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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一向无言但垂泪 ...


  •   “是子虚大人呀,小的刚从外边回来,怠慢了怠慢了,您快请进!屋里暖和!……”

      瞧见青蓝居然被关在了吴府门外,一名吴家小厮急急忙忙地赶了来。

      青蓝有些莫名。

      她在受到留芳威胁的那一瞬虽然有点慌,但这些年经过了那么多的事,她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主见一遇到事情就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了。

      如今的她可以随时抛弃全世界,只在乎一个人的感受。

      所以,她一与留芳分手就立马遵照同他的约定回了长生殿,然而木年却说他根本没有来过。

      “贵府何以无人?你家二少爷呢?”青蓝心存疑惑地问。

      “刚才老家来人说家里出事了,正好雨瓶姑娘在呢,一接到信就上宫里找了二少爷,二少爷立马回府召集咱们所有在京城的伙计到各个铺子盘货盘银子,说是要歇业一段时日,马上赶回云州呢!”

      “出什么事了?”

      青蓝心道不好。

      “二少爷没说,小的们也不敢问呀!大概只有您亲自去问二少爷和雨瓶姑娘才晓得了!”

      一个早就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人此时却不合时宜地被突然提及。

      “你说的那个雨瓶……是哪个雨瓶?”她敛皱了眉心。

      “慕容府上的雨瓶姑娘,想来子虚大人应该不认得。”

      青蓝感到头有点晕。

      “我认得的,她……怎么会在你们府上?……”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吴桐,足以让她可以放心地与他共度一生,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自己一直以为能够托付终身的男人竟然还有她完全不了解的一面,大概她一直以来以为的一切,也都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

      “这些年雨瓶姑娘一直在帮着二少爷打理咱家铺子呀!不管是客栈、钱庄还是当铺统统都是她说了算,可能干了哩!”

      当年吴桐请青蓝作为东家出面料理吴家的生意,后来因她误打误撞进了宫后不得已作罢,他身为朝廷命官不方便在市井抛头露面,但吴家的生意却仍旧做得红红火火,那么这些年都是谁在帮他?——

      青蓝曾不止一次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直至今日她心中才终于有了答案。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估计在纳宝阁吧!大人您先进屋烤火喝茶,小的去请二少爷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

      青蓝说罢径自去了。

      ***

      “不行我先替你回去吧,家里若真像信上说的乱成那样,得有个人主持着。”

      “你可以么?慕容林风他肯放了你?”

      “他不肯也得肯,二十多年了,我给他家干了这么多事,难道他还想拴我一辈子不成?!”

      “那你呢?你真的想好了要嫁进我家?——雨瓶,你要明白女子不管多能干,一旦嫁人一切就只能听从夫家安排,这可关系着你后半生的幸福……你想好了。”吴桐的口气听来格外严肃,甚至……有些忧郁。

      青蓝轻声踱至纳宝阁会客室外,听到吴桐和雨瓶的声音很自然地便躲在了门后。

      “你现在还问这个问题,如果没想好,这几年我这么帮你是为了什么呢?!”雨瓶的口气听来有些急躁。

      “我只怕委屈了你,毕竟慕容林风待你也不薄。”

      “他一心系在谁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自己清楚,选了就不后悔!”

      “雨瓶姑娘,吴家永远都会感激你。”

      门突然响了,似乎有什么人藏身于后,把屋里的二人吓了一跳。

      “谁?!”雨瓶身手敏捷,先行跳上前来。

      青蓝推门而入,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银面具,面具下的脸有些苍白。

      “青蓝,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吴桐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青蓝,不由得紧张起来。

      “鹤小姐,你不要误会了,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雨瓶也觉出青蓝神色不对,急忙帮吴桐解释道。

      然而青蓝却出奇的平静。

      “好弈,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很要紧么?”她关切地问。

      “家里……”吴桐颦起了眉心。

      “我先去看着他们算账,你们好好聊聊,啊!”雨瓶用手肘撞了撞吴桐,退出了房间。

      待雨瓶走后,吴桐看着青蓝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青蓝,你生气了?”

      青蓝摇摇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桐蓦地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哥不行了……”

      “什么?”

