是心无大志之人，大清江山在我等手中，必然会毁于一旦，如今咱们大清刚刚稳定不久，需要的是您这种心怀天下之人，我等在太平盛世或许能保一时平安，而如今，我等却不能做些什么，大清在我等手中会毁于一旦，而皇上却不同，皇上从小就兼济天下，皇上可还记得您八岁时的志向‘惟愿天下乂安、生民乐业、共享太平之福’，之后皇上才会在那么小的时候有这么大的志向，而奴才只愿为一世贤王，足以。”
福全说的认真，不管是不是特意，总之康熙达到了目的，福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个位置，那么康熙至少可以放心福全不会倒戈，也不会被人利用，从他刚刚认真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康熙很满意，福全很虔诚，最后皆大欢喜。
京郊的护兵营中，众人气息奄奄地排队领饭，个个面带菜色。已经是第五天了，天天吃的是变馊的饭，并且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在喝米汤，就比水弄上那么一点，一大碗里面也就几十粒米粒，这还不说，竟然连着几十粒米粒都是馊的，别说是要护卫御驾的强壮男人，就是几岁的孩童也吃不饱。
“娘的，这还让不让人活，要我们换防，怎么换防之后差距那么大，以前这步兵营的兄弟怎么活的？”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本来急着抢饭的人也开始附和，一开始人们之所以不出声，是因为顾忌鳌拜的威信，没有人敢开口，如今既然有人打头阵，其余的憋屈了那么久的人自然开始抱怨，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谁说不是呢，我有个兄弟以前在护军营，月月都有月俸，每次回家都很体面，没有听说吃馊饭的情况啊。是不是鳌中堂故意不给咱们饭吃？咱们兄弟出生入死，还不是为了小众鳌中堂，鳌中堂难道鳌中堂怕咱们坏事，所以打算——”那人说着，用手做刀样，在自己脖子前一划，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真是假，众人开始害怕，兵营中的那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当兵的初衷也不过是混口饭吃，以前还是奖罚分明，可是现在怎么就这般对待，众人的态度也由埋怨变成了愤怒。
“可是鳌中堂不是一向对我们很好吗？怎么会……”一个胆小的提出异议。
“你懂什么，鳌中堂是要做大事的，听说皇上都让他三分，今年山东河南天灾连连，皇上让苏克萨哈去江南收赋税，鳌中堂离不开苏克萨哈，就借口他走不开，硬是让遏必隆大人去的，并且呀，鳌中堂为了笼络吴三桂，要把收上来的赋税的三分之二给吴三桂，另外的三分之一才送往灾区，想想啊，灾区那么多人，只用江南赋税的三分之一哪里够啊，皇上不同意，鳌拜就强制皇上同意，哎——皇上毕竟年幼，哪里是鳌中堂的对手，皇上不得已才同意了，不知道河南、山东的灾民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呢。”
“我们的粮食不会也让鳌中堂拿去笼络吴三桂了吧？”
“谁知道呢——你看原来的护军营哪里短缺过什么，如今轮到咱们，怎么就这么——唉——”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凭什么咱们都没得吃，还要受这种苦，老子不干了！”
留言不怕多，也不怕没人相信，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军营，这下算是炸开了锅，本来面带菜色皮肤蜡黄的人们，因为愤怒，脸涨得通红。
“混账东西，乱什么乱，有吃有喝还敢说三道四，想造反是不是！”军队中管事的看到这一幕，就开始训斥。
由于长久积压的威信，众人的气焰顿时小了许多。
“兄弟们，咱们连吃的都没有了，还怕他作甚，我们就是反了，你能怎么招！”第一个抱怨的人说着就在那管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起刀落，把那管事给杀了。
顿时一片哗然，毕竟是死了人，还是死了上级，按照大清律例，那可是造反之罪，是要灭九族的。
“皇上有旨——”远远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公公。
“这可怎么办？皇上的旨意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要怎么遮掩才好？”
“有什么好遮掩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兄弟不会连累你们的。”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来认识李德全，看到眼前这一幕，顿露惊讶之色，然后转为愤怒。
“回公公，认识我杀的，你看看我们吃的饭，听说是他扣了我们的月俸，最后连饭都不让我们吃，我忍无可忍，就把他给杀了。”那人倒是真的不怯场，杀了人还理直气壮。
“哎——”李德全象征地叹了口气，状似无奈道：“皇上知道你们在这里受苦，只是皇上也没办法，听说你们一连几天只喝米汤，皇上不忍，所以让宫里用度减半，皇上又拿出库房的钱，买了些米面，让咱家给你们送来，你们怎么就——”李德全说着连连叹息，很是无奈。
“奴才该死，一人做事一人当，奴才愿意受罚，但不关众兄弟的事，奴才替众兄弟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人感激涕零，跪倒在地。
其他人听到这么几句话，还有谁不为他说话，看看，这才是兄弟，自己都快死了，还要替我们着想，那么这人不能死，皇上肯拿出私房钱以免他们饿肚子，这个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为了我们，才做出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
“公公，不管大哥的事，是我杀了他，我看不惯他作威作福的样子。”
“不是的，公公，是我——”
“是我是我——”
……
李德全面露难色，踌躇道：“这样吧，咱家去禀报皇上，你跟我进宫面见皇上，皇上自会处理，你们先守在这里，千万别让鳌中堂知道。”
“公公放心——”
乾清宫大殿上，康熙满意地听着李德全和犟驴子的汇报，夸赞道：“你们做的很好，朕倒要看看鳌拜这次怎么再跟朕斗。犟驴子这次功不可没，你再去护军营，就说朕说的那个管事不行突发恶疾去了，朕让你暂领管事一职。”
“奴才遵旨。”犟驴子，也就是刚刚在护军营中杀人的那人，如今意气风发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功成十字血成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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