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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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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真走出病房的那刻,他错过了韩良辰脸上少有的复杂表情,那一刻她认出了他。
若是18年前,这种情形她肯定安之若素,且带点撒娇意味接受。可那是18年前!18年后的韩良辰,即使在睡梦中看见那样的镜头也会惊吓出一声冷汗,18年前的前尘往事于她就是一场噩梦。
可是那个人的堂哥为什么要这样待自己?记忆中自己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看到那一排医生中派头最大的院长正扬着谦恭的脸问自己是不是可以检查时,韩良辰只有一个想法,他知道她和他堂弟的事!可他为什么这般对自己?她韩良辰只是宋孜辰曾经女友中最隐秘的一个,而且那段关系还只是存在于异国,甚至时间都够久远。六年对于一段已经过往的恋情的确够漫长的。
可是,就在自己苦恼自己无法忘却那段过往时,又有一个人出来证明那段过往的存在。那么,他到底想怎么样?
韩良辰在整个检查过程中,一直是极配合的,只是脑中不断闪着各种纷乱的想法,揣测着各种可能。
当院长依旧微笑着对她说:“辛苦了,韩小姐,护士马上就送您回去休息。”韩良辰有一瞬间的冲动,拉住院长的衣袖,沉吟片刻,嘴唇动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松开手,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低下头。
院长从惊愣中回神,赶紧轻笑问道,“韩小姐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再开口,示意护士推她回病房。
她想说什么呢?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无非就是想让院长帮忙撒个谎。可是,自己最清楚不过不是?人家那般对自己客气,无非是因着想讨好那个人,怎么会因为自己的请求而有所隐瞒?倒是给了他更多的新闻不是?这一点倒是和18年前没什么变化。
韩良辰重新躺回床上时,再难入眠,心内脑中总是将自己嘲讽个遍。
那边徐真正坐在院长办公室,听着她的病情。她的高烧已经彻底退了,几颗智齿并没有发炎的迹象,其中一颗阻生齿得尽早拔掉,血糖太低,贫血,右手有过骨折的经历,头部背部有过烫伤,经期不调,发育并没有完全,总之一句话,身子很虚。最后才说出,她只有一颗肾,另一颗应该在两年前就没有了。
尽管,院长已经很注意自己的措辞了,可看着眼前的徐真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抽离,越来越觉得那种来自军人的压迫感,每多说一句,都要等上一会儿。
“只有这些?”徐真挺直着腰身,背对着院长站在窗前,沉声说道。
“再有就是胃应该不太好,不过对生活没什么影响,身上再有些划伤的疤痕。”
徐真又是不说话了,想着什么。院长也只能陪着沉默,直等到他的秘书敲门进来,上前报告说,师长让他归队。
送走这尊大佛,院长可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还有镇委那边要应付,但这种事情人家也只是当做家族秘辛来听,自然更容易应付。倒是更似那些八卦记者的工作呢。想着这些,手上拨下电话号码的速度也轻快不少。实际结合联想,这个电话倒花了快一个小时。放下电话时,院长心中叹,这事终于要告一段落了。当一切归于平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误会。因为师部今晚要回N市了,可韩良辰并没有办理出院手续。
可对徐真来说,当所有归于平静时,一切就像一个梦境。他终于想起了那张脸的记忆源自哪里。此刻,他竟祈求,一切就是个梦,睁眼后,所有一切都是他良心作祟的结果。他越这样想,三十年前的一切就越发的清晰,尤其是那张病床上怨恨的脸。
“政委!政委!您不舒服?”一旁的秘书小心翼翼地询问。
“啊!没事!”徐真忽然睁开眼,原来竟真的做了一场梦。
“要不,您明天再到师长那里报到?”
“不用,你只管开车!”徐真发现自己喉咙干哑的厉害,拿起一旁的水拧开,一口喝去小半瓶,“师部到哪儿了?”
