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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场 ...

  •   很久很久以前,人便在揣测死亡到底是否一个生命的终结。
      千万次带着怀疑的精神瞪着眼,迎接死亡,却没有一人能在此后留下星点提示。

      落霞在西边,染的天空血艳色。
      梧桐肃然,最后一片枯叶点在了我的额头,随阵风又飘到了十字街头。我静静的躺着,仰望天,却再也合不上眼。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惊叫,有摇头也有叹息的。我参合在人群中,望着我自己,默然没有半点的惊讶。
      徐徐的步出人群,看了最后一眼天地,仿佛觉得飞翔生来就是自己的能力般,我腾空离去。

      那天落霞在东方
      面前是广阔的田地,种的是最欣欢的扶郎花。
      他站在天空的顶端,端详着一切,窃笑不语话。
      我问为何把我带到了这地方。
      他坚持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呼唤。
      我又问,为何是这番景画,他说一切因为我想象。

      他说他是神
      我不信,只觉得他荒唐。于是故意刁难,你能实现我愿望?
      当然,他点点头。可立刻又摇摇头,你确定?
      我茫然,不知他何意,刚想许愿打破他的荒诞,却给他的声音压下。
      让最爱你的人幸福,还是你最爱的人,想清楚了?
      我懵愣,全因为我一直相信我最爱的人便最爱我。
      他摇摇头,答不是。
      弹指间,霞光消散,天阴地暗,扶郎不再,只剩漫天的破碎飘花。
      我开始相信,这一切,真皆因我想象。
      而他,可能真是个神明。
      他又一阵窃笑,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不急不慢的抚着飞过他身的飘絮。
      只能选其一。
      他眯眼视我,仿佛真读懂了我所想一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踌躇,答案默默在心底呐喊。
      他却欣喜的降到我身旁,说该带我去一个地方了。

      刹那后,落霞重现在西方
      面前依旧,是广阔的扶郎花田。
      他持手带我飞翔,悯笑,自然。
      我问,为何天地又恢复了原样?
      他说,一切因为他想象。

      这几幕的画面,又是第几次梦见?只不过每次想思曾经那心底默念的答案,仍不免有丝心酸。
      扶郎伏在窗前,睁开眼,是窗下那一摊水渍。刚睡醒时的惺忪,让他觉得虚浮不踏实。
      “茄,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刚过,公子还是上床歇息下吧。”
      扶郎轻轻摇摇头,继续观望着那摊水渍。
      都多少年了还是记不清时辰。看来习惯不来的怕是一辈子,也勉强不来罢。
      带着前世的记忆去往生,亏他糊涂的。
      扶郎每天都得咒上那自称神明的家伙一回。当时就见他不负责任的手一甩,醒来时自己竟已糊里糊涂的成了别家的婴孩。而最可恶的,莫过于一切记忆,犹在。想及早已习惯电子化高速发达的一个现代人,活生生的带着前生美好的回忆给扔到连最起码的电灯泡都没有的古代过了近二九年头,扶郎显是连死都想过的,然最后终是总结出了一句箴言:好死不如赖活着。

      至于他的命,他早认了。不过一奏琴师罢了。
      扶郎莫明笑了声,倒是把身旁静驻的茄给吓了一跳。他与他一样,都是给卖进花满楼的,只是自己较幸运,小时识的多,偷学了门手艺,还算能抚的上一手古筝,于是让拉了去给那些花妓们弹几目曲子。而恰巧,弹上的那几曲正给人欢上。于是出名了,自此扶郎便成为花满楼唯一一名“公子”。儿时不过觉得母亲给取的“小虎”实在庸俗,能语话后便饶有兴趣的给自己改了个小名“扶郎”,没想到多年后给没良心的爹爹卖了倒还真成了“花”。世事变迁,真是一眨眼的事。
      花满楼,天下最大的花楼,其中名冠天下的四位花主薇、玫、月、玉分别代表蔷薇、玫瑰、月季、玉兰。花容就不多言,自是个个都能艳霸一方的那种。而歌舞唱曲,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看家本领。只是让外界奇怪的是,这四人除了同台露脸外竟从未同天献过技,而后大家才明白原因只有一个——花满楼只有一朵扶郎。
      所以这年头在京师,若还有人说花满楼只有四花,那还真得给甩个大巴掌。

