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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出命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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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
  北镇抚司内,李达抓着自己的佩刀护在魏清轩身侧,目光警惕的扫视四周。
  “并非一刀致命,被简单拷问过。”魏清轩收回按在尸体上的手,站起身来说道:“肋骨断了两根,腋下有三个洞,是被尖锐物反复戳刺造成的,地上那摊血迹边缘已经发黑,看凝结程度,死者至少在一刻钟前就没了气息。”
  李达凑近了些,用佩刀刀鞘拨开散落在尸体旁的碎木片,又扫过墙角被踢翻的药炉,“这么大动静,就没人听见?陆大人安排的人呢?你那药童呢?”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初,陆启渊带走唐阙千时曾命令陶咏找来一个身形与之相似的人留在这里,因唐小鱼儿过于瘦小,在锦衣卫和杂役中找不到合适的,所以最终选了一名囚犯。
  此人不仅穿着唐阙千的旧衣,连日常举止和神态也被刻意调教过,便是经常见到他的狱卒,粗看之下也难辨真伪。
  那囚犯是个胆小怕事的,被安排在魏清轩这里装模作样地养伤,大气也不敢出,有人来了,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惨死在此,想是有人误将他当作了唐阙千,发现不是正主之后才一不做二不休,将其灭口。
  但陆大人安排的亲卫和魏清轩的药童为何也不见了踪影?
  亲卫或许追歹人去了,药童却是个半大孩子,能跑去哪儿呢?
  那药童平日里见惯了缇骑暴力拿人的场面,胆子不是一般的大,遇上这种事不该慌乱才对,趁亲卫与对方交手的时候,他怎么也能跑出去大喊几声,不至于完全落入被动。
  可两人进屋之前才和外边巡逻的守卫打过招呼,那些人脸上并无异样。
  莫非是被歹人掳走了?亲卫才去追的?
  对方既已杀了假扮唐阙千的替身,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带走一个无关紧要的药童?
  两人越想心越沉,李达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囚犯的伤口——刀刃入肉极深,行凶之人显然是个行家。
  北镇抚司名号响亮,院子也大,日夜巡逻的人却更多,还分成好几队,那歹人是如何精准计算时间潜进来作案的?
  莫非……是内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达便觉后背一阵发凉。
  “我得去找他。”
  魏清轩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铁青。
  那药童是他上山采药时捡回来的,天生兔唇,家人不喜,魏清轩找到他家时,那家人仅要了几十个铜板便替这孩子签了死契,再也没有往来。
  小药童虽不善言辞,却最是贴心懂事,平日里见他晚归,总会默默温着一盏热茶放在案头,连走路都踮着脚,怕惊扰了他看书。
  如今孩子生死未卜,他这做师父的,若不能将人寻回,往后夜里如何安睡?
  “今日是哪位大人坐镇司内?竟让这等凶案发生,北镇抚司的脸还要不要了?”
  说完,抬脚便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魏大夫!”来者是个校尉,一路小跑过来的,额头、鬓角出了不少汗,走到近前,低头拱手,声音虽还算平稳,但难掩惊惶,气息略有不稳,“后院井里捞出来一具小孩尸体,看着像是您身边的……”
  话音未落,魏清轩已迈开长腿跑了出去,那校尉本想去追,却被李百户拽住。
  “里面死了人,有劳,去把我家大人请来。”
  不能都离开,得有人守在这里,李达望着魏清轩踉跄远去的背影,叮嘱道:“别声张,若郑大人不在,就去请程千户或者孙千户,陆指挥要是从宫里回来了,也一并请来。”
  “是。”校尉拱手应下,转身便朝着千户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北镇抚司的千户们平日里各司其职,好在距离都隔着不远,凭他的脚程,想来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跑一圈,怎么着也能找个人回来主持大局。
  李达深吸一口气,重新审视起这间不大的屋子。
  他和魏清轩在门外时并未察觉到异样,因为这里常年飘散的草药味掩盖了血腥气,若不是推开门,第一眼瞧见地上躺着个人,周围又乱得很,他们可能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发现出事了。
  现在回想起来,味道似乎比平时更强烈些。
  歹人显然对药房的环境极为熟悉,甚至知道魏清轩的习惯。
  李达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尸体,死者颈部的伤口很深,显然是被利刃隔断了喉咙,但李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刑讯手法不是他们锦衣卫常用的方式,倒更像是江湖上那些草莽汉子的路数。
  所以,动手的是外人?里应外合?团伙作案?还是刻意模仿,混搅视线?
