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宁》自在观学徒

15、一次争吵

　　　　听到这话，叶济宁心脏猛地一缩。
　　“什么？”
　　“我回家我爸妈就在吵架，我爸把我妈拖到窗边，要把她扔下来。”
　　林青云又把头转回去，紧紧盯着601的窗口。
　　“宁姐，你帮帮我行吗？我怕我妈真的掉下来，我想接着她。”
　　叶济宁伸手想要拉住林青云，一下子没有拉动。
　　“青云，我们在下面等没有用的，我陪你一起上楼去拉住爸爸好不好？”
　　林青云的眼睛依然紧紧盯着601的窗口，漠然地说：
　　“刚才我上去想要拉住我妈，被我爸一脚踹到了门口。我妈也让我滚，不让我上前。我拉不住他们的。”
　　叶济宁听了这话更是着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真的不能站在楼下等了，那可是六楼啊，这要是真的摔下来……林青云这瘦弱的身子怎么可能接得住凌晓云。
　　咬咬牙，叶济宁也不再去拉林青云，而是自己往林青云家中跑去。
　　此时，叶济宁的心在狂跳，比海盗船在最高点往下荡时跳得更快。
　　好几次叶济宁差点被高矮不齐的台阶绊倒，终于是狂奔上了六楼。
　　林青云家的房门口大开，里面传来凌晓云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林龙！你个不要脸的，你找小三我忍了，你整夜整夜地赌博不回家我也忍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拿青云上学的钱去赌，你让青云怎么办！”
　　“凌晓云，我做什么还用不到你管！这个家里，吃我的用我的，我赚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这个贱娘们儿，我今天就打死你！”
　　说着，林龙一个巴掌就落在凌晓云的脸上，霎时，凌晓云洁白的脸上就浮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叶济宁吓呆了，她的父母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争吵，她从来没见过这幅阵仗。
　　叶济宁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可想到楼下林青云面无表情的脸，叶济宁又生出了一丝勇气。
　　就在林龙要再次落下巴掌时，叶济宁大喊：
　　“别打了！我，我报警了！”
　　叶济宁的声音使室内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随后，便传来林龙更加愤怒的怒吼：
　　“报警？你个臭娘们儿，我没打你是不是？你给我等着！”
　　说着，林龙好像就要从屋里冲过来。
　　叶济宁这一刻是真的不想继续管这件事了，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喊着危险危险。
　　突然，屋里传来一个东西破碎的声音。
　　“啊！！凌晓云！你敢拿烟灰缸砸我！”
　　此时，林青云也从楼下狂奔上来，她同样听到了林龙的怒吼。
　　林青云对着叶济宁说：
　　“宁姐，你快走吧，这是我家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说完，林青云就冲到了屋里去。
　　叶济宁犹豫了一下，没有下楼而是也进到屋内。
　　客厅还好，只是沙发灰色的套子有些乱。
　　叶济宁紧张地跟着林青云的背影来到凌晓云林龙的房间。
　　却发现满地都是斑斑血迹。
　　床头的地板上还有一把沾了血的菜刀。
　　林青云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抱住林龙的大腿。
　　而凌晓云头发凌乱，左手拿着沾染血迹的烟灰缸，右手指着林龙，大叫道：
　　“林龙你个畜生，打我就算了还想打别人，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啊！老娘今天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趁林龙没有反应过来，叶济宁不知哪来的勇气飞快地跑到床边，捡起地上的菜刀，挡在凌晓云的身前。
　　林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屑地嗤笑一声：
　　“凌晓云，你以为你找个帮手我就拿你没辙了？林青云，松开我的腿赶紧滚，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林青云闻言，真的松开了紧抱林龙的手。
　　她站起身来，抬头直视这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的父亲。
　　小的时候，他总是把她放在肩膀上，每天都要扛着她在千河镇转一圈才肯回家。
　　他向整个镇子炫耀自己得了个宝贝女儿。
　　林青云想要星星，林龙就不会给她月亮。
　　可如今，林青云看着这个双目充血，已经面目全非的男人。
　　“爸爸，我是你女儿，我的命是你和妈妈给的，我可以把命还给你，你打我吧，别打妈妈了，行吗？”
　　林青云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凌晓云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红肿的双眼流下泪来，从叶济宁手中拿过菜刀，走上前冲着林青云说：
　　“青云，别跟他说这些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爸了，他没有心。”
　　说完，又冲着林龙说：
　　“林龙，嫁给你算我眼瞎，但是你别对着青云和别人撒气，咱俩今天就一起下地狱！”
　　林龙听了这话却没有像刚才一样暴怒。
　　而是同样红了眼眶，他慢慢低下身子对身前像刺猬一样的女儿说：
　　“青云，你先和这个姐姐出去一下，让我和妈妈自己处理。”
　　林青云倔强地摇头，依然直视着林龙的双眼：
　　“爸爸，我不走，你打我吧，我把命还你。”
　　林龙盯着女儿看了很久，最终撇过头说道：
　　“青云，你出去，爸爸不会和妈妈再打架了，你放心。”
　　此时，凌晓云的情绪也有些稳定了下来。
　　她垂下拿着菜刀的手，拍拍林青云的肩说：
　　“青云，你去你宁姐家待一会儿，妈妈和爸爸谈完就去接你，你放心吧，妈妈手里有菜刀，他不能怎么样的。”
　　林青云充耳不闻，依然站在原地。
　　此时，凌晓云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叶济宁，似乎在请求她把林青云带出这个是非之地。
　　叶济宁上前拉住林青云的手，轻轻说：
　　“青云，走吧，让爸爸妈妈单独谈谈。”
　　林青云终于有了动作，她深深地看了林龙一眼，那眼神里有哀求、有失望，也有一层深深的恨意。
　　她终于还是跟着叶济宁走了。
　　下到二楼时，两人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然后整个楼道就恢复了宁静。
　　回去的路上，林青云一路沉默，叶济宁也没有出声打扰。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叶济宁的家中。
　　灯光亮起，叶济宁才看到，林青云哭了。
　　林青云的泪水顺着眼眶一直往下流，她还带着白天时的围巾，此时，泪水已经打湿了那片小小的云。
　　叶济宁抬手，将林青云的围巾摘下。
　　又从刚买的卫生纸上撕下一块递给林青云。
　　月色下，只剩下无边的沉默和少女流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