      “晚上,该是哪位姐姐出台了?”
      “许是玫姑娘了,上次来时公子出游,已经到妈妈那边告了状。这次,怕是不能再缺的。”
      “嗯。”
      扶郎起身抖抖衣襟,小茄子马上过来帮忙。说起茄子这名的来历还真是无奈,只为那些花姑娘念到他名字仿如一笑,便硬生生把人家“子琼”这多有男儿气概的名字改成“茄子”,扶郎长叹一声,也为自己庆幸,好是自己有丝运气,不然给改成名字带“花”的,他倒还真不想活了。
      “茄,去准备下文房四宝吧。”
      “公子!!……这让别院姑娘瞧见了定又让公子为难了。”
      “没事,上次得罪了姐姐自是要赔罪。他院姑娘要来再写便是。”不是有句名言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么。
      茄,你还有很多事未懂。
      蛮有寓意的望了一眼这不过二八的男孩,扶郎抚抚他的头,“快去准备吧,不然怕是赶不及晚上的‘花会’了。”
      说到“花会”,茄子似乎真懂得其中的利害,没有再多言,立刻出房准备了去。扶郎踱步到床榻前,抚着面前的紫檀木绢丝弦,这把古筝还真是价值不菲。
      可即便是无价之宝,怕也抵不上记忆中的那一盏昏黄路灯罢。
      乡思及此,又一阵难受,心闷的毛病已几年未愈。其实又怎可能愈合?家乡那有自己所爱的人,有自己的家庭,甚至还有最爱自己的人。起初若是因贪鲜在这安心过上几年,那之后十数载的凄廖空虚,便是非但没填上那口痛心的伤处,反似硬生生的把它撕开,又放大了数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扶郎最后大力一笔,墨浸透了纸。随后却一甩笔,余墨点在白素的纸上,零星却有点刺目。
      “公子……”
      茄子并不识字,只不过扶郎今日的动静,总让他觉得心惶惶的。
      这诗上不了花台,却也不能上花台。
      “茄,再去取张纸来。重写。”
      扶郎双眉一皱,那目悠远的名曲历历在目。

      花满楼的花主每一个月便自下开个花会,这是京师众人皆知的,今晚玫姑娘开场,听说扶郎公子还亲自作了词,那人涌的还能不多么?
      花妈妈在那收银子那收的是手软,可心里乐的就差点可以飞天了。不过听说她只是个管事的。扶郎下楼,瞟了眼妈妈,他知道不该再乱想。于是走进后台,他挑了个空地方,放下古筝,拉上竹帘,安静的等着玫姑娘怎么发挥了。几个时辰前才把曲目递到了玫瑰园,虽然时间紧了点,但扶郎心底明白,莫小瞧了这些花姑娘。
      “玫姑娘来了。”
      场外一声吆喝,随之一片哄堂之声。
      过几刻,茄子走进竹帘,站在了扶郎身旁,道:“玫姑娘说公子可以开始了。”
      扶郎点点头,手轻轻一划,“噌”的一声,却见外场就在他弹指间寂静的紧。茄子笑了,公子向来有这般魅力,能在他身旁侍侯,也算是他一生福气。
      伴着靡靡之音,外场也开始跟上了一曲歌,一段好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饶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不见……”
      这丫头,竟懂得删字该词。扶郎笑了,手没有停歇,只因心也为那歌那诗痴迷。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落花点水水成文……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紧跟着一声“噌”,歌闭,外场仍无动静,仿佛都还在倾听着饶梁不绝的袅袅余音。
      “走罢。”
      扶郎轻轻拉了下茄子,他也痴了。
      “公子等我。”
      回神,见扶郎已踏上楼梯,茄子放开脚步,“噔噔噔”的随着往内院跑去。
      倒是进了内院,外场才响起轰然掌声。看来今晚玫姑娘怕是没时间过来拜谢了。
      扶郎轻笑,进屋吹了烛。在没有电的年代,他向来睡的早。茄子早给遣回去休息,现下,四周黑漆,而寂静。跺至窗前,今夜却没有以前的睡意。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展开揉皱的一张废纸,扶郎幽幽念着,不禁二行清泪,两颊湿。可能有时真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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