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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超级保姆 ...

  •   有些人活着,注定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存在。
      我意识到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了。
      我的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没能力没背景,甚至连哥们都会挖自己的脑浆。我不再编织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幻梦想,也不能像平常人那样想去拥有一个成家立业的念头。自从佳佳跑了后,尽管我不曾有娶她的心思,但终归也是对我的一种刺激和耻辱。
      我三十年前的生命属于自己,三十年后将全部属于左燕。我已规划好了,在六十岁进养老院之前,我去陪着左燕,当好她的一双眼睛,帮她做任何的事情。那句跟严博“养她一辈子”的戏言,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个诅咒。
      严博分析事情的能力的确超乎寻常,左树臣手机里的所有号码都被他一一写在纸上,放到电脑里搜索信息。左燕的眼睛不好,活动的范围肯定不大,左树臣绝对也是围绕着她不会离得太远。结合那天早上左树臣出来的路线,以及他身上的穿着,严博断定左燕一定在老城墙附近一带。而既然存在危险一说,那么大杂院之类的地方就要排除,因为这种场合人多嘴杂,配套的居室也必须要有电梯的楼房,因为左燕的行动不方便。
      我按照严博归纳的几个住宅点,开始了地毯似的寻觅。
      同时,我也不停地给那个号码发信息。我说出了我是谁,说出了左树臣因意外已经在医院去世,但我没敢说出是我造成的。
      过了两天,一个电话打到了我手机上。
      虽然这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但我有预感是那个女孩子。
      果然,电话真的是左燕打来的。
      她语气很冷静,左树臣的死好像没有特别影响到她。她问我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说就一个月前,在监狱就想联系上你,但一直没有消息。左燕问我是不是在查她住哪里,我很惊讶,说:“你怎么知道?”
      左燕说:“你过来吧,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最好的朋友。”
      我自然不敢说出有严博这么一个人,现在的左燕绝对不会相信他,我也不明确左树臣所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
      在一个小区前,我看见那里果然建有几栋三四十层的电梯高楼,我按左燕说的号码,找到了一栋楼,迅速乘电梯上去。
      在一层走廊的最靠里面,有一扇门虚掩着,我推门而进,见左燕就坐在沙发上。
      还是那个模样清纯的女孩,比上次在医院见到时,更加秀丽,也显得稍微成熟了,可能是她换成了休闲服的缘故。她的头发修得比前次更为精短,戴着一副窄窄的淡茶色镜片的眼镜,大概是为了遮掩一下那双受伤的眼睛。
      我望了她很久,她身上洋溢着一股很高贵的气息,使我会不自觉地慌乱。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照顾自己的,失去了父亲的她,怎样面临以后的生活。
      屋子里放着轻缓的音乐。
      左燕叫我把门关上后,让我自己倒茶,或是去冰箱里拿饮料喝。
      她对这几个房间已经非常熟知,哪里是装咖啡的罐子,哪边是厕所,甚至柜子里还有一条什么牌子的香烟,她都说得出来。可能这就是一个盲人超敏锐的记忆力。
      上帝拿走你一样东西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另一样东西。
      我什么都没做,就坐在她跟前的椅子上。我编了一个谎言,说我正巧在路上闲逛时,就遇见左树臣被车撞了,然后那个人跑了。我把左树臣送到了医院,抢救了几天,最终没能救活他。左树臣临死前说你有危险,所以我才急着跟你联系。
      左燕安静地听着,犹如一尊美丽的雕像。她面前放着一杯茶,时不时端起来喝一口。她这种姿态非常耐看,像意大利画家提香笔下雍容华贵的女子。她的神情也让我很震惊,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但她越这样,我心里就越隐痛。我恨自己没有勇气承认,我犯了这么大的错,撒这样的谎,她竟然也相信了我!
