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嘴抹了蜜》炉炉

3、去找他

　　这回许书瑶能听见了，他语气有些逗弄的意思：“我说，我知道你这跟螃蟹走路一样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什么螃蟹走路？”
　　“呵呵——，只会直走，不会转弯。”
　　许书瑶愣了下，慢慢收回脑袋坐直，忍不住抬手揪了下耳廓。
　　这还是第一次陆尘凑在她耳边用逗弄的语气说话。
　　那声轻笑还有其中几个字的吐息较重，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她耳朵和鬓发。也许耳朵上有一层细密绒毛，和鬓发一起随着他的气息呼啦呼啦地轻轻晃，感觉很奇怪。
　　清朗的声线藏不住的愉悦，随着声波传过来，是会让人耳朵痒痒的振荡感。

　　揪耳朵的动作结束后，陆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堪。
　　不过他视野里很快出现一抹新鲜的亮色，是许书瑶的耳朵染上一点红晕。
　　他了然地稍稍挑了挑眉。

　　以前陆尘这么损许书瑶脑子一根筋，许书瑶定然饶不了他，会原话骂回去或者当场踩他一脚报仇。但刚才他损完，许书瑶只是撤退了，默默地夹菜吃，连道视线都不肯分给他。
　　“怎么了？”陆尘主动歪过来些，轻声询问，因为这个动作，他宽松的T恤袖口只差一厘就要与她的相碰。
　　“没怎么啊。”许书瑶筷子夹着豌豆一端，用门牙捋下豌豆粒，抽出豌豆壳。是有些奇怪，不过她不知道哪里奇怪，只觉得不该再靠近他。

　　陆尘身体转过来些，头完全偏向她：“我不是说你笨的意思，就，emm，可能你脑子不会转弯，不会转弯说明你……呃，思维简单，不同于常人，呃……”
　　听得出来他在绞尽脑汁地说服自己，但一个平时说什么都张口就来的家伙此时卡壳成这样，已经说明在他心里许书瑶就是笨的，让他违心的说她不笨着实够为难他。
　　许书瑶听不下去，打断：“好了别说了，狗……”
　　好了别说了，狗嘴里说不出人话的讨厌鬼。
　　许书瑶原本是准备这么说的，就像平时在家跟陆尘互怼时会说的话那样。
　　但她话说一半立马感受到周围几道震惊的视线聚到她身上。
　　许书瑶怂怂地打住，一缩脖子。
　　被人围观就够难受了，更尴尬的是她话就这么停在“狗”字上了。
　　陆尘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眼，又转回来，见许书瑶张张嘴，颤着声跟他说：“狗，苟富贵勿相忘。”
　　周围的视线陆续撤走。
　　陆尘呵笑了声：“我收回你思维不会转弯的话。”

　　许书瑶这次注意控制好音量：“那你得跟我道歉。”
　　“别想了，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陆尘毫不犹豫地回。
　　许书瑶：“那我就打你。”
　　陆尘状似惊讶的睁大眼睛：“你太暴力了吧。”
　　许书瑶：……
　　这种对话他们以前重复过很多次了。陆尘傲得很，绝不肯低头。明明是他说话惹人讨厌，许书瑶嘴笨说不过他，火气上涌化作拳头砸他身上，陆尘有时无所谓，有时又会指控她暴力……
　　许书瑶说不过又打不得，要道歉也讨不回来，干脆不理他了，夹了只小龙虾慢慢剥。
　　陆尘不吃饭，长腿委屈着蜷起来，鞋尖碰她的一下：“你怎么了？”
　　明知故问。
　　故技重施。
　　许书瑶知道怎么对付他。
　　许书瑶把他当空气，手上扭掐着虾尾拔下，连虾线一同抽出。再去剥虾身时，一点汁水顺着她手指往下淌，快要流到鱼际位置了。
　　旋转台上有包纸巾，不过此时转到斜对面去了。陆尘微微起身伸长手臂去抽了几张，折一下后放她手下的桌上。
　　许书瑶手低下去，把汁水按到纸巾上。不过还是没理陆尘。

　　陆尘静默了瞬，转回身去，拿桌上的手机按了几下，然后举到许书瑶面前。
　　手机上是他们两人的聊天框，陆尘刚刚给许书瑶发过去一个表情包。是一只小白鸭两手对戳，旁边飘着三个字，“对不起”。
　　许书瑶没说话，屏幕挡住她看虾了，她手往旁边挪了点。
　　陆尘举着的手机收回去，视线也收回，搭在桌上的左手食指一下下点着桌子，时不时瞥她一眼。

　　许书瑶剥好虾，扫视周围发现没人在看她这边，她动作迅速地把虾扔陆尘的小碗里，再拿了只新的来剥。
　　这既是表示原谅，更是代表感谢。她看得出来陆尘两次怼王亚鸣都是为了她。
　　盯着碗里红白整粒的小龙虾，陆尘缓了下，夹起来吃了。
　　吃完又扭过头来：“又到吃小龙虾的季节了。”
　　许书瑶：“是啊。”
　　陆尘：“过两天去林记吃小龙虾吧。”
　　许书瑶：“好啊……你转过去好不好，不要老对着我啊，我们，很熟吗？”
　　感谢归感谢，她还是不希望和他在人前太热络，别人的视线对她来说太沉重。
　　陆尘拉下嘴角呈笔直的线，头转回去：“行行行。”

