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秋苏洛

44、四十三 乱世之中

　　李清逸去了乔州，而唐宁宴来了京城。
　　唐宁宴来得很高调，恨不能敲锣打鼓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唐大公子来了。
　　唐宁宴买了精美的宅院，买了美丽的丫鬟，搬进去的时候还放了三千响的鞭炮，宴请了他的各路朋友，于是，风流倜傥的唐公子在京城红了一把。但凡闺阁女子，都遥想过燕南第一公子的风采，但凡家里有待字闺中女儿的，都上门去拜会过他。
　　唐宁宴是来者不拒，谁来他都笑脸相迎，但谁的话他也不接，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这么吊着人的胃口。
　　白瓷知道唐宁宴来了的时候很奇怪，他不是应该在并州或者在燕南吗？好好的跑到京城来做什么。
　　现在李清逸又不在，唐宁宴在这里，多少让白瓷有点不自在。
　　唐宁宴可不管这些，他大摇大摆地登了睿王府。
　　王妃来请白瓷过去的时候，白瓷并不知道是去做什么。当她看到唐宁宴惬意地坐在客厅和王妃说话时，一时有点微愣。
　　唐宁宴看到她，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王妃笑道，“唐公子真是情深意重，专程来看妹妹你。我是说看唐公子怎么有些眼熟，当时京城乱了的那个晚上，是唐公子带妹妹你走的吧？”
　　白瓷回答也不好，不回答也不好，只得低头站着。唐宁宴也不说话，只抿着嘴笑的很有意味。
　　王妃站起来，“既然妹妹来了，你们慢坐，我就不打扰了。”又回头对唐宁宴道，“你们有话慢慢说，唐公子你随意。”
　　唐宁宴站起来，对王妃拱拱手，“多谢王妃，王妃慢走。”
　　白瓷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此时看到王妃带着人往外走，还细心地关上了门，心里悲叹一声——这个唐宁宴，这不是找事么。
　　王妃就留了他们两个在这里，还关着门，本来就不符礼数，万一再被人传来传去，她可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唐宁宴抬眉笑道，“见到我就这个表情？”
　　白瓷看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唐宁宴撇撇嘴，“你当我为了你来的呢？”
　　白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知道。”
　　唐宁宴瞥了白瓷一眼，“我是想阿乔了好不好，你怎么不把他抱来让我看看。”
　　“谁知道来的是你啊，再说，这会儿正睡着呢。”
　　“长胖了吗？”
　　“胖了胖了，你到底干什么来的？”白瓷把门打开，站在门边。
　　“至于吗至于吗？”唐宁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一见到白瓷就特别容易暴躁，“跟我那儿住了好几个月，这会儿想起来避嫌了？”
　　白瓷恨不能拿团棉花堵住唐宁宴的嘴，她咬牙道，“你是恨不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吧？”
　　“知道怎么了？”唐宁宴低吼了一嗓子，看到白瓷的脸色声音又低了些，“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也不会跟我走。”
　　白瓷无奈，“你到底要干什么？”
　　唐宁宴看着白瓷，忽然变了脸色，他欺近白瓷，“我要干什么，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
　　白瓷后退了一步，她看着唐宁宴，心里忽然很乱。她是知道，可她又不能知道。
　　唐宁宴看白瓷脸色发白，心里又有些不忍，他站直身子，“哼”了一声，“你就能这么对我。”
　　白瓷偏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唐宁宴又心软，绕过去看了看白瓷的脸，“哟，哭了？不至于吧，我又没怎么着你。”
　　白瓷侧侧身子，“没有。”
　　“行行行，知道你看我烦，我走行了吧。”唐宁宴转身去拿外衣，面色愤愤不平。
　　“那个……”
　　“别问我李清逸的事儿，我不知道。”唐宁宴系着带子，语气不善。
　　白瓷又好气又好笑，“我是想问你为什么在这儿？”
　　“不想告诉你。”唐宁宴还是黑着一张脸。
　　白瓷叹口气，这唐宁宴别扭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别扭，“那算了，你慢走。”
　　唐宁宴冷笑，“我是得慢走，走太快了容易摔着。”
　　“走吧走吧，我得回去了，过会儿阿乔该醒了。”
　　唐宁宴看着白瓷，“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心啊，真是白对你好了。我大老远来一趟，你还赶我走啊？”
　　“你走不走啊到底？”白瓷也烦躁。
　　“走走走，不招人待见我还不走，我怎么那么闲啊。”唐宁宴嘀嘀咕咕地往门口走，临出门时忽然回头一笑，“忘了告诉你，我给阿乔带了匹小马，王府门口拴着呢。”
　　“他才多大……”
　　唐宁宴已经挥挥手，走了。
　　唐宁宴带给阿乔的是匹红色的马，跟他的那匹颜色很像。
　　白瓷看着那匹马，心里很纠结。

