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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7诀别诗(下) ...

  •   栢沨三言两语说完了一切后,姜夜寻大脑一片空白,心口仿佛被什么虫蚁咬穿了,瞬间疼痛无比。
      他总是口口声声一定要离开这个人,逃得远远的,可当对方主动说告别时他还是感到了难以言明的痛苦。

      人类为什么要总是如此口是心非呢?

      随后,栢沨似乎哽咽了下,问他:“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他应该要说什么?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想认输,弯了弯唇角,忍耐着那股刺穿胸口的疼痛,假装很释然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谢谢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也祝你的事业越走越好。”

      栢沨一直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男人的声音和平常不一样,有些嘶哑,他说:“另外,你似乎将席莲带回家了?”

      姜夜寻如实道:“我换了新租房,这间有次卧,我让他住次卧,我住主卧,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告诉我他要离开鹤城了,我让他在我这边过渡几天。”

      栢沨哦了声,声音越发哑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席莲唯一爱的人是南荷,对方的死亡是他最在意的事,一般人很难闯进他心底。如果你选择的下一个人是他,你可能比之前还要吃更多的苦头。”

      “谢谢,但我现在并不打算恋爱。”

      “对了,后天是我最后一次在鹤城办公,到时候需要跟你们工作室签一下合同,记得准时来我办公室。”
      栢沨说完后便独自走进了雨中,只留给他一个非常强硬似乎永远不会表露脆弱的背影。他看起来完全不想再跟姜夜寻寒暄了,朝他摆摆手:“就这样吧,再见。”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姜夜寻才在树下蹲下了,抱住了双膝。
      全身无力……原来,他们也是可以好聚好散的。

      姜夜寻离开那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外面空气很好,他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魂儿。
      就这样,结束了?心情不可能不复杂。他一时竟忘了打车,就这么一直看着远处的天际线发呆。

      直到第一波下班的人流开始从一个地铁口鱼贯而出,他才被人群一直推着走,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新小区,途中竟未落一滴泪。
      一推开门,席莲正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弹唱一首歌,《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
      那曾经爱过你的人,那就是我。
      在远远地离开你,离开喧嚣的人群,
      我,请你做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
      ……
      在你身后,人们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
      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我不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
      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
      让你望见星斗……”

      席莲是他在桥上观摩的一道风景,初见那天,那二十岁的男孩抱着吉他踩着音响在舞台上高歌时的桀骜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寂静的平湖,带来前所未有的喧响。
      那一天,也是他与栢沨重逢后不久,他陷在过去的阴云里,装得很平静自若但实际内心已破溃不堪。

      现在,他和栢沨很平静而友好地分开了,陪在身边的依然是这个人。
      席莲和他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身上有一种既年轻又沧桑的感觉,他仿佛是游离于所有人之外的,他只爱流浪,对一切毫不在意,哪怕是财富和名利。

      相依为命的恋人与他决绝分开又忽然死亡后,他的魂魄似乎也被那个人带走了。栢沨说得对,任何人想选择席莲为恋人,都会吃够苦头……

      又双叒叕拐到那个人了啊……他自嘲地笑了下,刚好,席莲弹完了,抬头看他:“你没和柏先生和好?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彻底分开了。我拒绝复合,他也没有勉强。嗯,今天的他很绅士。”

      “但你好像在哭。”席莲靠在沙发上提醒他,“你知道你有可能错过你这一生最爱的人吗?”姜夜寻一愣,下意识摸了摸眼角,他很确信他这一路上都没有流泪。

      席莲摇摇头:“你的眼神很悲伤,像在哭。而且——”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人最多的眼泪往往在心口。我刚和南荷分手的时候,他哭得很伤心,但我一滴眼泪都没流。”

      “他当时就是用像你这样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可我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晚,一路上根本流不出一滴泪的姜夜寻,因为席莲的话,忽然缩在沙发上哭得崩溃……席莲什么都没说,只是不断给他递纸巾,偶尔拍拍他的肩。
      到最后,他甚至去了厨房,十分伶俐地给姜夜寻煮了一碗面。

      直到此时,他才能坦然面对自己内心,是的,他还在爱着那个人,他在遗憾这份失去。
      他无数次说要离那个人远远的,要彻底与他诀别,可当那个人主动提出离去的时候,他又像被什么刺穿了。

      爱着但害怕失去,于是拼命说不爱。可真正要失去的时候才知从未不爱过。
      多么矛盾又口是心非的人生啊。

      这厢屋里气氛有些凄凄惨惨,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出去一看,竟是好一阵没见面的沈苗。姜夜寻早已擦干了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唯恐她把那些催债的带进他这边,便抵住门:“你来干什么?”