      虽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青蓝还是没有料到从吴桐口中说出的竟会是这样的一件事。

      “什么不行了?怎么会不行了呢?”她立马着急起来。

      “一个月前就站不起来了,找了很多大夫都说没得救,让及早准备后事。刚才我收到家书,就想着赶紧把京城里的铺子关了请假回云州去,见哥哥最后一面……”吴桐说着说着还是哭了出来。

      对于吴桐的大哥,大概因为他性情冷僻,青蓝对他的印象一直不深。但就在听吴桐讲述了他童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后,她却就那么执意地认为吴桐哥哥是这世界上最坏的人,并且一直很恨他,甚至超过了对伤害自己的人的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渐渐消退,反而与日俱增了。

      “一定要亲自去吗?毕竟他曾经那样对你。你……不怕见他了吗?”

      一瞬的慌乱过后,青蓝生出了迟疑。

      吴桐抹了抹眼泪。

      “青蓝,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

      她冷不防主动抱住了他。

      “回去吧,好弈,带我一起回去,我们在云州好好生活,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的意思是……?”吴桐不解。

      “我们辞官回云州去,老老实实做我们的生意,经营好吴家,从此不再理会外界是非。”青蓝说得很坚决。

      吴桐却一下子愣住了。

      “那也不必呀,我们只回去一段时间,等操办完大哥跟雨瓶姑娘的喜事,送走哥哥之后,我们再回京城来,到时候你若厌倦了官场想要经商,咱们就再把铺子开起来。”

      “你说什么?你哥和雨瓶的喜事?!”青蓝松开了吴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吴桐埋下了头,“早在几年前这事就差不离定下来了。那时候你进了宫,京城若干铺子突然就没了管事的人,雨瓶姑娘毛遂自荐说要帮我,但你也知道若非我吴家人是不得插手我家生意的,所以我当即婉拒了她,可她却坚持要为自己谋条好后路,无论如何也请我帮她想想办法。于是我写信去问哥哥,哥哥虽然答应可提出条件要雨瓶姑娘过门做他的续弦,所以……现在想想,也许哥哥当时就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即使在病中,他也为我安排好了他走后的一切。”

      “好弈,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大哥现在这样子,雨瓶一过门不就意味着要守寡吗?”

      “我也劝过她数次,但她也有自己的主意。她作为一个女子,在哪里不是一样任人摆布?留在慕容府,她不愿给主家做小,配个下人难道就不委屈了?以她的才华,许配给怎样的人家也不过分,可就她在慕容家的身份……或许如今这番打算也可说是她最好的归宿。”

      “为什么?为什么只因身为女子,便不可做自己的主?怎么女子的命就这么苦?……”青蓝忽然悲从中来,从心底里对雨瓶产生了一种同命相怜的情绪。

      “青蓝,别人我不知道,但今后我决计不会让你受苦。”

      吴桐信誓旦旦地说着,深情地牵起了青蓝的手。

      她迎上他温柔的目光,忽然煞有介事地说:

      “好弈,我有一个法子,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听闻此说,吴桐原本悲伤满溢的心湖泛起了一丝涟漪,可他深知她如今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所以这希望也只如火星一般燃了一瞬便熄灭了。饶是如此,温柔的他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还是打起精神问道:

      “什么法子?你说。”

      “如果咱们此回云州定居,京城的铺子留着也没用了,索性都折价给了雨瓶,她这么多年在慕容府里,身边定有些体己,这样一来咱们没有了后顾之忧,随时可以动身,雨瓶也不用违心地嫁进吴家,以后她想走怎样的路全凭她自己,过得好了咱们为她祝福,过得不好咱们也算尽力帮过她,你说呢?”

      她虑事周全,料想他一定不会不答应,可心细的他还是从她藏着一丝忧虑的眉间读出了些什么。

      “青蓝,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一直在强调要回云州。”吴桐有些担忧地问。

      “没……没有……”青蓝做贼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好弈,我们这就动身回云州,老老实实过我们老百姓的日子,我去帮你收拾东西,好不好?”

      吴桐似是有所顾虑。

      “青蓝,换做别的事,我一定不问原因都依着你,可唯独这件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一向无言但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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