　　唐宁宴来京城，当然不仅仅是来看白瓷看阿乔的。孟子皿在乔州和李清逸动手，他的人马又在并州牵制着李清逸，李沐逸又把亲兵给了李清逸，眼下京城是个空场子，不来啃啃这块肥肉可真是对不起自己。
　　于是，他来了，反正眼下李清逸也顾不上他。而且，现在白瓷在京城，难保孟子皿不会背着他动什么手脚。
　　唐宁宴在京城买了宅子，可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京城就乱了。
　　高昌的铁骑进了京城。
　　唐宁宴上马往睿王府冲去，还没到门口，他忽然听到有人凄厉的声音，“阿乔！”
　　唐宁宴一回身，看到白瓷正站在侧门，伸着双手，想要往前冲，身旁阿眉和翠儿死死拦着她。而阿乔，正大哭着被人抱着走远。
　　唐宁宴暗骂一声，打马上前。
　　白瓷看到他，眼泪滚滚而下，“阿乔，阿乔被带走了……”
　　唐宁宴没下马，他看着白瓷，“知道了，你先进去。”
　　白瓷整个人身子都是软的，完全是阿眉和翠儿撑着她，她动动嘴唇，声音虚浮，“我就在这儿等着。”
　　唐宁宴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眼阿眉，“看好你们夫人。”
　　阿眉和翠儿脸上都带着泪，点点头，“是。”

　　唐宁宴追上前面的人，“把孩子给我。”
　　“唐公子，这可是李清逸的长子。”
　　“我管他是谁的长子，给我。”阿乔哭闹的厉害，此时看到他，似乎对他有些印象，呜呜哇哇地冲他伸出手。
　　唐宁宴冲阿乔安抚地笑笑，“阿乔乖，我们马上回家。”
　　面前的人不动，唐宁宴收了笑，“不给？”
　　来人咬牙道，“不能给。”
　　“不能给？”唐宁宴侧了侧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肃杀之气，“那你们就不能活。”
　　唐宁宴很久没有自己动手杀过人了，可在这个晚上，他杀了七个人。他都快忘记了那种感觉，当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他没有了少年轻狂时嗜血的兴奋，他觉得胸闷，他发现其实他并不喜欢鲜血的气味。
　　可是，阿乔伸着双手等着他——那么小的一个人，在他怀里哭过闹过笑过的小家伙，此时被胡乱抱在怀里，哭得声嘶力竭。那个女人也在等着他，等着他带着她儿子回去。他一定要带走他，哪怕杀七十个人，他也不能停手。
　　唐宁宴抱住阿乔的时候，觉得安心了。阿乔的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哭的抽抽噎噎的，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唐宁宴用额头碰了碰阿乔，“行了，回家。”
　　唐宁宴打马回身，叹了口气，面前又是一排黑衣人。
　　他认识第一个，孟子皿的贴身侍卫之一，何青一。
　　阿乔在唐宁宴怀里终于安静了些，唐宁宴单手抱着他，看向来人，笑笑，“何大哥啊，真是巧。”
　　何青一是从来不笑的，“唐公子，您这样不太好吧？”
　　“我哪样了？”唐宁宴的笑很具有迷惑性，只要他愿意，什么时候他都能笑得柔情蜜意。此时他也这么笑着，眯着眼睛，看着何青一，“我不过是把孩子还给他娘，这是好事啊。”
　　“陛下要这个孩子。”
　　“哟，想要让他自己生去啊，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的？”唐宁宴说完之后自己先郁闷了一下——别人家的孩子，他也觉得挺好的。
　　何青一看着唐宁宴，一贯地面无表情，“唐公子，你别为难我们，我们也不为难你。”
　　阿乔在唐宁宴怀里蹬了蹬腿，“咦”了一声。唐宁宴看了看阿乔，给他擦了擦口水，“你怎么这么麻烦啊，不是尿在我身上就是口水滴在我身上。”阿乔“啊”了一声，泪痕未干的小脸对唐宁宴笑了笑。唐宁宴看着阿乔，“别以为你跟我笑笑就完了。”
　　何青一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完全旁若无人，冷声道，“唐公子，还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吧。”
　　唐宁宴看过去，“啊，我挺方便的啊。”
　　“我们不方便。”
　　“你不方便？那你找地方方便去好了，我就不等你了。”唐宁宴通情达理地给了何青一一个笑，“还不去？憋坏了对身体不好啊。”
　　何青一咬紧牙关，要不是孟子皿告诫他最好不要跟唐宁宴起冲突，他真想给唐宁宴一剑。
　　唐宁宴也不想在这儿耗着，刚才他出来时白瓷惨白的脸还在他眼前晃，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怀里的这个小人交给她。
　　唐宁宴挥了挥马鞭，“今天这个日子不太好，改天找个黄道吉日请你喝酒啊。”说完想越人而去。
　　何青一带人拦住他，提醒他，“唐公子，你和我们是盟友。”
　　唐宁宴想走了几回都没走成，此时他也没了心情，有些上火。
　　看着眼前一排人影，唐宁宴烦躁地吼了一声，“妈的老子反了行不行啊？”

作者有话说

　　我估计我是不能保证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