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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他不需要我了 ...

  •   “她拿着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数据,和雷蒙德的人交易。”
      他忽然说,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卷走。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为了留在宋知诚身边,连他最看重的事业都敢赌。
      “宋知诚的外婆,根本不是你……”
      “你别说了!”
      我猛地打断他,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我不想听!”
      他却没停,继续说:“她被雷蒙德握着把柄。他外婆的死,也是她……”
      “够了!”
      我站起身,藤椅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响。
      “阿拉里克,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什么都知道?你知道宋知诚有多难吗?他夹在我和她之间,夹在外婆的死和我母亲的仇之间,他明知道她的心思,却连推开都做不到彻底,他除了推开我,还能怎么办?”
      眼泪砸在石桌上,溅起细小的灰尘。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他说恨我,是因为他不能爱我。他对她客气,是因为念着旧情和责任!你以为他愿意吗?”
      他愣住了,浅褐色的眸子里闪过震惊,随即被浓浓的疼惜覆盖。
      “穗……”
      “别叫我的名字。”
      我转身往古堡跑,裙摆在草地上扫过,带起一片薰衣草的落瓣。
      “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回到客房时,天已经黑透了。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额角的纱布换了新的,是阿拉里克早上亲自给我缠的,他的指尖很轻,生怕弄疼我,可我当时只顾着躲开,根本没看他的眼睛。
      现在想想,他看我的眼神,像看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和宋知诚不一样,宋知诚看我时,眼里总有团火,烧得我疼,却也暖得我慌。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未知。
      附件里只有一张照片:码头的集装箱阴影里,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背影一闪而过,手里攥着份文件袋,边角露出“新能源项目”的字样。
      而不远处,宋知诚站在警车旁打电话,侧脸绷得很紧。
      他身边站着她,正低声说着什么,他微微偏头,神情里的疲惫像层化不开的霜。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我眼底的红。
      第二天的视频会议在古堡的书房举行。
      阿拉里克坐在主位,我选了个最角落的沙发,离他远远的。
      投影仪亮起来时,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宋知诚的副总出现在画面里,身后的百叶窗没拉严,能看到医院病房的白色墙壁。
      “宋总还在休养,项目细节由我向各位汇报。”
      副总推了推眼镜,声音公式化得让人发冷。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画面突然晃了一下,宋知诚的脸一闪而过。
      他穿着病号服,正弯腰捡掉在地上的文件,手腕上还缠着绷带。
      她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伸手想去扶他,他也没避开。
      虽然只有一秒,我却看清了他眼角的淤青,和紧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我的呼吸猛地顿住,指尖掐进掌心。
      而那个没被抓住的人,像根无形的线,还牵扯着所有人的神经。
      “会议暂停十分钟。”
      阿拉里克忽然合上文件,目光落在我身上。
      “穗,你跟我来一下。”
      他把我拉到走廊时,我还在发愣。
      “看到了?”他问,声音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画面里,对不对?”
      我抬头看他,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我的影子,“你故意安排的。”
      “是又怎么样?”
      他忽然靠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薰衣草香味将我笼罩。
      “让你亲眼看到他的态度,不好吗?还是说,你宁愿假装看不懂他的疏离?”
      “我没有!”
      我后退一步,撞到冰冷的墙壁,“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不该这么难。”
      尤其是在雷蒙德还逍遥在外的时候。
      “他难,你就不难吗?”
      他替我说完,指尖轻轻擦过我额角的纱布,这次我没躲,任由那点微痒顺着皮肤爬进心里。
      “穗,你看着我——”
      他的吻落下来时,我偏过头,却没完全躲开。
      唇瓣擦过我的脸颊,带着他身上的覆盆子酱味,像道没说出口的温柔。
      我闭上眼,心里却全是照片里宋知诚紧绷的侧脸,他手腕上的绷带,和那个尚未终结的威胁。
      或许阿拉里克说得对,我是该看清自己的心。
      可有些刻在骨头上的名字,哪有那么容易擦掉。
      会议重启时,我盯着投影仪上跳动的数据流,指尖却仍残留着掐进掌心的钝痛。
      阿拉里克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每个音节都像落在冰面上,敲得人心头发紧。
      “新能源项目的防火墙需要升级。”
      他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屏幕,“雷蒙德手里的资料如果泄露,整个行业都会震荡。”
      副总的声音顿了顿。
      “宋总已经安排了技术团队连夜处理。”
      我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颤,墨水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团黑。
      宋知诚总是这样,再难的事都习惯自己扛着,连受伤住院都要远程盯着项目。
      散会后,阿拉里克在走廊拦住我。
      “想回去了?”
