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逐月（武士白东秀）》季神

3、Part 3

　　流月伸手摸了摸胯下马儿的脖子，眼神隐在碎发下，藏在黑暗里，不知看向哪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泰山不敢再次擅自开口，只与九香的眼神对了对，清冷的大街再一次寂静下来。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队伍从汉阳城内纵穿而过，景色也越来越荒凉，眼见破败的废屋古宅，野草疯长的空阔原野，之后几条山路盘盘错错，眨眼之间便转入到一个隐秘漆黑的山洞里。

　　山洞幽长，仿佛一条很深很深的隧道，却十分窄小，只能下马步行。壁上每十步都悬着火盆，火焰燃烧柴枝发出噼啪的响声。也不知多久，直到尽头无路可走之时，张泰山转动机关，面前的一堵石墙缓缓上升，随着笨重的摩擦，一阵湿润凉风猛地吹来，眼前赫然呈现出山崖对岸那飞流湍急，悬空千丈的巍峨瀑布。

　　原来他们所走过的山洞已贯穿了整座山脉，石壁之外就是深壑绝渊的万丈悬崖，夜色下瀑布反射出银白色的光，打在谷里激回荡底，如飞珠溅玉，发出轰轰回响。

　　山崖对岸有吊桥缓慢放下，流月率先走去，九香紧随其后，张泰山以眼神示意身后的黑衣人关好机关石门，方才跟上。

　　吊桥下空凌绝顶，瀑布把崖底冲击出一深不见底的水潭，潭中水面浮起水雾，渺茫之间，却是宛若仙境。

　　“地主真是会选地方呢。”九香毕竟是女子，美景当前，忍不住称赞。

　　流月淡淡而笑，边走边道：“此地四面环谷，八面掩山，悬崖如削，机关暗布，不仅隐蔽，还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天主谬赞了。”张泰山谦卑颔首，不敢自功，心中讶异于他惊人的洞察力，一年前只知他武艺天赋极高，不仅前任天主成为他的手下败将，自己与白面书生联手亦是敌不过他。而如今，他仿佛是涅槃凤凰□□重生，眼神中有着比之一年前更加强大和不可撼动的气息。

　　吊桥的尽头，是另一座崖台和石门，石门之后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而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能想象一座山的山腹被挖空了是什么模样，里面甬道密布，格局复杂，就像一座庞大古墓，只是不建于地下，而是建在山里，房间和走廊的布置非常考究，到处铺就暗红色的地毯，另有兵器坊、比武台、大厅、书库、水牢……无一不精，无一不全。

　　白面书生不知何时已迎了过来，他靴底沾泥，衣摆凌乱，连腰带都有些歪了，显然风尘仆仆刚刚赶回，对着流月就是单膝一跪：“天主。”

　　流月轻轻点头，算是受过，脚步却不停，径直走上殿前高椅，掀衣而坐。

　　九香和张泰山止步，白面书生也已起身，站在阶下，此时殿内除了他们三人外，另有一位略长胡渣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在一处阴暗角落垂首而立，以及数十个级位较高和资历较老的黑衣人。

　　“倭人的事，地主查得如何？”流月问道。

　　“不知为了什么事已经有些蠢蠢欲动，具体还未找到原因，不过近几天似乎对洪国荣大婚一事十分感兴趣，暗埋了不少倭人武士潜在左相府。”

　　“不关己的话，我们还是作壁上观吧。”

　　“是。”白面书生顿了顿，复抬起头问：“只不过属下仍有一事不明，天主在清国飞鹰传书，命我等彻底消除有关原本黑纱烛笼的一切，同时却又要建造新的地点，招募能人，广集异士，属下不解此举有什么意义，那不是有着百年历史的黑纱烛笼吗？”

　　流月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指骨苍白修长，指心有因握刀而磨出的薄茧，指尾骨处刺着一枚小小的黑色扶桑花，五叶单瓣，栩栩如生。若不细瞧这双手就仿佛是女子的手，十分地纤细好看。

　　“百年历史，不过是束缚而已。”

　　“天主的意思是？”

　　流月笑得很淡，用他一贯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正因为有着百年历史，其中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不便于我们控制，曾经又参与过一场失败的宫变，宫中朝廷早已视黑纱烛笼为能威胁到他们的第一大敌，所以黑纱烛笼一旦有什么举动，都会受到各方面的制约，想要更加强大，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这只是一个幌子？只有将黑纱烛笼彻底瓦解，让朝廷松懈，我们才会有余地秘密地扩大组织，而不会受到打扰。”九香道。

　　流月垂下眼帘，睫毛在下眼睑投下阴影，眼角微微下弯，声音轻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百年历史的黑纱烛笼，有的只是一个全新的，比黑纱烛笼更加强大的杀手组织——黑纱婆罗。”

　　“黑纱婆罗？”殿下之人俱是一震。