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童磨做竹马的日子》谢窕

4、chapter 4 伴生灾厄

　　“呐，彩虹，你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吗？”童磨眼神好奇，像是初生的婴儿般，戳了戳彩虹的肚子，“这是那个人的孩子吧？”
　　彩虹近日对童磨包容很多，一时间没有打开他的手：“它是我的孩子，我想试一试。”
　　“试什么？”童磨盘腿坐起，看着肚子已经不小的彩虹，她脸上难得呈现些许慈爱。
　　这女人很离谱，大着肚子既能挑水劈柴，又能只靠几根手指将童磨口水眼泪一起操出来。童磨时常惊叹，她不大的身躯里到底有多少能量，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彩虹温柔道：“试着养育它。都说子女像父母，如果它不像，我就把它留下来，养大。”
　　“哎……”童磨又躺在地板上，兴味盎然，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摸彩虹的肚子，“那要是像呢？”
　　彩虹垂眸，一字一顿道：“杀了它。”
　　童磨不怀疑彩虹话中真实性，只是心底升起几分颤栗。
　　“真残忍呢……”
　　所谓慈母心肠，在这女人身上，不存在的。

　　与此同时，悲惨死去的雅江好像对这个村庄施下了诅咒，两名村民失足溺水，还有一人上山打柴再没回来。
　　过往村庄也有死人，但没有如此短时间死这么多。
　　村长叫村民去家里开会，抽了满满一匣，仍旧没有想出办法，好在彩虹因为怀孕被拒，才避免胎儿小小年纪跟着吸二手烟。
　　一时间，村中人人自危。

　　然而，灾厄还在继续。
　　村民仍在以正常的方式不正常的数量渐渐死去。
　　刚开始村民还在怀疑时不时村中有人搞鬼，现在为数不多的村民真的怀疑村中有鬼，雅江回魂了。

　　彩虹肚子八个月大，童磨已经习惯住在彩虹家那不大的房子里。
　　他们后知后觉地学会亲吻，爱抚，而后共度良宵。像是一场错置的青春萌动。
　　“我今天晚上住在你这里吧，万一雅江的鬼魂回来，我保护你！”童磨兴高采烈道，好像见鬼是什么值得惊喜的事情。
　　彩虹神色顿了顿，这男人总会找各种理由留在她家，她早就习惯了，于是道：“好啊。”

　　遥夜沉沉。
　　童磨只觉得身边越睡越凉，他睡眼惺忪，半闭着眼在身旁摸了摸，只摸到一片空气——彩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略微精神几分，撩开被子跳起来，左右环视一圈，彩虹果然不在，被窝里也没有温度，好在房间并不混乱，彩虹应该不是被人强行带走。当然，他们睡在一起，如果彩虹被人强行带走，他不应该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说不出缘由，童磨没有出声寻找彩虹，而是冷静坐了下来。

　　又一片乌云散开，月亮露出来。
　　彩虹家的房门被悄悄推开。

　　来人半张脸和大半身体都被血迹掩盖，刚推开门就看到童磨坐在地上直勾勾看着她也不惊讶，语气平静：“你醒了？”
　　来人正是彩虹。
　　童磨语气有些低落，流光溢彩的眼眸半垂：“啊，我以为你身上的血腥气息是因为孩子......我早该想到的。彩虹，村子里还有活着的人吗？”
　　彩虹歪了歪头，沾满血迹的脸难得显出几分纯净：“有啊，你。”
　　难以言喻的情绪击中童磨的心脏，他只觉得胸口沉闷，喘不过气。周身僵硬着，好像被食物链上的捕食者盯住一般本能恐惧。
　　——但童磨应该是不明白何为恐惧的，于是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困惑。

　　“愚昧和厌恶也会杀人的，防患于未然，我就先出手了。”彩虹肚子太大了，行动并不很便利，同样染血的斧头被她丢在了门口。
　　童磨想，他应该是不害怕彩虹的，但不知为何，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你怎么做到的？”说着，眼神落在彩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彩虹微微一笑，迈过门槛进屋：“秘密。”

　　身后已然是壁橱，童磨避无可避，扬起下巴问：“吶，彩虹，你也会杀了我吗？”
　　彩虹已经转身要去拿什么东西，闻言又微微测过脸，眼神落在童磨身上。这男人身体越发成熟，肌肉流畅脸蛋漂亮，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不好看，精神气质也让人喜闻乐见。
　　她仍在犹豫。
　　童磨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从嘴角的肌肉到指尖都已经脱力痉挛，不受自己控制。这是人类面对刚刚屠戮过多同类的存在的畏惧。