      听到我不再说话,也沉默下来时,左燕终于说要去一趟洗手间。她摸索到靠在腿边一根不锈钢的竿子,慢慢站起了来。我起身去搀扶她,她说:“不用,我可以自己去。”
      我只好放开她,盯着她慢慢地走向洗手间,一颗心颤栗不已。
      足足过了有十几分钟,左燕还没从洗手间出来。我有些慌了神,连忙跑到洗手间门口,拍了拍门,说:“你怎么了,你在里面没事吧?”
      门开了,左燕的脸就迎在我的面前。
      我闻到了她身上一股轻微的香味,她的鼻息轻轻喷在我的脸上,使我有点陶醉。我发现她秀气挺拔的鼻子两侧好像有一些泪痕。我刚要问什么,她已斜开了脸庞,说:“不要离得我太近了,我会不习惯的。”
      我不敢造次,赶紧退到一边,让她先过。左燕用竿子碰触着两边的物体,回到先前坐着的椅子上。我说:“你应该请个保姆来照顾你。”
      左燕仰起脸笑了,说:“以后就你来照顾我吧。”
      我微微一愣,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啊,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信不过我就不会让你来这里了。”左燕拢了拢微乱的头发,“还是算了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怎么好麻烦你。”
      “不麻烦。”我急忙说,“我正想做个好人。”
      “是吗?”左燕说,“你除了有点毛手毛脚的毛病,本质上是个好人。”
      “我妈也这样说我。”我笑起来,觉得她有一种大姐的风范。
      左燕跟我说起了她的生活状况,她最大的娱乐就是听广播、听音乐。她说她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微弱的光,所以她不算那种两眼完全一片漆黑的盲人。
      我凑前去看,果然她左边那只眼睛是呈灰白色的,右边的倒没什么异常。我问:“为什么这一年多来,都没有治好吗?有没有查明原因?”
      她说:“原因自然查清楚了,就是由于视觉神经挫伤,所引起的萎缩,虽然那只受伤的眼睛换了眼角膜,但视力还是不行。”
      “现在的医学都不能治好吗?”我小声地问。
      “或许能吧,听说可以做一种急性期视神经减压手术,但这里的技术还不完善,需要到外面的大医院做。”左燕叹息了一声,“但也不能完全保证。”
      “那为什么不赶快去做?有一线希望也要去争取啊。”我说。
      左燕不语了,脸上也没有表情。
      我猜测可能是医药费的问题,我也叹了口气,说:“是医药费的问题吧,别担心这个,我会帮你解决的,这几天我就去外面联系医院,你听我的。”
      “你能有多少钱?”左燕笑了笑。
      “我有……”我一下语塞,想起自己确实没什么钱,以前都经常要问老卫借。我脑子转了几遍,说:“反正我不偷不抢,也会把这笔医药费给你凑齐的。”
      左燕以手示意我不用再说下去,她转开话题,问我:“你有什么特长或爱好?”
      我说:“上次就跟你说了,我没特长,爱好就是睡觉。我妈说我前世是头猪。”
      左燕捂着嘴,偷偷笑出声来,她这一笑,让我觉得屋子里一片灿烂,我放下了原先的紧张感,去把遮窗的窗帘拉开一点,放进些光亮。我见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午时,我说:“都到中午了,我去给你做点什么好吃的。”
      见左燕没有阻拦的意思,我就到厨房里看了看。发现左树臣是个称职的父亲,冰箱里蔬菜鱼肉什么的都有,配菜的佐料也很齐全。这个时候,我要感谢时常教导我的母亲,没事时她就会硬拉着我在旁边看她做菜。那时我经常说,我又不当厨男,为什么要看这个?母亲就说,人干不干是一回事,会不会干又是一回事。要是以后老婆跟你闹别扭甩手回娘家了,你也不至于被她为难到。我笑母亲,说兜里有钱还会饿着吗。母亲摇头,说意义不一样,这是维护婚姻的一种方式,你好好琢磨吧。
      对于做菜,我虽然懒惰,但记性还算是好的。凭着印象,我先切了一小块鱼放在锅里熬出汤,又找着一筒挂面捻了一小把煮软后捞起,再把一些葱姜用热锅炒香,之后兑上鱼汤洒上香料浇上香油。当我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面条放在左燕跟前时,她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摘下眼镜,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我估计她是触景生情,想到了左树臣,她家没有请保姆,平时也只有左树臣安排她的饮食起居。我说:“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要是不行的话,我下次改进。”
      左燕端起碗筷,夹起面条吃了一口,说:“不错。”
      “真的不错?”我问。
      “嗯,是不错。”左燕啧着嘴巴,“可以晋升你为超级保姆了。”
      我裂嘴直乐,一股开心窜到了脑门子上。看她开始吃得津津有味,似乎真是饿了。左燕吃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筷子问:“你呢,就我一个人吃吗?”