  一时间,各种疑问在李达脑海中盘旋,让他有些理不清头绪。
  这事不好交代啊……
  虽说是陆大人安排的亲信负责守在这里,可到底是在魏清轩的屋里,出了这种事,他也难辞其咎,还把自己的药童给搭进来了,万一上边追究起来,总要担些责任的。
  该怎么办好呢?
  魏清轩沿着回廊一路狂奔,鞋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惊得廊下雀鸟扑棱棱乱飞。
  后院的方向已围了不少人,井边更是挤满了伸长脖子的皂隶和杂役。
  他拨开人群挤进去,见两名身穿飞鱼服的中年男子正蹲在井台边,井绳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而井栏旁的草席上,倒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身上的粗布短褂正是药童平日里穿的那件,衣角还沾着几星暗色的泥点。
  “小兔子!”
  见到这一幕,魏清轩险些栽倒,幸好被旁人扶住了。
  “魏大夫,小心!”
  扶着他的小兵见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连忙将他往旁边搀了搀。
  魏清轩的目光死死盯着草席上的人。
  那孩子兔唇大张,脑袋歪斜,显然是被人生生掐死才投入井中的,脖颈处一道血痕蜿蜒如蛇,露在外面的脚踝上勾着半截被扯断的麻绳,最令人窒息的——是他脸上原本双目的位置,此刻竟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魏清轩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直窜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勉强没让自己吐出来。
  周围的议论声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棉花,嗡嗡作响却听不真切,只有那草席上小小的身影在他眼前无限放大,连同那双空洞的眼眶,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魏大夫?魏清轩!”
  有人拍上他的肩膀,使劲摇晃。
  魏清轩猛地回过神,眼前的黑暗散去些许,他僵硬地转过头,道了声:“卫大人……”
  站在面前的是锦衣卫指挥右同知,卫晖。
  卫晖没有安慰他,只沉声与他确认,“这孩子可是你的药童?”
  魏清轩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是……是小兔子。”
  卫晖扫过草席上的惨状,脸色愈发阴沉,“何时发现的?可有看到可疑人物?”
  帮忙打捞尸体的小兵连忙应道:“回大人,方才有个校尉在此打水,拉不动井绳,我们兄弟几人正好巡逻至此,他喊我们搭把手,我们就过来了,等大伙儿把桶拉上来的时候……”
  “校尉?哪个校尉?”卫晖大声道:“那校尉何在?”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没有人主动上前认领这个身份。
  那小兵挠了挠头,迟疑着开口:“方才……方才我们都围着井口,那校尉好像……好像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走开了……”
  “校尉?”魏清轩似是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是不是同我差不多高,比我再壮些,穿着青衣,头戴方巾?!”
  “正是,”那小兵疑惑的看向魏清轩,“魏大夫您见过他?”
  宛如一桶冷水当头浇下,魏清轩只觉得头皮发麻,喃喃道:“是他给我传的消息,喊我过来的……”
  卫晖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立刻派人去寻!顺着方才魏大夫来的方向仔细搜查,务必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众人做鸟兽散,卫晖冷哼一声,踹翻了旁边的井栏,青石栏杆倒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废物!北镇抚司的后院,光天化日之下出了这等事,你们这些巡逻的、看守的,都当自己是摆设不成?”
  他指着空气大骂一通,然后回过身,安抚魏清轩,表示这事定会给他一个交代,让他先回去休息,小兔子的尸身有专门的仵作来验,自己也会留在这里盯着,绝没人敢敷衍了事。
  指挥左同知,杨和也道:“是啊,清轩,你先回去吧,有我们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乱子。你连日为狱中囚犯诊病,已是劳心劳力,眼下又受了这般惊吓,再强撑着怕是要伤了身子。方才那传信之人行踪诡秘,难保不是冲着你来的,你且回住处闭门歇息,若想起什么与那人相关的细节,随时差人来报便是。”
  两人一番好言相劝,魏清轩冷静下来,他定了定神,道:“杨大人,卫大人,我那屋里也有命案发生,先前在我那边治伤的囚犯虞小烟惨死,李达与我一同撞见,想必现在正守在那里。另外,陆大人身边的仇十二昨晚受了点伤,早上去我那里包扎完伤口就歇在里间了,刚才回去的时候我没看到他。”
  陆启渊将替身和亲卫放在他屋里的事,仅有几人知道,没有那人的命令,他不敢乱说,便寻了个借口,想打听一下亲卫的下落。
  “大人可看见仇十二?”
  杨卫二人自然没有看见,同时,也警惕起来。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快!再捞一下,看看井里还有没有人!”
  陆府
  贺维爵乘兴而来,满意而归。来的时候笑容满面,回去的时候更是喜笑颜开,等他走了,唐阙千才像泄了气的河豚似的瘫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陶咏见状,忍不住打趣道:“瞧你这熊样,怎么,还累着了?”
