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吃掉牛·再续前缘》恋砂

11、春夏秋冬

　　如果说小司像冬天一样顽固不化，凉得人心疼；
　　那么方泳就似夏天一样热情如火，暖得人心安；
　　而傅子彦则如春天一样冰凉中渗透温柔，温柔中夹杂火热。
　　如果说冰必须要火来溶化，如果说冬必须烈阳才得以燃烧，那么不要忘了，冬和夏之间永远隔着一个春。
　　春溶了冰，而不是夏。

　　最近班上都在传论着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次程溪和司彗去约会总会带着另外一个人，许多人并不知道传说中的那个人是谁，而这两个约会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多那么一个人，至少程溪看起来并没有觉得那个人多余，相反似乎还很乐意，因为那个人总是夸她和小司很般配，这种话对于这么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来说那是相当受用的。
　　但是小司就不乐意了，这种话听在他耳里就像根针在扎，无疑是一种讽刺，所以他对那个人就总是横眉冷对。
　　这会儿，小司又趁程溪去挑小饰品的时候走到傅子彦跟前，其实傅子彦也正是一直看着他。
　　小司恨恨的说了三个字，电灯泡。
　　傅子彦笑得特灿烂，还向偶尔回头看他们俩的程溪招招手。
　　“说电灯泡还把你说小了，你整个儿就是一灯塔，耸在这里也不嫌自己碍眼了。”
　　“那可不是吗？要说这灯塔啊...”傅子彦突然深情的叹道，“我，就像一座灯塔，为你导航...我，就是你的灯塔，在大海中为你照亮前进的方向，亲爱的朋友，不要迷惘，不要慌张，在你的航向，有我为你带来阳光...”
　　“靠。”小司低咒，给了他一记白眼，“世上怎么就出了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傅子彦装作没听见，径直走过去陪程溪挑饰品选款式，做得比小司还要像程溪的男朋友。
　　小司看着傅子彦和程溪站在一块，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生气，本想转身就走，可是心底着实又怕自己这么走了，万一傅子彦这混蛋在程溪面前念叨些什么，他索性身子一挤，挤到他们两中间站着，一把抢过傅子彦手里的手环，“什么眼光，难看死了。”
　　接着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姓傅的，你少打什么鬼心眼，你要是敢对她讲什么或是做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什么品位，这条是最好看的，对不对啊程溪？”傅子彦仍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接着凑在小司耳边低声说，“我可希望着你不放过我的。”
　　“喂，你们两个嘀咕嘀咕的在讲什么呢？”程溪又从小司手里拿过那副手环，小声说着，“这个很好看啊，为什么司彗要说不好呢...”程溪一脸遗憾的放下它，装做看别的饰品，眼神还是不时的瞟过去，显然就是很中意那款的。
　　“她似乎很喜欢呢。”傅子彦诡笑。
　　“要你管。”小司不耐烦的哼了一声，转头对着店员说，“把那个包起来。”