      我挠挠头说:“光想着给你做,却忘了预备自己的一份了。”
      吃完这顿简单的午餐,左燕要我跟她打一会儿扑克牌。
      对于她有一些特别的本事,我已不感到稀奇。她的扑克牌上有一些小触点,我想这应该是盲文,凡是经她洗过的牌,这盘我都绝对赢不了。我也不点破,故意配合她玩,她玩得很尽兴,赢了时就拍手。我嘟喃说:“你的牌技好太了,都可以去大赌场玩了。”
      左燕的乐趣似乎并不多,打牌极认真,其间我没有听到她的手机响过一次,这层楼里也很寂静。我心想,难道这么一个单纯的女孩子,也会有什么危险吗?我升起一大堆的各种可能性。打了一个小时的牌,左燕露出了一脸倦意,我便请教她:“我该怎么照顾你?”
      除了跟佳佳在一起住过,我还从来没有跟一个生疏的女孩子相处过,更别说去伺候一个人了。但我做好了豁出去的心思,这是我亏欠她的,必须偿还。
      左燕对这个问题也考虑了很久,她说:“男女有别,要是你住在这里,肯定会给我带来诸多的不方便。”
      于是我先提出来一个方案,说:“那我每天上午来一次,下午来一次。其他时间就你一个人呆着。”
      左燕说:“你晚上能来一会儿吗?一个小时就行。”
      我点头说:“行,就这么办吧,我现在去筹备给你治病的钱。”
      左燕问:“你要去哪里弄钱?”
      我让她别问那么多,我说:“我保证绝不做坏事。”
      离开左燕,在大街上,我看着熙攘的车辆与匆忙的人群,突然觉得这个城市的一切开始跟我没有关系了,我的命运跟左燕拴在了一块,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打电话叫严博出来,说要咨询他一件事。严博正巧忙完了他的事,他问我找到了左燕没有?我说我们到酒吧聊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严博比我先到那家酒吧,我则从一个ATM机上取出我最后的几千块钱揣在口袋里,颠着屁股与严博见上面。严博问我:“你不会是又有什么烦心的事吧,要拉我来这里喝酒。”
      “我要筹集一笔钱去给左燕治疗眼睛。”我说。
      “筹钱?”严博愣了下,“这不会是小数目吧,我可是赞助不了多少。”
      “先不要你赞助,你帮我找个买家,我要把我家的房子卖了。”
      严博大惊,说:“这使得吗?你妈就指望那套房子给你结婚用了,就算你想卖,她也不会答应吧。你还是想想其他办法。”
      我喊服务员上了杯酒,猛喝了两口,说:“指望个屁,我才不想结婚呢。一个男人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一辈子窝着这套旧房子紧巴巴过日子,结婚有意思吗?”
      可能我说得很大声,酒吧里很多人都听到了,一起回头看我。
      其中有个人坐在角落里,他也看着我,但很快就转过头去,并站起身从侧门走了出去。这个人我是认识的,但我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的外形已经变得跟以前完全不同。
      这个人就是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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