  唐阙千白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贺大人虽然和善,但咱亲亲陆大指挥说了,如果被这位发现任何破绽,就扣我七天点心,所以在下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嘶~脖子都僵了。”
  说着,他揉揉自己酸痛的脖颈,无奈地叹了口气。
  陶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辛苦啦,不过好在贺大人没发现什么,你这七天的点心算是保住了。”
  唐阙千撇撇嘴,“话是这么说,可这精神高度集中的滋味真不好受。”
  陶咏笑了笑,忽然问起他对贺维爵的看法。
  “比我想象中的更和蔼可亲,”唐小鱼儿对贺大人感官不错,“虽然身处高位,但为人正直,心系百姓,是个好官。”
  陶咏点点头,“是啊,贺尚书在朝中口碑极佳,政绩斐然,大家都敬重他,但……如果我告诉你,他不仅贪污受贿,打压同僚,还曾剽窃自己学生的成果,你会怎么想?”
  唐阙千一愣,随即问道:“真的?”
  “他之所以在你面前磊落,是因为你背后有陆大人,有我们,不然,你或许会像他的学生一样,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陶咏淡淡道:“你所有出其不意的新点子,都将成为他前行的踏脚石。”
  唐小泥鳅摸摸下巴,“他竟是这种人?”
  陶咏神情严肃,漠然道:“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据可靠消息,他那个学生才华横溢,写了一篇很有见地的文章,贺尚书看后便据为己有,还凭借这篇文章得到了皇上的嘉奖。”
  唐阙千猜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那个学生自愿让给贺大人的。”
  陶咏:“我也希望是误会,但事实摆在眼前。那个学生后来郁郁不得志,没多久就离开了京城,死在回乡的路上。贺尚书为了掩盖这件事,打压过不少知情人。”
  “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看起来好像不信?”
  “信的,信的,您继续。”唐阙千摸出一把瓜子,饶有兴致的追问:“是不是他儿子还欺男霸女、荒淫无度、侵占良田、打家劫舍?”
  “……臭鱼,当哥哥我跟你闹着玩呢?”陶咏没好气道:“那学生之事已足够令人齿寒,你倒好,还编排起他儿子的罪状来,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今日与你说这些,是让你知晓贺尚书的为人,日后与他打交道务必当心,莫要被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骗了去,可不是让你在此添油加醋说些不着边际的浑话。”
  唐阙千很无奈,“我不是那学生的亲属,贺大人也没算计到我头上,我该怎么办?而且,朝堂之上本就复杂,谁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隐情?说不准他有自己的难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就算真是一时冲动起了贪念,将来自有陛下收拾他,还被害者一个公道,其他的,也轮不到我管啊。”
  “你……”陶咏看起来十分激动,“朝堂之事,看似与你无关,实则息息相关。若开了此等恶劣先河,以后朝堂上贪污腐败之风必定愈演愈烈,到时候整个朝廷乌烟瘴气,天下百姓又该如何?你不是最爱为百姓谋福?怎这般置身事外?”
  唐阙千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嘴里还嚼着刚嗑好的瓜子仁,一着急,竟把自己噎住了,咳嗽声惊天动地。
  陶咏见状,立马上前为他抚胸拍背,外边的亲兵甲和亲兵乙也跑进来,三人围着他又是叫又是摇,折腾了好一会儿,唐阙千才缓过劲来,脸色涨红。
  “你当我是圣人呐?陶哥哥,你可真是我亲哥,”他喘着粗气,埋怨道:“我心肝肺都要给你拍出来了……”
  “我这不是着急么?”陶咏递给他一杯水,“谁让你长着一张很好骗的脸,万一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那你把我赎回来呗。”唐阙千拍了拍他的肩,“给你讲个故事,以前有个当官的,他刚死,参他的折子就跟雪花似的飞上皇帝的案头,说他横行霸道,目无王法,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打击同僚。皇上呢,也觉得他活着的时候处处打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几乎架空了自己,一气之下便夺去他生前死后所有荣耀,抄家流放他的亲族,逼死他的儿子、孙子,还差点掘了他的坟,将他挖出来鞭尸。可是呢,史书上却记载,他推行改革,整顿官场,加强国防,清查全国土地,还田于民,改变赋税制度,减轻了农民负担,为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续命几十年,后世对他的功绩更是赞不绝口。你说这样的官,算好官还是坏官?”
