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逐月（武士白东秀）》季神

2、Part 2

　　一排排黑衣人齐刷刷单脚跪地，恭敬地低下头颅，表情肃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斜阳从码头仓库的窗户漏进来，一束一束打在堆满货物的老旧空间里，可以清晰地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晶莹的粉尘，木头地板随着步子在脚下发出又闷又重的声响。

　　“恭迎天主！”

　　流月一踏进仓库，黑衣人们就发出整齐而低沉的呼声，为首的张泰山站起，他右手仍旧握着一根用细链串成两截的银棍，上前一步，对眼前之人垂首：“天主，一路辛苦了。”

　　流月观他身材壮硕，不动声色垂眼去看他手中的武器，“黑纱人主，张泰山？”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张泰山还是怔愣了一下，他侧头去看流月身后的九香，直到九香朝他暗暗点头，他才复答道：“正是属下。”

　　流月的视线又在黑衣人之中扫了一圈，并未发现那据说身材瘦高并且面孔白净的地主，淡淡地道：“白面书生不在此吗？”

　　“最近倭人在东莱地区频繁活动，好似酝酿着什么阴谋，地主带人前去暗查，现正在尽力赶回。”张泰山俯首回答。

　　流月点点头，没有再开口。他本就是不喜欢多说话的人，即便在清国面见皇帝陛下，许多繁文缛节，客套言辞，他也是能省尽省。清国皇帝特准他不必跪地叩首，不必高呼万岁，因为他们彼此都明白，杀手需要的只是一颗杀人的心，和一双杀人的手，而话语，是这世间最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仓库另一头有条隐藏极为隐蔽的密道，顺着密道往外走，就是汉阳城门外的郊野，已有人备好马匹等候在那里。此时夕阳完全沉入海中，天色变暗，黑压压的，头顶无月，只有稀星寥落几颗。

　　流月首先上了马，紧跟着九香和张泰山，接着所有的黑衣人也都一跃上了马背，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木头做的机关，机械地，没有一丝一毫误差。

　　汉阳是朝鲜国都，天子所在，一旦入暮便实行宵禁。所以近百人的马队进到城内，行过连绵矮墙屋舍和空旷的街道集市，一路悄无人烟。为了不让马蹄声引起民居之内平民的注意，还特意放缓了脚程，让马慢行。

　　红色的炮竹屑遍地洒着，松松软软一层，一直绵延到长街的尽头，仿佛透着喜气。这使得马蹄踏在地上更加无声。流月低头看了看，却仍是沉默，没有说话。

　　九香显然也注意到了，张泰山自然识人脸色，忙在一旁开口：“听说今日洪左相大婚，报喜队伍几乎将整个汉阳城都走遍了，炮竹打了一天，据说这是除了皇室以外，朝鲜史上最为气派的一次大婚。”

　　“洪左相？”流月漫不经心，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是。”张泰山侧头看了看他，确认没有异样才敢往下说：“他是辅佐当今殿下登基的文官，如今朝廷中最大的权臣，洪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