　　“哟，你们两位速度最快，情侣装都穿上了啊！”
　　许书瑶听到班长王跃的声音，循声望去，想看看是哪对小情侣，结果竟和王跃对上了视线。
　　王跃端着杯子从另一桌走过来，看看许书瑶，又看看陆尘，脸上除了喝了酒爬上来的一点红血丝外，就剩迷之微笑了。
　　一道道视线聚焦到陆尘和许书瑶身上。
　　许书瑶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和陆尘的衣服。她穿的砖红色带英文字母的T恤，陆尘穿的深蓝色无图案的T恤。
　　衣服的颜色只是巧合啊，而且也不是同款。许书瑶抬头看向陆尘，等他说点什么来应对这么多探究的视线。结果一抬头又和陆尘对上视线。
　　许书瑶眉眼轻轻皱巴了下，几乎是用眼神在示意他：快救命！
　　包厢里吵闹，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陆尘转头去看班长，玩笑着说：“你可别把我刚交到的新朋友吓跑了。”
　　“哈哈哈哈！”王跃仰头一笑，“我搞错了，你们是目前发展最慢的一对。”

　　王跃是来敬酒的。
　　哪有让班长敬大家的道理。即使不大懂酒桌文化的一些同学也知道，承蒙班长这些年的关照，理应他们敬班长才对。
　　喝酒的端起酒杯，喝饮料的端起饮料，一桌人很快全都站起来。
　　陆尘喝掉杯子里见底的橙汁，站起身拿过桌上的白酒瓶往自己杯里倒了些。
　　杯觥交错，叮叮一阵响，某个感性的男生举杯一饮而尽后，眼睛已有些湿润。
　　“多谢班长这两年对我们的照顾。”
　　“谢谢班长的照顾！”
　　“谢谢班长！”
　　同学们陆陆续续一饮而尽。
　　许书瑶想到大家以后就各奔东西了，鼻子有点酸，举着杯子，小声真诚地说：“谢谢班长。”
　　把半杯饮料一口喝完，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看着那个抹泪的男生，许书瑶不知怎么的眼泪隐隐有要下来的趋势。
　　旁边的陆尘刚才倒了有半杯酒，是装饮料用的大杯子，看起来分量不少，此时也仰头一口喝完。
　　他咕咚咽下去后，缓缓吸了口气，可能被辣到了。随即一本正经道：“班长，苟富贵，勿相忘。”
　　“……艹！”王跃骂了句，“氛围终结者。”
　　许书瑶的鼻酸感彻底无了……真是谢谢了，不然她差点当众眼泪决堤，她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哭。

　　吃完饭后，有的同学先离开了，没什么事的同学还会去下一场，到离饭店很近的一个KTV唱歌。
　　这家KTV没有超大型的包厢，他们包了两个容纳二十人的包厢，根据在班级里的座位分组来确定去哪个。许书瑶和顾青岚在一个包厢，陆尘在另一个。
　　昏暗的环境里，频闪灯旋转着照过每个人的脸颊，站在屏幕前的男孩女孩举着话筒，不敢看彼此，只望着MV剧情深情投入地演唱着，乐声在小包厢里振动回荡，身体的每个细胞随之共振。
　　许书瑶用牙签戳着西瓜塞嘴里，坐在顾青岚旁边安安静静地吃。
　　顾青岚很受欢迎，学习成绩数一数二，保送名校，平时会抽时间给同学们讲题，大方乐观有亲和力，坐下来这十多分钟不是被叫去点歌就是有人来跟她合照。
　　她和许书瑶是同桌，在学习和生活上给过许书瑶不少帮助，许书瑶很喜欢她。
　　虽然没多少时间跟她说话，但是能坐在她旁边默默陪伴也很好了。
　　“书瑶？你不去找陆尘吗？”终于空下来的顾青岚也叉了块西瓜吃。
　　许书瑶举着小叉子，呆愣地看她：“我为什么去找陆尘？”难道她和陆尘相熟的事顾青岚知道了？

　　顾青岚抿唇笑：“你们不是刚认识的新朋友吗？陆尘刚才喝酒了，你不去看看他有没有事？”
　　许书瑶往包厢门口看了眼，想着也许可以偷偷把他叫出来问问，只要没太多人看到就好。
　　她停顿了下，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捧着它递到顾青岚面前。
　　高考前顾青岚送给她一只绣着“旗开得胜，高考加油”的荷包，许书瑶这次是给她回礼，她这阵子在家自己用毛线钩织的柿子和花生挂件，寓意“好事发生”。
　　“顾青岚，我自己织的，送你。”
　　顾青岚眸色惊喜，双手接过来仔细翻看：“哇，做得好精致，谢谢你哦，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但愿以后也和从前一样，你的人生一直有好事发生。

　　许书瑶将隔壁包厢推开一指宽的门缝，往里一瞄。
　　靠近门边的沙发上瘫着个身高腿长的人，腿大喇喇地敞着，头仰靠在沙发顶，抱着手肘垂眸看手机。门被推开的瞬间他抬起眼皮，投来凌厉目光。
　　许书瑶和陆尘对上视线，都看到彼此倒着的脸。
　　许书瑶一根手指小心地朝他勾了下。
　　陆尘起身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个大口，带起一阵风晃过她的鬓发。
　　骤然暴露在众人视线里的许书瑶浑身一僵。
　　“进来。”陆尘唇角微勾。
　　许书瑶感受着一道道视线像电线一样通到她身上，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个呼吸过后，右脚抬起准备撤。
　　然而速度不及陆尘。
　　许书瑶脚都没抬得起来，陆尘一步上前，右手抵着门，左手按住她肩头，千斤顶一般重重拍下。
　　他稍稍倾身，微微眯起的眼带着嘲弄的笑意：“你怕谁啊？李尚智、王亚鸣、还是我啊？以后叫你许缩头得了。”
　　许书瑶：？
　　好！难！听！的！名！字啊啊啊！！！

　　许书瑶深深吸了口气，将人一掌拂开，走进包厢，一屁股坐到他刚才的位子上。
　　士可杀，不可辱！
　　她可以被众人视线包围，但绝不能被他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