      他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飞鸟。
      古堡的尖顶刺破云层,像把悬而未决的剑。
      “雷蒙德在找你。”他忽然说,“他和陈嵋锦一样,想你死。”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
      医院的消毒水味隔着远洋视频都能闻到。
      宋知诚的病房在国内私立医院顶楼,监控画面里,他靠在床头咳得厉害,手背上的输液管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知诚哥,喝点水吧。”
      陈嵋锦的声音从听筒溢出,她伸手想去扶。
      他没有躲开。
      屏幕里的宋知诚忽然抬头,目光像穿透了电子屏,直直扎进我眼里。
      “你也注意身体,这些天,麻烦你了。”他嘴角稍稍勾起,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陈嵋锦的眼睛瞬间亮了。
      “知诚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视频信号忽然中断,只剩雪花点在屏幕上闪烁。
      阿拉里克递来杯热可可。
      “技术部说,是宋知诚亲手拔了网线。”
      “他现在看起来,很幸福。”
      我的心被猛的攥住,很幸福吗?是啊,陈嵋锦在他身边。
      热可可的甜腻堵在喉咙口,刺痛让眼眶里的热意退了些。
      F国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敲打着彩绘玻璃,像无数根细针在扎。
      “幸福?”
      我笑了声,声音发哑。
      “他大概忘了,外婆出殡那天,陈嵋锦穿着和我母亲葬礼那件白裙同款的旗袍。”
      阿拉里克没说话,只是把壁炉的火拨得更旺。火光映在他浅褐色的眸子里,像藏着团没烧透的灰烬。
      深夜收到加密邮件时,我正对着向欣留下的珍珠扣发呆。
      附件是段监控录像,国内时间凌晨三点,宋知诚的病房亮着灯。
      陈嵋锦给他喂药,手指故意擦过他的喉结,他一颤,但是没躲,输液管晃出细碎的水花。
      “知诚哥,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
      她的声音软得像棉花,“至于江小姐在F国,你别操心了。”
      视频里的宋知诚忽然扯掉针头,血珠溅在白色被单上。
      “别在我面前提她。”
      我盯着那朵血花,想起被他赶出R市的那个清晨。
      “你妈泉下有知,也会为你做的事羞耻。”他说这话时,眼底的失望像结了冰的湖。
      “要看看这个吗?”
      阿拉里克递来个U盘。
      我没接。
      里面是什么,我其实已经不再感兴趣,又或者说,是我根本不敢看。
      第二次的跨国会议的投影幕布上,宋知诚的脸一闪而过。
      他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手术室,陈嵋锦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他没有推开,只是望着天花板,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青黑。
      “宋总今天进行第三次骨髓穿刺。”
      副总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冷静,“项目交接文件已经签好了。”
      钢笔从指间滑落,砸在笔记本上,墨水晕开的形状像朵残缺的花。
      散会后阿拉里克在走廊拦住我,手里拿着张机票。
      “去里昂转机,十个小时能到R市。”
      雨还在下,他浅褐色的眸子里蒙着层雾。
      “雷蒙德在医院安了人手,陈嵋锦给的地址。”
      “他不需要我了。”
      我把机票还给他,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就像他当年看着我被警察带走时,眼里的冷漠一样。”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F国的夜真冷啊,冷得像宋知诚说“再也不想见你”时,我心口的温度。
      “陈嵋锦在国内开了记者会。”
      他把平板扔在沙发上,屏幕里的女人穿着素白套装,眼眶通红。
      “她说你临走前偷了宋家的地契,用来换阿拉里克的庇护。”
      我盯着画面里宋知诚的位置,空荡荡的椅子蒙着层薄灰。
      记者追问他的态度时,陈嵋锦低下头,露出段苍白的脖颈。
      “知诚哥身体不好,这些事……我替他扛着。”
      平板突然黑屏,阿拉里克的指尖在电源键上泛白。
      “技术部查到,她昨晚去了趟药房,买了瓶过量的镇静剂。”
      我笑出声,眼泪却砸在沙发上。
      “又想演苦肉计?当年她就是这样,在我母亲的墓碑前跪着,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宋知诚还不是信了。”
      雨又下了起来,砸得玻璃嗡嗡作响。
      脑海中又响起宋知诚的声音。
      “江淮穗,你母亲要是活着,只会觉得你丢人。”
      加密频道又弹出新消息。
      又是段医院的监控,陈嵋锦把药粉倒进宋知诚的水杯,他接过来时,指节碰到她的手,没躲。
      药杯碰到床头柜的轻响,透过电波传来,像敲在我太阳穴上的锤。
      “他快签股权转让书了。”
      阿拉里克的声音很低。
      “陈嵋锦说,只要他把新能源项目让出来,雷蒙德就放过你。”
      我抓起平板往墙上砸,屏幕裂出蛛网。
      “放过我?”
      我笑得喘不过气,“他们杀了我妈,害死他外婆,现在跟我说放过?”
      天边泛白时,雨停了。
      古堡的草坪上积着冰,几只寒鸦在秃树枝上打转。
      阿拉里克递给我件驼色大衣:“去机场的车备好了,最后一班直飞R市。”
      我一夜无眠,愣了很久才抬头看他。
      眼下的乌青和眼里的红血丝几乎病态。
      “你和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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