　　直到小司和傅子彦把程溪送到女生寝室楼下，小司才拿出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小美女理所当然的一阵感动，粉红的脸颊看得小司又是一阵心慌慌的。但是要说小司做得更绝的事情就是当这傅子彦的面亲了程溪一下。他这一亲不打紧，小美女的脸更红了，抡起拳头轻轻捶了小司一下，然后把小礼盒抱在胸前转身跑上楼了。
　　从女生寝室那块儿走到前操场的那条道上，傅子彦和小司两人一路无话，但似乎两个人都没有打破这种沉寂气氛的意愿。
　　傅子彦在身边，却不说话，小司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回过头好几次，看见傅子彦真的还跟在自己后面才安心的继续走。对于这种毫无理由的慌乱、惆怅、患得患失，小司只觉得心烦，没来由的烦躁。
　　前操场的篮球场上六个人正在玩3v3，两人经过中线的时候，场上正好因为抢球而脱手，球直直的朝他们的方向过来，那边同学大喊了一声，“借一脚。”
　　傅子彦是站在小司的左边的，正好离飞过来的篮球比较近，按小司对傅子彦的了解，小司断定了傅子彦会借此机会秀一下自己高超的球技，来一个空中灌篮什么的，可是傅子彦没有。
　　傅子彦动作极其流畅的截断了那个抛飞的球，只是略微转了一下腕，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球就稳稳当当的在他指尖旋转，他呆呆的看了一眼自己指间飞舞的篮球，又眯起眼看了看离他只有五米的篮筐，然后就这样愣愣的站着，半天没有动作。
　　暗色的橘红在他指尖舞蹈，随同着他的目光向往般的仰望着近在咫尺的拥抱。
　　五米，对他来说，现在似乎已经不再只是五米，咫尺，天涯。
　　小司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傅子彦专注于篮筐的眼神，不知怎么他竟然有一种错觉，那种眼神看起来好遥远，遥远得似乎他永远都够不到，再也够不到，就如同——自己和幸福。
　　傅子彦停下了指间的飞舞，轻轻一抛，球向着刚刚大喊着“借一脚”的那个男生那里飞过去。
　　“为什么不投？”小司似乎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傅子彦低垂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得有一丝的忧郁，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真像个小孩子。”
　　小司不明白傅子彦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看不得傅子彦现在这副样子。
　　原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人，原本不该有这种近乎惨淡的神色，这种凄凉不属于你，不该属于你。
　　你的笑容本该只有纯净，本该毫无瑕疵，为什么——你此刻会——如此忧伤——绝望——痛苦——悲凉？
　　小司分明看清楚了，刚刚傅子彦接到球的时候移动了脚步，他分明看清楚了，傅子彦本是有意要投篮的，可是当他凝视篮筐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激昂化作——虚无。
　　小司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截断了飞回队伍的篮球，毫不停顿，以娴熟的技巧运球，流畅的身法三步上篮，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球场上的另外六个人全被他的这一球惊呆了，唯留下篮球穿过蓝筐之后掉落地上的嘭嘭声。
　　小司几乎是在球进的那一瞬间转身，他想看到那个人的微笑，纯净的笑，可惜，他失望了，他转过头去才发现傅子彦早已离开了球场，已经快走到了校门口。
　　小司看着傅子彦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那天早上的那个梦，他浑身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渐渐远离他，恍恍惚惚就要失去了，像是有什么正在从他身体里慢慢流失...
　　他恍然惊觉，放不了手的……
　　不是别人。
　　“小彦，我并没有说我不打篮球了，也并不是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牵连，”小司跑到傅子彦身边，拉住傅子彦的胳膊，而傅子彦并没有回头。
　　“我只是忘了，忘了该如何出手...”
　　傅子彦轻笑，声音低低的，有着难掩的疲惫，“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生，如果你真的想选择她，如果——是她，我——会退出。”
　　小司没有说话，但是他抓着傅子彦胳膊的手却没有松开。过了好一阵子，傅子彦深深呼尽了一口气，终于回过身来，又是一脸灿烂的笑，眼睛清澈温柔。
　　“刚刚的机会，你不会再有了...小司，在那两年中我也曾想过找一个女孩混过一辈子算了，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小司，其实程溪...是个好女孩，真的，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而且，她是真的喜欢着你，你这样做只是在伤害她。小司，你变了...你以前至少不会对感情说谎。”
　　傅子彦在小司的眼前漫步走进了黑暗，清冷的月光一点一点缩短了傅子彦的影子，一步一步拉开了他和小司之间的距离。
　　路灯下，傅子彦有三个影子，不断的靠拢，最后叠成一个，然后又逐渐分开，分成三个——最终，融入了黑暗，毫无影踪。
　　而小司从始至终，没有影子，因为他站在黑暗之中。
　　他低低的说，“或许我是自私的，可是她也高兴，对他的爸妈我也可以交代...如果还有选择，我也想过……一个人……一辈子。”

　　第二天，小司旁边的座位整整空了一天，而这一天傅子彦也没有来找他，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无所事事，简直无聊至极。
　　最近邹军那边也很奇怪，似乎每天都有足球队的训练，而据说近期并没有什么大型的比赛，也不知道训练那么紧是为了什么。可是这样一来，小司和方泳单独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几乎只有晚上在家里才碰得到头，但是……即使在家的时候他和方泳也很少讲话。
　　今天一天他也安安静静的想好了一些事情，也琢磨着要征求一下方泳的意见。所以放学以后他哪儿也没去，直接回去了他和方泳的那个家。而方泳则是磨到了很晚了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小司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等他，那样子让方泳想起了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方泳尴尬的咳了一声，“怎么？今天没有陪程溪？”
　　“我还没吃呢，一起出去吃吧。”小司嫣然一笑，“我想，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谈判吗？”
　　“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说说心里话。”
　　“...”
　　两个人漫步着下楼，在半夜十点多的大街上，走得很拢，小司拉起了方泳的手，藏在两人交叠的衣服下，很平静的笑着。方泳愣愣的看了小司一眼，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两个人并没有去吃晚餐，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
　　从十点到十一点，然后十二点，整条商业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热闹喧嚣最终慢慢静息，银色的吕合金渐渐落下了帷幕。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钟楼上响起的时候，小司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抬高了他们交握的双手。
　　“我们也可以...手牵手在街上走的是不是？”
　　方泳没有答话，心想，这种事从来都只有你在乎，其实只要你觉得可以，又何必去在意别人的‘可不可以’呢？
　　“方泳，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行吗？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很不公平，我很抱歉。”
　　方泳仍是笑笑，没答话。
　　“小彦他会回去的，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他离家出走，家里人不可能会总找不到他，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小司说着停下来，站在方泳的面前轻轻的抱着他，方泳觉得自己很被动，但他还是抚上了小司的背，静静的听着。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爸爸妈妈就会来带他走，我没有勇气也不会去抵抗什么，我会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走，可是...”小司手臂收紧了一点，深深吸了口气，“你不会明白一遍又一遍的失去，对我来说是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方泳，能给我一点时间吗？也许只要一两天，也许一个月不到，可以吗？”
　　方泳笑得苦涩，“你都这样了，我……我能说不可以吗？”
　　我怎么开得了口拒绝你？
　　小司静静的抱着他，静静的被他抱着。
　　“很晚了，该回去了。”
　　晚了……吗？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