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札记》新雁过妆楼

6、第6章 待重阳

　　2019年9月X日 高三
　　“听说了吗，潘老师要回来了，就在这段时间。”同学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另一个同学好奇道：“他要回来？为什么啊，在市里待得好好的要回我们县里。”
　　有人附和道：“对啊对啊，市里发展那么好，为什么要回我们这小县城。”
　　“听说是觉得市里太累了，想回来好好教书，只教书，不担任其他职位了。”消息更震撼了。
　　有同学突然想到：“哇，那他要回来教二班的数学了吗？”
　　“他对自己的学生真好啊，那么久了还记着他们。”有同学羡慕地说。
　　“的确好羡慕，”带回消息的同学捂着心口说道，“这么把学生放在心里的老师。”

　　高三刚开始姜雨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最近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越来越热烈，因为小潘老师已经确定要从市教育局调回三中，继续任教数学。
　　真的要回来了吗？
　　姜雨迷蒙中听着大家的讨论，努力从类似昏迷的睡梦中挣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桌子。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郑翠微担心地看着她。
　　噩梦要回来了吗？
　　凭什么啊……
　　希望不要再来教她的数学，不然，又要回到那种日子了……

　　2017年12月X日 高一
　　姜雨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和班主任，母亲说她想太多，班主任笑得很勉强，他说：潘老师可能只是在和你开玩笑。
　　姜雨不敢缠着班主任，只能缠着母亲细数一件又一件“针对”事件，可能是听烦了，母亲抱怨了一句：叫你不要去参加这些督察组学生会什么的，你就不听，现在好了……
　　姜雨脑子炸成了一团浆糊：不是你说让我开朗一点的吗？不是你说让我多去参加活动的吗？我说我加入了督察组，你还夸我长大了变活泼了呢，怎么现在就变脸了？
　　他明明在笑啊，他明明笑得幸灾乐祸啊，为什么错的是我啊，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太敏感了，把老师的玩笑话当真了。

　　最后班主任万老师去找小潘老师聊了聊，小潘老师很吃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他挑了一节自习课，把姜雨从教室里叫了出去，在走廊上开始和她谈话。
　　“我不知道你心里是这么认为的，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其他学生都觉得我在针对你吗？他们有确切地和你说过这个吗？谁和你说了？”
　　走廊上的姜雨沉默不语，她觉得要是说出那几位同学的名字，那接下来的数学课怕是轮到他们被针对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装作在做习题，其实一个个的都竖起了耳朵悄悄听着。
　　“啊？他们说坐在你旁边就会被针对？我没有这个感觉啊，我只是在和你开玩笑，帮助你们加强记忆，你们抄五十次之后不是记得更牢了吗？”
　　姜雨依旧不语，静静地看着他演戏。
　　“如果你觉得错的是我，那我向你道个歉。”
　　干净整洁的走廊里，瘦小的老师朝着他的学生鞠了个躬。
　　“对不起，让你有不好的感觉了。”
　　小潘老师抬起头来，姜雨明明看见他在笑，笑得幸灾乐祸，笑得一副“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
　　姜雨也鞠躬道歉：“对不起，小潘老师。”虽然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道歉的。
　　姜雨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这件事好像就要这么过去了，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想多了，连她自己都快要这么认为。

　　第二天的数学课，小潘老师看起来莫名很烦躁，他居然发了火，说答不出问题的同学是废物，并让他去把题目和解题过程抄五十次。
　　然后摔门而去。
　　“小潘老师怎么了？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有同学担心道。
　　“是不是因为昨天……”唯恐天下不乱的猜测猜了一半就被打断。
　　“别说了！”
　　“哦哦哦哦哦。”
　　“他不会以后都用这种态度上数学课吧？那这课还怎么上？”这是好学的同学。
　　“他以前从来没有那么凶过……”这是委屈的同学。
　　有同学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姜雨觉得有一道道视线看向自己，越来越多，其中蕴含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她开始想，到底要怎样才能结束这场闹剧，她可以不学数学，但是其他同学不行，同学们不能因为他们两个的恩怨影响自己的前途。
　　她决定独自去政教处再次道歉。

　　姜雨放弃了尊严，在政教处的办公室里，她把所有曾经不承认的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她深深地弯下腰：“扣分这件事是我错了，请老师不要再针对我们班的其他同学了！对于昨天课上老师您突然离开这件事，我觉得由于我影响到了整个班级的教学，我也不知道如何道歉老师您才能回来继续上课，我真的很抱歉……”
　　“我说过了，那天晚上晚自习，扣分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小潘老师说道，“还有昨天，的确是我情绪不好。”
　　姜雨发现对于对针对她以及其他同学的事情避而不谈。
　　“明天我会照常去上课的，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
　　“谢谢老师！”为什么要道谢呢？他做了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吗？明明没有啊。

　　第二天的课间，姜雨去上了个厕所，下节是数学课，等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小潘老师已经来了，正和教室里的同学们聊得火热，他的笑容依旧完美，眼底藏着猜不透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