“刚回到营地。”
“回师部。”说完这句,那种疲惫感又蜂拥而至,最后还是斜靠在座椅上。
“是。”秘书回头看了他一眼。
最后见到宋孜夏,还是第二天的事。头天晚上,秘书见他不舒服自作主张将他送回大院。他醒了后想想还是下了车,临了叮嘱了几句。
“徐叔,怎没样身体?”宋孜夏见他,倒是先开口。两个人时,他还是不介意这份亲密的。徐真原来可是一直跟着老爷子的,做他政委前,私下交情就在那儿。
“真得服老了。”徐真朗声笑。
“徐叔怎么会老?咱们师得女兵可不惦记着您。”
“又拿你叔开涮!”
“怎么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徐真笑问道,“说吧,是不是惦记着人家姑娘啊!”
“也就她那口牙让人有点担心吧。”
这种坦然倒让徐真一时有些惊愕。昨天不还遮遮掩掩,怎么今天就,可出口的话却是,“人家姑娘那口牙倒是不用你惦记,不过可有让你更惦记的事情!”如往常调侃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般。
“是吗?不就一小姑娘,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宋孜夏笑笑,在办公桌后坐下,可眼神一直在徐真身上。
徐真自然知道,并不言语,先寻了个位置坐下,“就你宋孜夏看上的人能是普普通通满大街一把抓的女孩子?别说你没可能,你让大家信得了吗?”
这话说得漂亮,既夸了宋孜夏又欣赏了韩良辰。
“说真的,徐叔,我倒真看不出来她能有什么故事!再多也就女孩子家几段酸酸甜甜的小情事,还能有什么别的?”宋孜夏笑,少有的好心情,少有的和别人谈论这些。
“那你看上她什么了?别告诉我说是普通啊!全是瞎扯淡!”徐真听他那番话,也辨不出他到底动了几分心,把不住自己说话的程度,干脆和他打太极。
“什么看上看不上的,我看就是平时不爱跟女人瞎混,所以现在多看个女孩子两眼呢!就当我户口本都准备好了,就差到民政局大印一压!不是都快被我们家几个老祖宗给磨疯了。”
“可不是!”徐真朗声笑道,“你说你都知道、、、、、、、、”
“好好好、、、、徐叔,打住啊!那些我不都明白,您就省下这份力气啊!”宋孜夏一脸无奈。
“我看啊!还是早点找到那个可以制住你的人呢!折磨折磨你!”
“可不是,我这不正等着呢!”宋孜夏也笑,本就英气的脸上因着着插科打诨,平添了几分邪佞,却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双眼在徐真身上滑动。
“别说,这不就来了吗?”徐真笑着接下,脸色正了正,“那小姑娘的情况应该不怎么好。”看见他收敛了笑容,眼神躲避开,“牙齿倒没什么问题,身上的旧伤不少,这还是其次,她只有一颗肾。”果然,看见他的肩膀僵硬了不少。
“为什么?”声音有些低哑。
“最大的疑问就在这儿!”徐真定了一下,“她那颗肾应该在两年前切除,但是却查不出去向!”
“你的意思是?”眉头蹙了起来。
“那并不是一般的捐献或者非法贩卖器官!”徐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却只是一部分的猜想,静静等着他的反应。
宋孜夏沉默了良久,突然笑出声,“你看,这姑娘一点都不简单不是?”却是背对着徐真说得,而且那句话后,宋孜夏就仿佛再没把那个女孩子放在心上,眼上口中再没那个人的存在。
那时的韩良辰,在病后三天,在A市租下一套公寓,住了下来。从那套公寓的卧室窗口,仰首便是青山。她觉得那最自然角度视及,便是自己所站的地方。那个时候青山有着异乎寻常的美。那鲜见的美居然让她窥见了,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这样想来自己也是幸运的不是?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便过着朝夕上山寺听诵经文,白天便在山寺前或者林间抄送经文作画,晚上早早入睡的生活。除却收听天气预报的时候,她一度过着近乎古代隐居的生活,及至后来,这种生活亦成为一种习惯,便又被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