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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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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基调:由外部的纷扰,转向内心的暗涌;于无声处,听惊雷。
春去夏来,淮水之畔的这座边城,在短暂的平静中喘息。林清的“清心医馆”已成了城中一处独特的所在,它不拒任何病患,以至于三教九流皆汇聚于此,自然也引来了不少麻烦。
起初是几个地痞,见医馆仅由一弱女子主持,便想来收取“平安钱”。那日,他们堵在医馆门口,污言秽语,吓得候诊的黎庶不敢近前。林清放下捣药杵,眉头微蹙,正欲上前理论,却见一队巡城的兵丁恰巧经过。
为首的小校目光锐利,扫过那几个地痞,冷喝道:“清心医馆乃积善之地,覃都督有令,凡滋扰医馆、延误救治者,以军法论处!”
地痞们顿时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散去。林清望向那队兵丁远去的背影,心中了然。这已不是第一次,官差来得如此“恰到好处”。
又一日,税吏前来,拿着往年旧册,欲以重税盘剥。林清据理力争,那税吏却胡搅蛮缠。正僵持间,覃深一身常服,未带随从,如同寻常病患般踱步进来。他并未看那税吏,只对林清微微颔首,便自顾自在旁坐下,拿起一本医书翻阅。
他什么都没说,甚至未发一言。但那税吏却瞬间汗透衣背,认出了这位在城中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连忙谄笑着告退,此后再不敢来。
诸如此类的事,悄然发生着。覃深从不居功,也从不解释。他来得越来越频繁,停留的时间却不一定长。有时是午后,他会带来一些难得的药材,轻轻放在柜台一角;有时是傍晚,他会在最后一位病人离开后,帮着将散乱的板凳归位。
他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不再是冰冷的隔阂,而像一种沉静的陪伴。
林清起初有些不适,但见他行事极有分寸,从不干涉她行医,也从不逾越朋友之界,便也由他去了。她配药,他便在院中默默劈柴;她看诊,他便在一旁安静擦拭他的剑。偶尔目光相遇,他会极快地移开,而她,则会继续手中的活计,只是捣药的节奏,会不经意间乱上一拍。
这一日,医馆难得的清静。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药材的影子拉得老长。覃深搬完了后院晾晒的药材,正坐在门槛上,就着最后的天光,擦拭他那把从不离身的佩剑。剑身映出他沉静的眉眼,也映出身后方桌上,林清正在分拣药材的专注侧影。
林清分拣完最后一味甘草,直起身,揉了揉酸胀的后颈。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门槛那个背影上。金色的夕阳勾勒出他宽厚的肩背,与冰冷的剑刃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已很久没有感受到初来时的那份小心翼翼。这座城,这间医馆,因他无声的守护,而变得让她可以安心施展医术,不必为外物所扰。
一种微妙的情愫,如同初夏傍晚的风,悄无声息地沁入心脾。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不是感恩,也并非动情,更像是一种……习惯了的安心。
她看着他映在剑身上的、模糊却柔和的轮廓,心中轻轻一颤,随即垂下眼帘,继续整理手边的药柜,只是嘴角,在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情况下,牵起了一抹极淡、极缓的弧度。
而坐在门槛上的覃深,仿佛心有所感,擦拭剑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天边那最后一抹绚烂的晚霞,觉得这往日看惯了的血色残阳,今日,竟也有了几分暖意。
(第5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