      沈苗快速道:“我欠他们的钱已经还了,他们现在不敢拿我怎么样了,而且姓周的被人举报搞黑涩会活动,公司最近一直在被调查呢,他们没时间管我。你先让我进去再说。”
      姜夜寻知她谎话连篇,仍抵住门。

      沈苗朝他挤了挤眼睛:“啧,我可被他们抓了好多天都没抓到的人,要不是他们抓了娜娜非逼我出面,我才不会——”说到这里她对了对手指,“抱歉,那次拖累你了。”
      “我刚来的时候非常小心,我敢向你保证,我身后没有一个追兵。”

      姜夜寻眼睛被忽然灌过来的风吹得有些不舒服:“你哪儿来的钱还债?”
      “我抱住柏先生大腿啦!哈哈,我查过了,他是你前男友对吧,我手里可有好多人做坏事的证据呢,有那个害你抄袭的姓刘的,还有姓周的,还有一大堆,他都想要,我全给他了,他捡了些有用的拿走了后就帮我还完啦!”

      姜夜寻有心想朝栢沨打电话求证一下,可彼此刚分开,他又不想主动去找对方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沈苗抓了抓剃得比男人还短的短发:“哥,忘了告诉你,我以前的工作就是搞那佣金情报。譬如,A公司和B公司搞竞争,A公司给我钱之后我就去拍一些情报。当然,不限于商业公司,还有好多什么抓小三啊搞亲子鉴定啊之类的,嘿嘿,国内这种可多呢。”
      姜夜寻终究让她进了门。

      一分钟后,沈苗瞪着沙发上小憩的席莲:“咦,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在这——卧槽,哥你这么快就把柏先生绿啦?”
      席莲看了她一眼,立即认出是不久前帮过他的人:“哦,帮我叫救护车的人是你?谢了。”

      “不谢不谢,我是他妹妹,重组家庭,我们没血缘关系的,但我一直把他当亲哥看。”
      沈苗自从知道栢沨和姜夜寻的这层关系后便对他很殷勤,她自顾自地拿起茶几上的可乐喝,随口甩出一句:“你们男的少喝这个,这玩意儿杀精。”

      席莲和她打完招呼后就去次卧睡了,临走前拍了怕姜夜寻的肩以作安慰。
      他一走,沈苗坐在在沙发上啃苹果,边啃边压低声音说:“哥,你不会真要和他搞对象吧?那不行啊,那柏先生怎么办?”

      “他可是向我打听了你的好多事,我觉得他特别爱你。还有啊,柏先生很有钱,你没发现吗?他手上戴的全是名牌表,一只就几百万呢,你可别轻易放他走啊。”

      姜夜寻面无表情地收拾茶几上的果皮和棉签,问她:“刘既冰现在怎么样了?”
      “被开除了。”她幽幽道,“哥,我已经替你教训他了。当时我和这狗东西关系不错,他告诉我说他非常欣赏你,是你粉丝,让我把你电脑里的东西发给他。我当时穷得都快饿死了,我也不懂,我就……但我怕他后来诬陷你,我也留了一手。”

      “上次柏先生告诉我他诬陷你以后,我很生气,一想到这狗东西居然敢骗我,我知道他那性格吃硬不吃软,直接拿把菜刀往他那儿一坐,我告诉他我不仅要砍他还要把他在外搞小三的录音发给他老婆和他孩子,连床照都有,他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姜夜寻揉了揉鼻根:“你怎会认识他?”
      “酒友啊。他喝醉了被我捡到了,本来想拍他裸/照诈骗他。后来发现这人好像跟你一个行业,估计你们是一个圈儿的,我就跟他多聊了几句,发现他认识你,慢慢就跟他熟了起来。要不是你,我才懒得理他……”

      这沈苗也是个人才。
      ……

      晚上,姜夜寻睡主卧,席莲有伤睡客卧,沈苗睡沙发。
      他洗漱完后已经十点了。老实说,他并不排斥他们二人的到来。与栢沨的分别令他一度很浑浑噩噩,心口像被挖走了一块,这两个人令他的生活多了些热闹气,没什么时间去想先前的痛了。

      他刚躺下便听见敲门声,是沈苗:“哥,我能跟你睡不?我好想念床的味道。”

      “不行。”
      姜夜寻不开门。沈苗却道:“实话跟你说吧,娜娜之前是我女朋友,虽然她是双性恋,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你是男同性恋,我是女同性恋,我们一床睡也没什么,我真的好想和你说说悄悄话。”

      姜夜寻:“明天白天再说。”

      接下来,沈苗却说了句令姜夜寻怎么也睡不着的话:“哎,我今天看见柏先生哭了,我还拍了他的照片,你要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