　　彩虹还没给出答案，童磨已经起身将比他矮一个头的彩虹推倒在地，然后大步向门外奔去。
　　平心而论，以彩虹的身量力气，只凭自己无论如何都制服不了童磨。但当面对一个屠杀同类如此之多的人，她已经不再是人，而是趋近于恶魔的某种东西。好像随着人做的事情，气场也会跟着改变似的。

　　不知彩虹是不是想起了微末的竹马之情，她目送童磨远去，没有去追。
　　童磨漫无目的地奔跑，第一次流浪，然后......遇到了那个男人。
　　——鬼舞辻无惨。

　　童磨从此只在夜色里出没，与人类割席，重新办起万世极乐教，应彩虹的话，成为接近神的存在。

　　山水有相逢，在童磨以为自己天生就是一只恶鬼时，他又见到了彩虹。

　　那天深夜，月如银盘，森林变得格外明亮，童磨循着女人的味道，外出狩猎。他总觉得，女人比男人更具力量。
　　这片森林对他而言是陌生的，据说里面有嗜血的邪恶女巫，不过他已经不再是人，只要是人，无论遇到谁都不会是他吃亏。

　　他们就那样重逢了。

　　明月，清风，密林。
　　鲜血溅满女人下半张脸，她神色却很冷静，手里还捧着一个男人面露惊恐的头颅。

　　“呐，好久不见。”童磨背过手，微微欠身，还是主动和彩虹打了个招呼。
　　夜风轻拂，鬓边发丝凌乱，彩虹转过脸，乍然看去，她有几分脆弱。
　　童磨这才看清，她脚边还有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女婴，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母亲杀戮。
　　彩虹亦是微笑：“好久不见，童磨。”说着，她手上动作没停，将处理好的头颅放到一边。
　　那一眼，是童磨以为此生不会再有的颤栗。

　　——经年不见，原来她已经成为神秘深林专门猎杀男人的女巫。

　　像是想起曾经把童磨吓跑，彩虹难得好心解释了句：“这男人虐待妻儿，奸辱异母妹妹，不是好人，我才杀了他。”
　　做母亲之后，彩虹气质越发温和了，笑着对童磨招了招手。
　　如果是曾经的童磨，他是干净的，纯白无垢的，现在的童磨已经是上弦六，不知吃了多少人的恶鬼。
　　——如果彩虹知道，一定会杀了他的。
　　尖锐的指甲切入掌心，童磨双手背后，走到彩虹母女面前，还帮她拎起男人的残肢。

　　彩虹没有问童磨怎么会出现在这，也没有和童磨客气，自己只抱着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婴儿，带童磨往自己的住所走。
　　“天色晚了，今天就住在我这里吧。”
　　一具成年男人的尸体对于上弦六来说轻飘飘，和一个麻袋没什么区别，他随着挥舞着架到肩上，跟在彩虹身后，像幼时一样踩她的脚印之后走：“好呀～”

　　彩虹的木屋距离他们重逢的地方不远，不属于某个村落，荒无人烟，周围只有她们一个住户，但景色却很好，依山傍水，开窗就能看到奔流不息的河。
　　“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呢，真巧。”
　　彩虹示意童磨将尸体放在柴房，进屋先哄了哄女儿，给她盖上自己精心编织的绒毯，才到桌边给童磨倒上一杯热茶。
　　童磨身量已经完全发育成熟，长手长脚盘在榻上，动作依旧带着孩子气，双手撑在交叠的膝盖前：“是啊，真巧呢～”
　　茶叶很是廉价，但到底热腾腾的，童磨还是接过来，捂在手心里。
　　热气蒸腾氤氲了那双剔透的彩虹眼眸，童磨下颚锋利，鼻梁高挺，嘴唇线条流畅，除了那双过分漂亮眼眸其实是很冷峻的长相。

　　彩虹跪坐在童磨对面，手里也捧着一杯茶：“还记得，你从前问我怎么杀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人……”平静的眼眸扫过茶杯，眼波随蒸腾的雾气流转，“就像这样，先下毒，其他就好办了。”
　　人类的毒药对于童磨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但他还是本能放下了茶杯，表情警惕郁闷地打量热茶，像是想看看彩虹下了什么毒：“不是吧，刚重逢你就要毒死我？真让人伤心……”说着，一只手向茶杯探去，要喝不喝的样子。

　　彩虹笑了，从前童磨难得见她笑得如此明媚。
　　洁白的八颗牙齿露出来，彩虹笑得自然：“没，这壶茶是没有毒的。”说完端起自己那杯，没有去看童磨表情，一饮而尽。
　　女人因为刚喝了热水，面色格外红润，朦胧月色了笑吟吟的，像一只让人放松警惕的魅惑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