  “……哪有这样的人?你说的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官员?”陶咏。
  “你就当是我编辑杜撰的吧,”唐阙千摊手,“说回贺大人,或许是那学生的文章太过直白、激进,得罪了人,贺大人为了保下他才把文章算自己头上,但那学生还是遭遇不测被人害死了也说不定啊,我不是当事人,无法评判。我能看见的,只有他一心为民的这一面,所以,他在我心里,确实是个好人、好官,仅此而已。”
  说完,悠哉游哉的回到书桌后边,翘起二郎腿,开始背诵每日吴八日交代的功课。
  唐泥鳅把脉不行,却对调制药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连原先晦涩难懂的古文字都愿意跟着医书学一学了,还顺便整理了一下以前常用的标点符号,打算过几天交由陆启渊上呈给永明帝。
  “你心里有杆秤就好。”陶咏看他读书,也不扰他,拿起一旁的纸笔开始画鸡蛋。
  也不知这条小鱼儿是不是在整他,自己说想学画画,臭鱼答应的挺痛快,但一连几天竟只让他画这个,说是基础,要多练多观察……一个破鸡蛋有什么好观察的?
  你最好没骗我,不然……哼哼~
  “陶哥。”
  亲兵甲在屋外冲他招手,“出来一下。”
  陶咏放下石墨笔,“怎么了?”
  亲兵甲快速瞟了一眼唐阙千,陶咏便明白了,等他走出去以后,亲兵甲立刻压低声音道:“司里出事了。”
  另一边,皇宫。
  陆启渊刚走出文华殿的偏门,就见东宫的太监李福全弓着腰等在廊下,手里还捧着一碟蝴蝶酥。
  李福全见他出来,脸上堆起标准的太监笑,尖细的嗓音像淬了蜜一般,腻的让人生厌,“陆大人,咱家可算等着您了,这是太子殿下让老奴送来的,他说您最爱吃这个,恰好,今日来了位手艺极好的点心师傅,新做了几样南边的酥点,太子就让老奴给您送来了,您尝尝?”
  说着,将手中的碟子往前递了递,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碟盘下方。
  陆启渊随手取了一块,顺便收走对方递上的小纸条。
  “替我谢过太子,这点心确实精致。”
  说罢,将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
  那蝴蝶酥层层起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确实是难得的佳品。
  李福全见他吃下,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勤,又道:“陆大人若是喜欢,老奴回头给您送到府上,太子殿下说了,您与他之间的情谊不比外人,该时常走动才是,往后府里若有什么短缺,或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差人去东宫知会一声,殿下定会尽力周全。说起来,前几日殿下还念叨着,说许久未曾与大人一同品茗对弈了,待过几日忙完手头的差事,还望大人能拨冗去东宫小坐片刻,殿下也好与您说说近来听到的一些趣事。”
  陆启渊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回去替我转告太子,臣心领了。”
  李福全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太子的“关怀”,才像只心满意足的老狐狸般,揣着碟子一步三摇地走了。
  身边的亲兵刘缨超十分担忧,“大人,这……”
  陆启渊只移过去一个眼神,他就闭嘴了。
  自己并不喜甜,陛下知道,皇后知道,照顾过他一段时间的太子殿下自然也清楚,却偏偏送来一盘洒了白砂糖的点心,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明晃晃的跑来文华殿门口递话,这举动无异于将两人的关系摆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来是殿下的兄弟们又不安分,给他使绊子了。
  送点心即是在求助,也是在逼自己站队。
  眼下东宫处境微妙,两位亲王明里暗里的动作从未停歇,太子此举看似鲁莽,实则是将难题抛到了自己面前——接下这盘“带糖”的点心,便是公开与东宫绑在一处,往后朝堂上的风雨只会更急;若冷处理,又难免落人口实,说自己对储君心存二志。
  进退之间,皆是险境。
  走到无人处瞄一眼纸条,果然,跟自己预料的不差。
  [定国公府荷花盛开,邀渊后日巳时过府一叙。]
  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显然是刚写就不久。
  太子倒是会挑理由,以赏花为名相邀,还定在了定国公府,既避开了朝堂耳目,又留足了转圜余地。
  只是这邀约背后藏着的深意,怕是比满池繁花还要繁复。
  荷者,高洁也,太子这是在暗示在自己有难,盼他能以君子之姿相助,共渡难关?
  刘缨超见陆启渊久久不语,忍不住道:“大人,太子如今腹背受敌,此时去赴约,无异于引火烧身啊!”
  “引火烧身?”陆启渊声音冷得像漠北的千年寒冰,“只怕此刻我们早已身在火场,走不开了。”
  他将纸条握在掌中,碾碎成渣,“太子既把话递到了定国公府,便是算准了我不会驳他这个面子,后日巳时,定国公府的荷花,总得去看一眼,你随我去。”
  刘缨超神色一凛,终究不敢多问,只躬身应道:“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